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玉飞阳那边也接到了一个永安长公主明日要见他的消息,来告知他的人是总兵府的下人,不过玉飞阳却是从玉家的管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你确定是总兵府的下人?”
管家一愣,“这……来人说是总兵府的……”应该没有人敢假冒吧?
玉飞阳沉思会儿,“此事我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诚惶诚恐地退下。
表小姐冒犯永安长公主一事因为永安长公主遇刺之事而一事耽搁没有处理,家主三番两次去求见,也一直被拒之门外,如今永安长公主却主动让人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不知道。
玉飞阳的思绪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百转千回,然后最终也说不准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去,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次日巳时,登门。
“请玉东家稍后片刻,小人这便去禀报长公主。”王栋将人请到了前厅,道。
玉飞阳审视了一番王栋的神色,不动声色地点头:“有劳王管家。”
这般态度,应该不是兴师问罪,只是若是兴师问罪,于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王栋进了后院,不过没有接触到柳桥,消息由罗妈妈传到了柳桥那面前,“夫人,前院说那玉东家求见。”
柳桥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柳小朋友,不,现在是祖宗了,这小祖宗之前还热衷于爬行,可这每两日,便开始对走雀雀欲试了,而柳桥一直想再听她叫一声娘的心愿,一直没有达成,人家不理,直接对走路感兴趣了,“先学会站,然后才能走……”
这小祖宗站都站不稳,这边走……不,是跑了!
柳柳小祖宗憋了嘴了,使劲地瞪自家娘亲,一脸我要自己来的神色,可她你娘的手一松,小小的身子便摇摇晃晃地摔了,这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否则还不哭哑了她?“看,摔了是不是?都让你慢慢来了,就是不乖!”说着,将人抱起,“跟你爹一样不让人省心!”
“爹……”这时候一声奶声奶气的话传来。
柳桥瞪了眼睛,“你叫什么?”
“爹……”柳柳小祖宗挥着小手喊着,虽然发音还是有些不准,不过却还是很清楚,的确是在喊爹,而且还是两次!
柳桥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她这日日夜夜陪着她的娘她倒是没学会叫,那整日担心她会忘了他的爹,却是叫上了,“小没良心的!”
“不是小郡主没良心,是长公主的耐心。”一旁的古嬷嬷笑道,“长公主教小郡主学叫爹的时间可比学叫娘的时间多,小郡主自然先学会叫爹了。”
柳桥哼了哼,捏着女儿的小鼻子,“就知道孝顺你爹!”
柳柳小祖宗呵呵地笑了出声,也不知道是被她娘的挤眉弄眼给逗笑了还是笑话她娘,这一边笑着,一边往她的那对玩具爬去了,动作利落的很,这爬了一半路,便又开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跑了,当然,这腿才迈开了,便又狠狠地栽了跟头,这下子摔疼了,大哭了起来。
“看你不听话?”柳桥嘴上虽是训着,可也心疼的紧,干净过去将女儿抱起来哄着,“娘看看摔哪里了?好啦好啦,别哭了,娘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罗妈妈一直在旁边等着,也没催主子到底要不要见,相比于外面的那位,当然是哄小郡主要紧。
哄了半刻钟,这小祖宗才不哭了,然后又开始伸胳膊蹬腿的要下地。
柳桥无语,只得随了她,“好了好了,下地就下地。”
柳柳下地后,便又开始爬了起来,不过这次似乎学乖了,没敢再站起来跑,而是跟她那一堆玩具玩了起来,不过还好没忘记娘,抓了一个东西爬过来塞到了她娘的怀中,呵呵笑着。
柳桥顿时心都软了,“要娘跟你玩?”
“呵呵……”
“臭丫头!”柳桥失笑,一把将女儿抱入了怀中,“就是不喊娘是不是?也罢,你娘我心胸开阔着了,不跟你计较!”随后方才回了罗妈妈的禀报,“让他等着。”
“是。”罗妈妈领命出去。
王栋接了回复便回了前厅,“玉东家,长公主有事,请你稍后。”
“有劳王管家。”玉飞阳起身,“请回禀长公主,玉飞阳在此静候,请长公主不用着急。”
王栋接了话便离开,将玉飞阳的话传入后院。
柳桥跟女儿玩的正起劲,听了这话微挑眉梢,“那就让他等着吧。”
而这一般一等,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午时两刻,柳桥方才姗姗来迟。
玉飞阳起身恭迎,“参见长公主。”
“免礼。”柳桥缓步入座,脸上已无方才与女儿玩闹之时的笑意与柔情,神色平静,而眉间笼着一股郁郁之气,声音也是沉郁,“让玉东家久候了。”
玉飞阳起身,抬头看了眼前之人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却已经是将一切神色给揽入眼底了,随后便又重新跪下,“草民表妹之前冒犯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冒犯?”柳桥淡淡应了一句,“的确是冒犯,不过本宫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当日本宫既然说了将人交给玉东家处置,便不会再横加问罪。”
玉飞阳抬头,“谢长公主!”
