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君和贺连城循声从大厅走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贺若雨和还在家里做客的汪心灵及邵帅。
李成名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嗓子喊出这么多的人出来,嘿嘿一笑,道,“姑姑、姑父,家里有客呢?”
李弥君一贯在李家人的形象是掌控大局的,而贺连城多数会先代言,于是,他道,“嗯,你弟妹的家人。”
李成名瞬间热情地看向汪心灵和邵帅,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邵帅道,“小帅哥,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准备,不要见外啊。”他不确定这个男孩儿是邵雯雯的什么人,便也没带称谓。
邵帅朝自己的姐夫看了一眼,见后者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便伸手接了过去,嘴上乖巧地道,“谢谢。”
李成名摸摸他的哥,称赞了一声“懂事”后,便朝汪心灵道,“您是弟妹的姐姐?”
众人,“……”
汪心灵勾唇,交际性地笑道,“我是雯雯爸爸的妻子。这是雯雯的亲弟弟。”她的身份是邵雯雯的继母,但这并不适合在陌生人面前说,所以她选择了这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李成名了悟,大笑称赞道,“你看起来真年轻,要说是弟妹的姐姐一点儿也不为过。”
“你谬赞了。”
李成名张嘴还要说什么时,李弥君出声打断道,“成名,进去坐。”
她的话在李家一向就是最高指令,所以此时,李成名立马闭上了嘴巴,抬脚往大厅里面走去。而李弥君却是走到邵雯雯面前道,“雯雯,你和你阿姨好久没见了,不如现在和她一起回去看看,等小铭处理好了事情,晚上去接你。或者,他直接留在你家过夜也行。”
邵雯雯因为最后一句话红了脸,后正了正色道,“嗯,妈。”
李弥君拍拍她的肩膀,后转向汪心灵道,“心灵,我下次去你家。”
“好。”汪心灵笑得真切,“我一定做好吃的等你去。”
这段时间她发现李弥君真的是个美食爱好者,但是呢,每种都吃的不多,而只要她老公一在场,她就不怎么主动动筷子了,因为贺连城会将所有好吃的都弄一小点放在她面前——倒不是因为不让她吃,而是吃多些吃全些。
有时,汪心灵真是觉得贺连城是把他老婆当成“小孩”了,就如同对待若雨一般的照顾、呵护着,而李弥君也乐意被这么照顾。
岁数一大把了,还能这样,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汪心灵看了一眼贺铭:跟他老爸长得那么像,爱老婆这点儿上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贺铭也看向她,道,“夫人,我让司机送你们。”
汪心灵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贺铭在邵雯雯脸颊上亲了下,道,“我晚上去找你。”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的每个人听见。
邵雯雯的脸再次红了,低声“嗯”了一声便挽着汪心灵的胳膊走了。
贺铭一路目送三人上车后,才转身往大厅方向走去,刚踏进房门,就发现李成名不知又从哪儿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递向他妹妹。
贺若雨接过去,非常有礼貌说了声谢谢后,当场就自己拆了。
是个非常闪亮的小发卡。
应该不便宜。
小女孩儿让李弥君戴上后,就蹦蹦跳跳地由保姆牵着到院子里面去了。
贺铭抬脚在李成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听后者向李弥君诉苦,“姑姑,最近因为三叔家的事情,大家都怀疑我是杀人凶手。这真的是天大的冤枉。”
李弥君无缝接话,“怎么冤了?”
李成名明显愣了下,随后回神道,“姑姑,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平时咋呼,但根本没什么魄力。”
懒散坐在沙发上的贺铭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暗忖:在承认自己没魄力这点上还是很有魄力的。
李成名接着道,“李成焕出事那晚,我和家里人都在国外,出境处肯定有我的出入境记录的。而成吉的,更加没可能跟我有关系了……我之前是为了我爸的死心有不平,但绝对干不出这种杀人的事情的,而且还是杀自己的兄弟。”
李弥君点头,“我知道。”
李成名的脸色瞬间拨云见日,“姑姑相信我?”
“嗯,”李弥君扫了眼懒散的儿子道,“不过,小铭可能有些问题要问你,你知道什么都告诉他,别藏着掖着,不然对你对你三叔家都没好处。”
“一定。”李成名得到前任当家人的信任,心里顿时豁达了几分,对贺铭说话时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小铭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贺铭看了一眼“非常恰当”地提到自己的母亲,直了直身子,问李成名道,“你家因为什么和三堂舅家里闹翻的。”
李成名现在三十来岁,即便二十五年前,也是懂事了,又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事情,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吧。
李成名当即愣住,顿时非常警惕,道,“小铭你问这做什么?”
“听说大堂舅之前和三堂舅非常要好,但现在好像老死不相往来,就想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说是“想知道”,但贺铭的神态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对方说与不说都没太大的关系。
但也正是这种姿态,才让有些犹豫地李成名下定了决心般的张口问道,“我说了后,小铭和姑姑也没有别在我身上做责任追溯?”
