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有意顿住，看了一眼对方沉下去的脸色道，“你不仅帮着处理财务，还帮着我岳父处理其他事和……人……吧，比如杀人。”
陆平浑身一震，眼出杀气但迅速平息了下去，扯唇道，“何总监，这种事不好开玩笑的。”
“玩笑？不是玩笑，我在我岳父的电话里听过你的声音。”何鸣嘴角挂着玩味儿的笑意，用没拿笔记本的手指指陆平的右手，“而且，你右手中指第二根骨节有枪茧。”
陆平下意识将右手捏紧，再把中指藏进拳头里。
“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何鸣脸上的玩味儿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千万不要想着怎么杀我，因为我有这个。”
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手里的笔记本。
在陆平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时，他已经挺身抬脚走了。
望着离去的高大背影，再看看已经锁上的财务室。
财务室内有监控，而这儿没有。
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在这儿一把捏死他？还是说，他手上有什么能拿住他的证据，或者那台比较本里存着什么东西？
……
何鸣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拿着笔记本去了酆丞的夜店。
他当初就是在这儿得知邵雯雯被绑架到哪儿的。
一进门，依旧扎着马尾的毛陈子就领着他去了一个包间，等毛陈子出去叫找酆丞，一个服务员端着饮品走了进来。
包间内灯光不算明亮，但也足够照亮他那俊美的注视笔记本的脸。
那服务员刚推门开，就定在了门口，一双秀丽的眼睛霎时溢满泪光，甚至忘记关门。
一脸颓废的薛美美衣着暴露，恰巧路过，而且大概是喝多了走路不算稳当，歪歪扭扭的。这也导致了她的目光有机会扫到敞着门内的包间风景——
俊美的男人双目注视着膝上的笔记本，双手在键盘上急速地敲击着，显得专注而有魅力。
醉酒的女人，蓦地想起毕业演出那天他的话，
【如果你想用你的前程换一时口快，我成全你，从明天开始你搭上的那个金主……也许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如这个男人所说，那经过她无数次自我安慰而委身的老男人，果然短时间内就分崩离析，而她重新回到这为几张票子就卖笑的生活。
她恨！
却又仿若无可奈何！
薛美美脑子里霎时闪现的还有邵雯雯那张满是娇俏的脸——
自信、得意、高傲而霸道。
是她希冀而无法真正得到的圆满。
这时，包间的门因为惯性而自动关上，遮蔽了里面的风景。
那名始终没被男人认出来的服务员，上前默默地摆上盘子内的饮品，然后轻声道，“您慢用。”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何鸣是视线已经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移到了服务员的脸上。
灯光照在对面那张算得上清纯的脸上，脸上的眼睛在他抬眼的那刻已经有盈盈水光夺眶而出。
何鸣眯着眼睛，打量对面女人身上的服务员工装，淡淡唤出对方的名字，“黄橙。”
被唤到的女人更加汹涌的流泪，用颤音叫出了午夜梦回中回响了无数次的名字，“何鸣……”
何鸣神色疏淡，“你怎么在这儿？”
“我……”黄橙抽噎，咬着唇，“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何鸣也没心思去听她的下文，问完就垂眸继续看笔记本屏幕，手上敲击键盘的热速度更加的快速。
黄橙却是终于勉强止住抽噎声，抬手擦擦脸上的泪，解释道，“上次宋奶奶是好心办坏事，并没有想要害你，加在酒里的东西也都是些补身体的东西，你不要怪她。”
何鸣手上的动作只停留了一秒，便又继续了。
黄橙吸了下鼻子，接着道，“我叫太太过去，也只是担心你有事。”
“你倒是把什么都推的干干净净。”何鸣淡漠疏离的声音中带着点冷然，让黄橙不禁打了个冷颤。