“不必谢本宫。”柳桥端起了下人送上的茶,却没有饮,只是拿杯盖捋着杯中的茶叶,神情变了好几变,似乎是生气,又似乎哀伤。
玉飞阳心顿起疑窦,思绪快速飞转,半晌后道:“长公主放心,草民一定会……”
“嘭!”的一声,柳桥倏然见搁下了茶盏,满目愤怒地看向他,“我长得国色天香?还是我做了什么勾引你的行为?又或者我给过你什么以身相许的暗示?”
玉飞阳面色一僵,“长公主……”
“我不过是见了你一面罢了,你那好表妹脑子有毛病吗?”柳桥勃然大怒,“我勾引你?我哪门子的勾引你了?!”
“长公主……”玉飞阳满脸惶恐,心里的疑窦更深,“是草民的表妹不懂事……”
“不懂事?!”柳桥冷笑,“她是三岁小孩吗?!”
“草民该死!”玉飞阳低头道。
柳桥冷笑:“该死?你们的确该死!”话顿了顿,方才继续,“不过我说话算数,既然说了交给你处理就交给你处理!”
“谢长公主!”玉飞阳抬头,面上带了一丝的犹豫,“长公主,可是上次的事情让总兵大人误会了?”
“误什么会?!”柳桥闻言当即厉色喝道,“区区小事便能让我们夫妻生嫌隙?!”
玉飞阳低头,“没事就好。”
“你起来!”柳桥道,神色仍是绷着。
玉飞阳谢恩后方才起身。
“本宫让你来不是要跟你说上次的事情!”柳桥转移了话题,可脸色仍是不太好看。
玉飞阳抬头,“长公主可是要了解与章东家合作一事?”
“此事稍后再说!”柳桥道,“本宫寻你来是为了十月末本宫母后寿辰一事!”
“太后的寿辰?”
“嗯。”柳桥点头,“本宫与母后相认以来,在膝下尽孝的时间却不多,如今更是身在千里之外,必定是无法回去为她贺寿,所以想寻一份特别的寿礼已尽孝心。”
“不知长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寿礼?”玉飞阳认真问道。
柳桥道:“本宫也是见你给本宫送了那般多新奇的东西,所以才找你问问,贵重的东西宫中数不尽数,本宫这次想找些新奇点的,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若是愿意割爱,本宫便买下来。”
“长公主言重了,此事草民必定尽力张罗,权当草民送给长公主的赔罪礼。”玉飞阳道,“还请长公主莫要拒绝。”
柳桥看着他,眼底有过一会儿的挣扎,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挣扎褪去了,道:“好,既然你这般说,本宫若是拒绝了,那才是真的心中有鬼了!”
玉飞阳抬头看了看她,“那草民这就去张罗。”
“去吧!”柳桥道。
玉飞阳行礼告退。
“长公主,这新奇的东西哪里都能够找,为什么非得要跟……”
“怎么?本宫行的端做得正,还真的怕他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够了!本宫冒着危险千里迢迢来台州不是为了委屈自己的!”
“长公主……”
“去让王栋通知他,说本宫两日后宴请州府官员乡绅女眷,让他回来一趟!”
“……是。”
玉飞阳脚步顿了顿,随后起步继续往前。
待人走出了总兵府后,王栋返回禀报,“回长公主,玉东家已经出府了。”
“可有像你打听什么?”柳桥问道。
王栋回道:“只是问了长公主这几日是否心情不好。”
“那你怎么回答?”
“小人说长公主只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方才心情烦躁些。”王栋回道,“待入秋之后便会好的。”
柳桥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知道了,两日后的宴席,你小心好好准备,我会让古嬷嬷协助你。”
“是。”
……
两日后,永安长公主的宴会如期举行,这日州府有些身份的女眷都盛装前往总兵府,虽然被大火烧毁的地方如今还未休整完,但是总兵府的富丽堂皇还是让不少人眼前一亮,更别说面见长公主机会是她们中间不少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就冲着这点,便不虚此行。
永安长公主的雍容,宴席的精致更是让大家大开眼界。
开口的宴席都是其乐融融的,不过进行过半,永安长公主却不知为何忽然间变了脸色,其后更是起身离席,后来虽然回来了,但是脸色由始至终都是冷着的。
宴会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众人战战兢兢。
一直到了结束的时候,方才从总兵府的下人口中得知了永安长公主之所以忽然间变脸,那是因为总兵大人没有回来。
原本这宴会是永安长公主为了压惊而办的,事前也跟总兵大人说了好几次让他回来给长公主长脸,可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没回来。
这不回来便算了,还让一个亲兵带话回来说九十月份乃海盗活动最频繁之时,长公主在这时候要做的是安抚百姓,而不是设宴给自己压惊。
这分明是打脸。
一时间,永安长公主与驸马易总兵闹不和的消息便传遍州府。
众人诧异不已,同时也感慨传言果真不可信。
谁说易总兵宠妻无度的?
