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主动凑到沈玉堂跟前,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慌,反而多出了许多坚定。
“我们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白眼狼,如今全家沦为苦力,你却被赐封号平江郡主,心里高兴坏了吧?!”
沈玉堂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面对自己的骨肉至亲,也恨得下来恶语相向。
“我唯一庆幸之事,就是父亲不用被枭首,江南百姓可以不用再过苦日子……”
沈千秋眼神里泛起一层水雾,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沈玉堂,谋逆本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即使她的所作所为不被理解,但若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那就请平江郡主以后走你的阳关道,我这个罪人过我的独木桥,从此断绝父女情,死生不复相见!!”
沈玉堂怒甩衣袖,满脸严肃的神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是要真的同沈千秋断绝关系啊?!
“爹!”
沈千秋高呼一声,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的打转,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望平江郡主以后前途似锦,觅得一位好郎君……”
沈玉堂冰冷的吐出一句话来,在外人听去却像是讽刺之语,随后,沈玉堂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唐赫,声嘶力竭的叫喊道。
“皇帝小儿!就算有一个沈玉堂倒下了,你也别想坐稳那个位子,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在暗中盯着你呢……”
沈玉堂眼神左右飘忽着,神情诡异,举动也愈发令人捉摸不透!
“萧旗,还不快把他带下去?!”
唐赫拧了拧眉心,被这声音刺的头直疼,心情也莫名其妙的沉重起来。
“是!”
萧旗应了一声,拖着沈玉堂的身体走出了门外。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沈玉堂的目光刹那间恢复正常,裹着老泪的眼睛,最后深深的看了沈千秋一眼,仿佛还有无数话语堵在喉头。
女儿……当众同你断绝父女关系,实非我所愿,只是成王败寇,如今父亲再不是什么城主,而是一个千古罪人!
你此次好不容易为自己博得了大好前程,为父又怎么忍心拖累于你,只愿没有沈家的庇佑,你能一切安好,也算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沈千秋望着沈玉堂的背影,纵然再深明大义,也抵不住心里的委屈,只能强忍着泪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见此情形,李青甫可是心疼坏了,上前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平江郡主痛失亲人,心中悲愤,臣恳请带平江郡主下去稍作休息。”
“准!”
唐赫应了一声,这沈玉堂有意当众同沈千秋断绝关系,只能说他虽然不是一位好城主,但确是沈千秋的好父亲。
等到李青甫带着沈千秋离去后,所有人心里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如今江南罪魁祸首已经揪出,总算是了却陛下一桩心头大患啊!”,张林兴不免心生感慨起来。
“未必!”
唐赫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蹙了蹙眉头,“事情还多着呢!”
“刚才沈玉堂最后一句话,我倒觉得不像是恐吓,而是却有其事,这背后,似乎还有一场更大的局……”
“江南虽已铲除沈玉堂,可这城主之位空缺,难民依旧遍布,水灾仍需治理,民心还需安抚啊……”
唐赫一口气指出了尚未解决的问题,瞬间让在场所有人的精神有绷了起来。
“那城主之位,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张林兴顺势反问一句,随后自顾自的分析道:“这江南三大家中,沈家已被分配做了苦力,青安钱家,阳澄孙家也都怀着不轨之心,更是没少鱼肉百姓。”
“眼下,也就只剩下扶苏陆家了~”
“陆家家主陆舟山何在??”
听了张林兴的话后,唐赫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回陛下的话,臣暗中寻访江南时,也曾有所耳闻~”
“与江南三大家并称的扶苏陆家,因不满沈玉堂大兴土木之举,出面劝诫,却被重重打压,如今陆家名下所有商铺,都被强行闭店!”
“陆家家主夫人,更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出面施粥,却被军官砸了摊子,扬言一群将死之人,不配浪费粮食。”
“陆家长子陆其远不满军官言辞,便动手打了起来,军官手下没个轻重,不禁打伤了陆家长子,甚至连陆夫人都摔伤了一条腿!”
“而沈玉堂伙同其他两大家,为了防止陆舟山寻仇,亦或是怕沈舟山坏了他们的好事,于是便派人把守在陆家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百姓们得知此事后,更是偷偷往陆家送些瓜果蔬菜,每日坚持,从未停歇。”
张林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转述给了唐赫听。
“依你所言,这陆家一家人,倒是赤胆忠心,深受百姓爱戴啊!”
“朕在巡查时,也听说了陆家家主陆舟山的名字~”
“好!那就随朕一同去到陆家,我倒要看看,这陆家家主是否如传闻中所言……”
……
江南陆家。
“老爷,我这腿伤都好多了,就不必整日在床上躺着了吧~”
“我都快闷坏了……”
陆夫人撇了撇嘴,被陆舟山宠成了老小孩儿一样,此刻正撒娇想出去走走。
“也罢,不过我们被困在家中,也只能委屈你在院中走走了。”
陆舟山望了望大好的天气,思虑再三后,这才同意了陆夫人的请求。
陆舟山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陆夫人,望着院中的景色,心里却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怎么都疏散不开。
“如今我们连门都出不去,消息封锁,也不知道这外面怎么样了?”
即使身为一阶女流的陆夫人,心里时刻担忧的,也都是外面受苦受难的百姓。
“好在每日送蔬菜给我们的百姓,时不时会通过蔬菜传递消息,否则还真是要在这一方天地里,彻底与世隔绝了!”
“听说,江南好像来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