黄橙极力想要挽回自己在这男人面前的形象，双手撑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半蹲着的双膝像是要跪下，“我没有，何鸣你相信我，我并没有坏心。”
何鸣撇到她的动作，淡声道，“你起来。”
黄橙因为并没有觉出自己动作的不妥，而在反应上略有迟疑，但心底对于男人的臣服，还是让她站了起来，随后犹豫道，“宋奶奶知道你另有喜欢的人，也对那天的事情很愧疚，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何鸣并没有耐心听她辩解，垂下眸，视线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神色更加的淡漠，“我还有事要忙。”
这就是要她离开的意思了。
黄橙咬唇，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刚止住的泪水又有夺眶而出的趋势，心中虽有种种不舍，但不敢多言，只得转身离开。
刚拉开门，就迎面碰上被毛陈子叫来的酆丞。
酆丞穿着随意，一身烟灰色的休闲运动装，没西装革履毛陈子的半点正式，身上也全是慵懒气质，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好容貌。这时，撇到黄橙眼里的泪水，不禁挑了下眉头。
黄橙自然认得老板，低头朝酆丞叫了声“酆总”。
酆丞绕有趣味地打量了一身服务员装扮的女人，勾着嘴角对后者道，“去忙吧。”
“好的，酆总。”说罢，黄橙便低着头走了。
酆丞问正在开门的毛陈子，“什么时候来的我们这儿？”
“来了有半年了吧。”酆丞是老板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职员的变动，而毛陈子属于非人事管理人员，虽然经常在夜店走动，但也只能算是看到过黄橙这个人，至于具体什么时候来的，他还真不清楚。
酆丞看向手指的在键盘上飞奔的何鸣时，脸上做了几分调笑，“小铭，同样是这张脸，你和你爸，怎么就差那么多？”
何鸣顿住手中动作，看向悠哉走进来的酆丞，“差哪儿了？”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爸把谁家女孩子弄哭过。”
何鸣好笑道，“我爸把女人弄过的时候，你还小吧酆叔叔？等你长大了，能注意到女孩时，我爸都有我了，再弄哭女孩子，是不是有点儿不上道？”
酆丞的表情僵了下，但随机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是以前的调皮样。你说，你要是没结婚，我就把娃娃嫁给你，你做我女婿多好。虽然我没你爸你妈那么有钱，但给娃娃的嫁妆也不会少。”
何鸣调整坐姿更加的端正，手指滑动电脑屏幕，调出刚刚写出的代码检查错误，看了已经在他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的酆丞，淡淡道，“娃娃比我小了九岁多，都能叫我叔叔了，亏酆叔叔你想的出来。”
“哈哈，”酆丞拍拍小辈的肩膀，道，“你小子这就不知道了，小有小的好处，要不然有些男人怎么会专找岁数小的女人？”
“那酆叔叔你为什么没找？”
酆丞先是一愣，后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样子，“我是一生有一个就够了，懒得折腾。”
何鸣勾唇笑笑，没说话。
酆丞看了眼年轻人面前的屏幕，神色便严肃了不少，道，“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事要说？”
“嗯。”何鸣从西裤口袋里拿出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递向酆丞，“需要酆叔叔代为转交给一个叫郑天的警察。”
酆丞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接过存储卡看了看，道，“里面是什么？”
“警-察要的东西。”
一旁静默的毛陈子看了一眼何鸣后，俯身在酆丞耳边说了句什么。
酆丞握着存储卡的手蓦地收紧，看向毛陈子，问道，“消息可靠？”
毛陈子点头，“最近来店里的人都在传。”
何鸣耳朵里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睛却好似丝毫没被影响，专注的检查代码。