这妻子差一点丢了性命,还是间接是他害的,如今别说是设一小小的宴会压惊,便是做更大的事情也不为过,更别说这个妻子还是堂堂长公主。
当然,也有人说易总兵果真是一个好总兵,为了百姓的安全,便是得罪了长公主也在所不惜。
玉飞阳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传闻,心里更是疑窦重重,难道是他高估了这对夫妻的感情?不!不对!若他们的感情真的这般不堪一击,便不可能走到这一日!可这些传闻,还有她的态度,又是为什么?!
得弄清楚这件事!
会儿,玉飞阳拿着寻好的新奇东西一同去了总兵府,这次不需要再等一个时辰,不过一刻钟,便见到了柳桥。
此时的柳桥神色比上次还要差,“玉东家可是找好东西了?”
“正是。”玉飞阳恭敬道,随后转身走到大厅内放着的一个几乎一人高,被一块布盖着的东西旁边,掀开了布,便露出了一株珊瑚树来。
“这是……”柳桥眼前一亮,“就是玉东家所说的新奇东西?”
“是。”玉飞阳点头,“这是哇抓国的珊瑚树,哇抓国乃东海上的一个岛国,生产珊瑚树,不过像这般大的珊瑚树却是极其罕见,据说要形成这样大的珊瑚树需要上千年的时间,草民也是因缘际会才得了这一株,堪堪配送与太后当贺礼。”
“如此贵重……”
“与太后的身份相比,便不算什么贵重东西。”玉飞阳道,“还请长公主收下。”
柳桥看着他,“你确定要将这东西给本宫?如此难得的东西,玉东家舍得?”
“能送与长公主,便是这东西的价值。”玉飞阳道。
柳桥盯着他,好半晌方才笑了笑,笑声中有着淡淡的苦涩,“玉东家这般,本宫还真的怀疑你表妹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长公主……”玉飞阳面色一慌,“草民岂敢冒犯长公主!”
“呵呵……”柳桥笑了两声,“没错,你是不敢,这世上也怕是只有……”话截然而止,整了整神色,方才道:“既然玉东家如此大方,本宫也就笑纳了!”
“谢长公主。”玉飞阳躬身道。
柳桥失笑:“占便宜的是本宫,你怎么反过来谢本宫?”
“能为长公主尽心,这是草民的荣幸。”玉飞阳道。
柳桥笑了出声,不过很快,便顿住了,笑容也一点一点地消失,神情泛起了淡淡的哀伤,随即便又愠怒道:“这般的话不要再说了,省的让人误会!”
“草民失言。”
“好了。”柳桥道,“你回去吧,这珊瑚树本宫收下了,你放心,本宫既然占了你的便宜,便必定不会让你吃亏。”
“多谢长公主。”玉飞阳道,随后行礼离开,这次走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话,不过在出了大厅之时转身一看,见到的却是一张哀怨的容颜,眉宇一皱,很快便转身离去。
真的是他高估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待人走了之后,柳桥方才收起了脸上的哀怨,起步走到了珊瑚树旁,端详片刻,道:“知冬,你说这珊瑚树值多少银子?”
“无法估量。”知冬道。
柳桥笑了笑,“看来玉家的底蕴比我想的还要深,不过却不知道这些底蕴到底藏着多少的污垢。”
玉家。
是单纯的与海盗勾结互通消息,还是……
根本就参与其中?!
这般大的财富,究竟浸染了多少无辜人的血?!
……
城中关于永安长公主与驸马失和的消息并未散去,反而越演越烈,据说永安长公主不知道从何处弄到了一株人一般高的珍贵珊瑚树,准备送回京城给太后当贺礼,要求总兵大人派人护送,可总兵大人以腾不出人手为由拒绝。
永安长公主大怒,将总兵大人派回来回复的人给打了一顿。
总兵大人为此也是大怒,终于从军中回来了,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而这一吵,又吵出了新的八卦,原来永安长公主与总兵大人失和,之前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小事一桩,真正的原因是永安长公主因为上次生产一事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总兵大人虽然说了不在意这件事,可永安长公主却始终无法释怀,觉得总兵大人就是在嫌弃自己,所以才会处处与自己作对,更甚者觉得他总是不回家并不是呆在军营,而是在外面养了女人。
总兵大人忍无可忍。
这消息一经传出,众人更是震惊。
上回永安长公主生产被害一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幕。
这对台州最尊贵的夫妻怕是最终要走向末路。
易之云在军营中听到了这般的传闻,眉头紧紧皱着,心疼低喃,“臭丫头,你的狠心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了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便是,可她却还是自己揽在身上了,还连这件事都拿出来说!
现在这般传着,众人只会认为她无理取闹,而他这个当丈夫的可怜。
她就不能为自己多想想?!
还说什么皇家颜面,这般闹就不怕丢了她皇家的颜面?
“臭丫头……”
“大人!”程方急色匆匆地入了营帐。
易之云收起了情绪,沉声道:“何事?”
“探子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