迟非桑心里犹豫又纠结,道:“可是,可是,若国主知晓……”
白珊珊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不必担忧,我会同国主讲的。你们一切照旧,务必治好…少主。”
迟非桑也知道,如今已有一个月了,少主和那个孩子还没有好,还有几个奴才也病了,若再不好,恐怕他们小命也难保。
迟非桑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出去吩咐人准备药。
白珊珊当夜就开始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见好。这边阿宁这几日都没有见到白珊珊也开始吵着要找白珊珊。
“迟太医,母后呢!我母后呢?”
迟非桑一边喂药一边道:“少主,王后娘娘有事,出宫了,过几日就回来了。等您病好了,也可以出去了。”
阿宁蹙眉道:“你撒谎,他们说景仁宫已经关了,任何人都出不去。你别想骗我!”
迟非桑喂药的手顿了一下,心想:这小孩子太聪明,果然不好骗。迟非桑整理好思绪道:“谁敢不让王后娘娘出去呢!少主,您放心,王后娘娘过几日就回来了。”
阿宁皱着眉头,半信半疑,抬手想要挠一下手上的痘,被迟非桑拦下道:“少主,不能挠,越挠越严重。”
阿宁嘟着嘴,不满的放下了手,问道:“迟太医,我的病什么时候好?”
阿宁唇色还有些苍白,身上的痘也越来越多了。旧的痘下去,又长新痘。相比较那个孩子来说,好多了。那个孩子体弱,呼吸一直很微弱,之前还好些,后面没忍住挠破了身上的痘,不仅传染了两个婢女,还使得自己越来越严重了。
琼花喂了白珊珊药,让白珊珊好好休息,白珊珊却睡不着,命人开了窗户,坐在窗前,看着屋外的月亮。今日刚好是满月,圆圆的月亮,犹如白玉盘,洁白无瑕。
雪花拿了一件衣服盖在白珊珊身上,关心道:“娘娘,夏日虽有些热,但夜里比较凉,还是要注意身体。”
白珊珊点了点头,道:“你们去休息吧!不必管我了。”
“不行,娘娘,您还发着烧呢!我们不能不管你。”是琼花走了进来。
白珊珊看到琼花问道:“少主如何了?”
琼花将药碗递过来道:“迟太医刚喂了少主药,少主这会儿应该睡下了。就是少主吵着要找你您,被迟太医哄好了。”
白珊珊点了点头,也放下心了。
“啪,啪,啪……”
带血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刑架的女人身上,女人身上每一块好皮,都是血痕。女人早已经昏厥过去,见女人晕了过去,男子停下手中的鞭子。
“大人,她晕了。”
陆宴一身暗红色飞鱼袍坐在一旁,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风轻云淡道:“弄醒。”
听到陆宴的指示,男子从旁边拿起一个木桶,直接泼向了女子,只听一声惨叫。
“啊!!!”
一桶辣椒水泼在女人身上,让她浑身痛到发抖,女人缓缓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冷冷的看过去,没有说话。
陆宴一副悠然的样子,拿了一把瓜子,自在的磕着瓜子,似乎坐在自家庭院里一样,丝毫没有被女人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影响到。
女人声音很轻道:“传闻,锦衣卫指挥使冷血无情,饮毛茹血,杀人不眨眼,如今看来,传闻,果然没错。”
陆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不在乎道:“我也不想这么出名,没办法!你,还不打算说么?”
秋书浅浅一笑道:“我自知我的下场,但总要拉个垫背的,拉一国少主和王后娘娘一起死,这个垫背很值呐!”
陆宴点了点头,赞同道:“嗯,倒也是。不过呀!他们死,还有一些人也要死的。”手里的瓜子吃完了,陆宴掸了掸手上的灰,又抬手喝了一口茶。
“嗯,好茶。”
秋书咬牙切齿道:“你,想说什么!”
陆宴勾了勾唇,露出一副笑容道:“我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么?”
