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护士台就在前面了。而且啊,还有两个玩家比我们先到这里呢。」
乐诗雅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轻快与调皮,在苏白的脑海中响起,仿佛正指着前方小小地比划着。
「他们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从穿着来看,估计还处于刚开始赚钱的阶段,没什么存款,也没到能自己买房娶媳妇的程度。不过啊,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真的很奇怪。」
苏白“看”不见,但能从乐诗雅的语气中想象出画面。
「那个戴眼镜的小哥,自己都已经疼得直咬牙了,可还是满脸焦急地看着身边那个有点圆脸的小哥,眼神那叫一个担忧。」乐诗雅煞有介事地评价着,「怎么看他们俩关系都应该挺不错的,甚至只看眼镜小哥的话,会觉得他们可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可是呢,那个圆脸小哥的表情却特别茫然。」
她很认真地形容着:「就好像在路上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突然乱穿马路的老奶奶一样,整个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是奇怪啊。按理说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可是圆脸小哥的反应怎么跟不认识似的……」乐诗雅先是很疑惑,但很快就有些了然地说,「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俩已经像解姐姐说的那样,发现自己‘中招’了。」
苏白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习惯了乐诗雅这些奇奇怪怪的有些脱线的思维方式。
「还有啊,护士台本身看着也很奇怪。」乐诗雅又继续帮助苏白描述着,「它被镶嵌进了走廊的墙壁里,四周的灯光都挺亮的,可偏偏护士台那一块暗暗的,照不进光。」
「不过真的有一个护士站在里面。她穿的衣服看着还算正常,就是低着头,一直没抬起来,我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说不定啊,她一抬头,就能把我们吓一大跳。」
伴随着乐诗雅的描述,苏白的脑海里倒是勾勒出了一幅画面——
护士台沉没在昏暗之中,宛如一块被剥离了现实的区域,那里有个低着头的护士,一动不动,脸庞被垂下的头发和阴影遮挡,站在柜台后方,像是一个随时会“活”过来的雕像。
“看来这里也有人发现身体不对劲了。”
解盈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冷静,她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她可以通过对表情的观察,分辨出那名戴眼镜的玩家正忍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紧紧抿着,显然是在努力忍耐。但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依旧焦急地落在旁边那个圆脸的玩家身上,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急切,还有一丝焦躁,仿佛对方的情况比自己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接受。
一旁的田悦向前走了两步,语气略带急促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关切,反倒透着一丝隐隐的焦虑。
这种焦虑并不是因为对方,而是因为她自己。
毕竟,如果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体状况真的如解盈所说的那样出现了异常,那就意味着她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虽然田悦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但这恰恰让她更加不安。她忍不住想起了解盈的话,心里涌起一个不愿深想的猜测——如果她的问题不是聋了瞎了这种表面可见的症状,而是更隐蔽,更可怕的东西呢?
“你们的身体也发现了异常?”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无意间比刚才更急切了一些。
然后苏白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一点迟疑的惊讶:“什么?”
应该是乐诗雅描述中那个疼得直咬牙的眼镜小哥。
田悦没有什么耐心,她飞快地复述了一遍刚才解盈所说的话,将666号医院的规则简单概括了一下,随后再次追问:“所以,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常?”
被问到的那名眼镜青年似乎犹豫了一下,他的声音略显迟疑,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刚进入游戏没多久,脚底就跟被刀扎了一样,疼得根本站不住。”
“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踏过去一样,简直让人受不了。”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道无奈地说道:“还好我们进入游戏的时候就离护士台很近,不然我可能三十分钟都走不到这里。”
苏白思忖着,心里大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刚才表现得那么窘迫。
“所以,眼镜哥哥也是变出双腿的美人鱼吗?”乐诗雅像是故意用上了很童真的语气。
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突然拥有了童话故事里公主才会有的‘痛苦’,确实会让人觉得非常无奈。
被小孩子这么一说,眼镜青年又叹了口气,低声说:“听你们说这应该是666号医院的规则,我也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就算你们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肯定是诡异之物在作祟。毕竟,我和向飞宇进入游戏没多久,就都出了问题。”
“圆脸哥哥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乐诗雅好奇地问。
眼镜青年沉默了一下,接着再次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他失忆了。”
“就连‘向飞宇’这个名字,都是我刚刚才告诉他的。”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无奈,仿佛这件事情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眼镜哥哥看向圆脸哥哥的眼神那么亲近,可圆脸哥哥看他的时候,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乐诗雅开始用能力在脑海里和苏白交流,「刚才眼镜哥哥说话的时候,表情都快哭了……他们的感情应该挺好的。」
明明之前乐诗雅的语气还有些调侃,但这会儿她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很抱歉,他……他……”这时旁边传来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失忆的玩家向飞宇,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可是却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显得有些吃力。
最后,他很是苦恼地说:“抱歉,我还是没记住,名字。”
“许睿。”那个眼镜青年又又又叹了口气,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疲惫,“你这家伙,至少记得我的名字啊。”
“对,对。”向飞宇连忙点头,像是害怕自己再度忘记,急忙附和道,“许睿刚才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噩梦游戏的事情,虽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就像我还记得怎么吃饭,怎么做数学题一样。我能感觉到,这里一定很危险。”
“以我现在的状态可能很难通关这个游戏。”向飞宇抿了抿嘴,随后郑重地请求:“各位,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只希望各位在我做事浑浑噩噩的时候能够提醒我几句,拜托了!”
“先办理住院手续吧。”一直沉默的解盈这会儿突然开口,“错过了时间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解盈什么都听不见,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应有的游戏流程。
而看不见的苏白,也静下心来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他没有察觉到盘踞在这里的诡异之物的力量,也没有感知到其它地方的动静。
似乎,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就是眼前的这八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