酆丞转向他，道，“小铭，现在苏城的警-察人人自危，你那个叫郑天的警-察，估计最近也是被怀疑对象。你……这东西，放我这儿我来保管，等他们风声过了，我再安全的转交出去，以防万一。”
何鸣没异议。他对郑天那边的情况是了解的，今天来这儿，也是想像酆丞说的那样把东西寄存在他这儿。
酆丞把东西放进运动服上衣口袋内，又问道，“听你那助理说你已经转去财务了，现在在写什么？”
“物流系统。”
酆丞一听就没了兴趣，讪讪道，“自从你变成何鸣，都没人跟我玩儿游戏了，一天到晚无聊的很。”
何鸣笑，“徐阿姨和娃娃，听到你这句，肯定会非常伤心。”
酆丞的脸色有那么一两秒的不自然，后笑着纠正，“我是说娱乐上，生活上还是很充实的。”
何鸣看他一眼，手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便合上电脑，起身道，“酆叔叔，那就麻烦你保存了。”
说罢，就要抬脚离开。
“你等等，”酆丞叫住他，“刚刚那女服务员是你什么人？”他是觉得如果那女孩儿跟小侄子关系不错，就给人家提高点收入，免得不好看。
“跟我没关系。”
酆丞不相信，“没关系在你面前哭？”
“也许眼泪比较多。”
……
卫生间。
黄橙打开水龙头，节水冲洗像是被泪水漫过的脸颊，正抬头时，身边多了一个朝她递纸巾的妖艳的女人。
这人应该喝了不少酒，因为她身上散发着即便站在一米外也能闻到的浓烈酒气。
黄橙来这家夜店六个多月的时间，虽然不够长，但足以认识这边的常客了，而眼前这位就是常客之一——
很受一些公子哥的喜欢，中间消失过一段时间，最近几天才重新回来。
叫薛美美，被人称为美美或妹妹。
听说还是个名牌大学生。
她想不明白这样漂亮又有学历的人怎么会来夜店做陪-酒小-姐。
虽然这家夜店并不是三陪场所，算的上正规，但也不能排除一些客人有无礼要求。有次进包房送酒，她就见到过一个公子哥的手肆无忌惮地放在这位美女的腿上。那天，她还看见这位小姐一个人躲在厕所隔断里边吐边哭，也是从那天以后她消失了一阵子。
黄橙接过薛美美递来的纸巾，低声倒了句“谢谢”。
正要绕过她离开时，她开口道，“你和何鸣是什么关系？”
黄橙身体僵住，定定得看着薛美美，久久没有回应。
薛美美脸上显出意味不明的笑，“是他的相好，或者说是情人？”
黄橙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朋友二字说的尤其不确定。
薛美美涂了厚厚睫毛膏的睫毛颤了颤，“朋友？”
黄橙头抵着点了点，“嗯。”
“那你为什么哭着从里面跑出来？”
“我……”黄橙蓦地抬起头，仿若要坚决的回应，但目光触及到盯着她的薛美美的视线时便错开了，轻声道，“只是太长时间没见了，喜极而泣。”
“啧。”薛美美手伸到手包内，从名片夹内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黄橙，“我和邵雯雯有仇，能让她不开心的事情，我都喜欢做。所以，你要是喜欢何鸣，我可以帮你实现。”
黄橙捏着名片，摇头想要否认，“我不……”
还没说完，就被薛美美打断，“别急着否认，想好了再跟我说。”说罢，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黄橙将名片攥在手里，紧紧咬着嘴唇，脑子里浮现包间内何鸣冷淡的面孔时，眼眶内就再次积满了泪水。
……
邵家。
灯火辉煌中，传来阵阵笑嗔恼声。
邵帅对于自己从姐姐那儿收到的礼物，很不满意，因为那是他一直都看不上的一整盘弹珠——
早八百年的游戏工具，现在还谁在玩儿？
而且看起来就很便宜，比起他姐姐送给他爸、他妈还有冯瑶的礼物简直要有多差就有多差。
嘟囔着嘴，时不时朝别人的礼物看看。
冯瑶也被邵雯雯叫来收礼物，而她对于给自己的礼物没有不满意——是个小小金算盘，折合成人民币大概能有两万出头。
汪心灵也很满意，是一套高级美容保养品。当然，邵振兴收到了两份，一个玉制的烟嘴和镶金边的老花眼镜。
邵帅看着大家的笑脸尤其笑不出来，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时，冯瑶抢了话头，“雯雯，记得提醒你老公参加校友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