秋书没有说话。
陆宴道:“我记得,你应该有十多天没有被用刑了吧!今天重拾,感觉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云走过来,将一本奏折递给了陆宴,一副面无表情的站在陆宴身后道:“我们大人去了袁州。”
秋书的脸色更苍白了。
陆宴抬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又低头看着奏折。
见陆宴久久不说话,秋书有些急道:“陆宴!你别碰他们!”
陆宴关上奏折,抬手,徐云很自然的接了过去。陆宴轻轻哼了一下,声音轻快道:“怎么?不能碰么?”
陆宴顿了一下,将茶杯端了起来,刚端到嘴边,又放下了,勾了下唇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袁州也发生了天花。”
秋书脸色更白了,就听陆宴悠悠道:“每日都有人死,啧!那画面,太惨了。对了,每日死多少人来着?”
徐云一本正经道:“两百至三百人之间。”
陆宴道:“啧啧啧!太惨了!就是不知道这天花会不会传到文小公子那里呢?”
秋书立刻大喊起来:“陆宴,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葬送整个袁州的百姓,你还配为官么?你简直不是人!你无情无义,枉为人!”
陆宴满不在意,缓缓起身,站在秋书对面,手里拿着皮鞭,用力的按在秋书的伤口上,伤口裂开,血流不止,面色冷峻道:“我无情无义?文家做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清楚吧!东浙水坝砂石换车包浆,你们文家从中捞了很多吧!东浙水坝被洪水冲塌,数万百姓丧命无家可归,你可以你们文家不在里面么?你在太后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你也不也是个卑鄙龌龊的人么?你祖父培养你,靠近国主,你以为你们文家真的干净?齐国养你们文家三朝,你们呢!对齐国不忠,对百姓不仁,对国主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居然有资格说我?嗯?”
秋书额头冒着冷汗,痛的说不出话来。
陆宴松开手,收回皮鞭,轻轻笑了一下,道:“十几年前,文太傅曾去东浙一带巡行,当时山匪横行,兴风作浪,但文太傅去了那里才三日就平了匪患。尤其是为首的几个山匪,死后还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整整挂了一个月。只是这同时还有一户人家,全家莫名失踪,就见其家中幼女都失踪不见了,至今都不曾出现。哦!对了,听闻文小姐身为京都人,却额外喜欢吃鱼饼,这鱼饼可是东浙一带有名的吃食呢!”
秋书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陆宴,道:“不可能,我是文家女。”
陆宴噗嗤笑了一下,道:“你将文家小公子藏在那户人家,你不就已经承认了么?文小姐!”
秋书摇了摇头,眼睛睁大道:“不,我没有!我没有!”
陆宴看着秋书道:“如今袁州有天花,你若不想让他们死绝,说出药方,否则,袁州百姓和文家最后的血脉,为你陪葬。”
秋书沉默许久后,道:“我要见国主,只要我见了国主,我就告诉你们药方。”
陆宴垂眸,转身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楚君辰一身淡黄色绗绣锦袍走进了地牢,立刻就有两个侍卫抬了一个屏风过来,挡住了秋书那血淋淋的身躯,却露出了楚君辰一抹衣角。
秋书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勾了勾唇,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的。”
“你叫本王来,就说这些么?”
秋书微微摇头,忍着身上的痛,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看来,是有的。我就知道,三年的陪伴。不会全都是虚情假意。”
“药方。”
男子的一句话,让刚刚还心存幻想的女子,一下跌入谷底。
秋书绷着脸,道:“只要你写下休书,休了白珊珊,我就给你药方。”
“难道你不想要文小公子的命?也不在乎袁州的那户人家么?”