能这么问,就表明他是知道些什么了。
而且这个“什么”还是侵害了李家的利益了的。
要不然,他是不会主动提出免责任追溯的。
贺铭淡淡道,“你先说。你当时的岁数应该不足涉事,所以不用担心被追溯。”
李成名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对,便放心了,道,“我爸和三叔年轻的事情的确非常好,一起做过很多事,包括……”看了看李弥君,顿了两秒后继续道,“包括拿李家的企业偷偷做过桥贷款。赚了不少的价差,但是都不敢明面上用,只能藏着掖着。后来,因为一次分款不均,就三叔觉得我爸吞了钱,就闹掰了。”
贺铭皱眉,“就因为这?”这点儿事情好像并不足以让两个关系非常好的人老死不相往来。直觉告诉他,两家的不睦跟李慧闽在停尸间外提到的“那人”有关。
而“那人”为复仇而来……
先是大堂舅的自杀,后是李成焕,再是李成吉。
显然是两家在合伙期间害了什么人。
那边,李成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贺铭、贺连城和李弥君的脸色,犹豫着又道,“我听说有人因为我爸和三叔的过桥贷家破人亡。”
贺铭冷冷的想: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贺铭淡淡问,“那家人姓什么?”
李成名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姓什么……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这儿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
“温?”
李成名摇头,“虽然不记得了,但肯定不是温这个姓。”
“那你最近有没有跟姓温的打过交道?”
李成名再次摇头,“没有。”
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贺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今晚上我还有人要见。就先走了,大堂表哥你跟我爸妈说说话。”
说着,他也没等李成名说什么,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
晚上,江城某高档会所。
贺铭神色悠闲地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在裤兜内,步调不急不缓的,时不时地朝周围看那么一眼,特别像是在欣赏夜景。
进了会所大门,便有服务生过来引导他朝一个包间走去。
在挂着“雅居”名牌的包间外面,服务生止住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贺铭没有听过。
服务生轻轻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贺先生里面请。”
贺铭朝里面看了一眼,黑眸隐去了深沉,脸上堆起了笑意,双手也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抬脚走了进去。
服务生拉上门,便将外面的一切喧嚣都屏蔽掉了。
贺铭走到一身黑,耳廓上挂着口罩,依旧顶着那副夜晚看见能吓人半条命的面容的温锦身边,弯着嘴角,足足看了对方半分钟。
温锦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闪,一派光明正大的与年轻人对视。
坐在温锦旁边的魏勇将对面的茶杯倒满茶后,抬头见两个人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派沉默,便主动打破沉默道,“贺总,干站着做什么,做呗。”
贺铭从温锦的脸上收回视线,垂眸看了他一眼,敛了脸上的笑意,后退一步在沙发上坐下。
“贺总认识温先生,但可能不认识我。”魏勇等对方坐定,自我介绍道,“我叫魏勇,魏国的魏,勇敢的勇。我对于贺总真的是如雷贯耳,佩服的要命。”
“哦?”贺铭勾唇,“佩服什么?”
“当然是佩服贺总的聪明才智。”魏勇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温锦,继续道,“佩服贺总,能够隐姓埋名在苏城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
“是吗?”贺铭凌厉的黑眸扫了魏勇,随后将视线落在温锦脸上,笑着道,“可我还是被温先生看破了,要不然怎么会那我从小最不喜欢吃的东西试探我?”
温锦扯了扯唇,却没有在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掀起笑意,用嘶哑的嗓音道,“你不是完美应对了吗?”
他说的是,贺铭咬了口那个软饼拍照给陈维看的事情。
“可还是没能逃开温先生的心思,”贺铭脸上的笑意趋向玩味儿,“要不然温先生后来也不会不声不响的离开。”
他话锋一转,连声色都变得深沉,单刀直入般地问道,“温先生这次来是为了复仇的。”
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就是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温锦没有要张口的意思。
贺铭却马上收敛起深沉,勾起嘴角,懒懒地问,“向谁复?”
静默的魏勇看了眼温锦,开口道,“贺总,问这做什么?”
“你们的要报复的是李家,却要问我做什么?”贺铭笑的冷淡,“不要告诉我,你们偷偷摸摸给我妹妹的倒计时器没有特别的含义。”
对面的两人眼中闪过惊讶,但都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温锦转而反问道,“那你看了那可存储卡里面的内容没?”
那个装在小木盒子底部的存储卡。
“我把存储卡丢给我家的实验室了,他们说是些数字,我没兴趣研究。不用温先生直接告诉我,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存储卡送到实验室这点不假,但当天他就得到了揭秘出来的数字,涉及其他家族的大笔钱,而他对远在其他家的财产并不是很感兴趣。
温锦弯起眼角。
想必是在笑,但因为脸上的表情肌已经完全失灵,所以除了看见弯起的眼角外,什么表情也看不见。
他道,“小铭,你这么懒散……你爸妈把事业交到你手里能放心吗?”
贺铭眯眼。
因为他的那声“小铭”。
温锦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缓缓道,“不如,你把你妹妹带到我这儿,让她跟我几天,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怎么样?”
贺铭在听见“你妹妹”三个字时,眉头就已经蹙起,当听完整句话,俊脸整个阴沉了下去,“我妹妹是我妹妹,跟你没关系。”
“你妹妹当然是你妹妹。”魏勇插言,后解释道,“温先生只想陪着她玩儿几天。”
贺铭的黑眸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脚要往外面走去。
魏勇连忙起身追上,“贺总,您这时要去哪儿?”
贺铭眉眼动都没动,“回家。”
魏勇紧走几步,抵在门上,似乎有些讨好般的笑道,“生意都是慢慢谈成的,贺总何必一言不合就走人呢?”
“我的家人不在生意之列。”
魏勇赶紧扇了下嘴巴,赔笑道,“算我比喻不当。温先生对贺总家人并没有恶意。要不然,贺总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