“呵,只要是可以达到我的目的,我宁可让整个齐国陪葬。”
许久后,屏风后的男人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男子话落下,就有一个人在一旁开始低头写,写完了起身拿过去给秋书看,秋书看到休书,勾了勾唇。
下人又绕到屏风后面,将休书递给了楚君辰,楚君辰签了字,还加盖了玺印。
秋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不亏是国主,百姓和女人,知道轻重。”
“药方。”
待秋书说出药方后,屏风后的男子缓缓走出来,秋书面色僵硬道:“你……”
赵羽脱下黄色的外袍,不屑道:“没想到吧!文小姐。”
陆宴走过来,一脸无辜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是去找了国主的,奈何你人缘太差,国主,不愿意见你。”
赵羽拿着刚刚签下的休书,勾了勾唇,扔到了一旁的火炉里。
秋书面无血色,眼中无神,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三日后,秋书断气了。尸体被扔到了乱坟岗。
半个月后,慈宁宫
“珊珊和阿宁过几日就能出来了吧!”太后关切的问道。
楚君辰点了点头,面色也红润了些,声音轻快道:“是的,母后,再过两日就出来了。”
太后点了点头道:“他们二人受苦了,回来可要好好补一下。”
楚君辰跟着附和道:“是,母后,儿臣一定亲自吩咐。到时候我还想带他们母子出去玩玩,在景仁宫待了将近两个月肯定憋坏了。”
太后想起阿宁那模样,笑道:“是呀!阿宁肯定憋坏了。对了,辰儿,这幕后之人真的是秋书?”
楚君辰想起此事,面色就变得有些凝重道:“是,她老家在袁州,恰好回去时那里发生了天花,她就将得了天花之人的物件拿了过来,给了阿宁。让阿宁给珊珊,却不想被当康咬下来,后来让下人发现了。”
太后疑惑道:“当康?就是小羽拿回来送给阿宁的那个小狮子?”
楚君辰点头道,:“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阿宁看到了,都要惊讶呢!”
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也没有想到,这个秋书,竟然如此大胆。早知如此,哀家就不将她送到你身边了,害了阿宁与珊珊。”
楚君辰宽慰道:“母后,世事无常,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太后笑了笑,点了点头。
景仁宫,天气越发炎热了,圆月挂枝头。屋外的蝉鸣声也越来越重了。
阿宁迈着小碎步,抱着枕头道:“母后,阿宁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药方已经到手,得了天花的人都已经好了,只是为了不传染,稳固病情,他们还需要再景仁宫待几天。
白珊珊浅浅笑道:“怎么了?想母后了?”
阿宁将枕头放在床上,脱下鞋子,撅着嘴巴抱怨道:“过两日我们就要出去了,到时候父王肯定要和我抢母后,我就不能和母后一起睡了。”
白珊珊宠爱的摸了一下阿宁的头,道:“好了,睡觉吧!明日可要将之前未完成的功课做一做,知道么?”
阿宁躺在床上,乖巧道:“儿臣晓得,母后一起睡觉吧!”
白珊珊笑着点头,躺在了阿宁身旁。
半夜阿宁被热醒,抬手摸了一下白珊珊,却发现白珊珊面色潮红,额头冒着汗,但嘴里好像说着什么。阿宁皱了皱眉,推了推白珊珊道:“母后!母后!”
白珊珊眼眸紧闭,没有任何反应,阿宁思索了一下,立即大喊道:“来人,来人!”
雪花和琼花听到声音跑了进来,阿宁摇着白珊珊,白珊珊却没有任何反应。
“少主,怎么了?”
阿宁焦急道:“你们快过来,看看母后,我怎么叫,母后都不醒,母后好像在发热。”
雪花看了一眼琼花,琼花心领神会,立刻跑了出去找迟太医。
雪花上前也叫了几声道:“王后娘娘,王后娘娘?”
摸了一下白珊珊的额头,确实很热。
没一会,迟非桑衣衫有些凌乱的跑了进来,想来是在睡觉,被琼花从床上叫起来的。
阿宁看到迟非桑,语气焦急道:“迟太医,快来看看我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