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跟来的,不安全。”
连逸有些无奈,跟在夏羽侨和余小小的屁股后头。
夏羽侨正牵着余小小的手,拿着手电走在前头,听到连逸的话后,回头白了连逸一眼。
“谁让你没事儿老欺负人小姑娘,结果现在人家不愿意跟你,活该!”
余小小好像也得到了什么表扬似的,高高的仰起了头,牵着夏羽侨的手又紧了一些。
连逸略显无奈,他将撬棍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黑暗处会有丧尸和其他幸存者偷袭。
在港内还算是安全一些,可是当三人穿过员工通道的大门,离开港口后,进入街区,情况就复杂了很多。
余小小也明显更害怕了一些,紧紧攥着夏羽侨的手不松手,周围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丧尸低吼的声音。
连逸离她们近了一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将食物递给了夏羽侨,自己则手持着撬棍,做好了战斗的架势,若有变故突然发生,连逸能保证自己第一时间可以做出反应。
三人闪身进入了家属院小区,在外面闲逛的丧尸数量变得多了一些,小小很机敏,向连逸和夏羽侨展示了一条只有孩子们才知道的近路。
在这种偏老式的小区内,总有这么一些门路是只有孩子们才知晓的,而且这些路大多数也只能允准孩子的身材进去,就像这一次余小小带的路,竟然是从一个破碎的墙洞下面钻过去,夏羽侨和小小都能成功钻进去,不过连逸的身形宽厚些,除非像猫一样会缩骨,不然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通过。
不过连逸倒也有办法,他看在墙边倒是有一棵大槐树,便将撬棍揣在身后,随后自己三两步便攀上了大树的树梢,随后一个翻身便稳稳落地,成功到达了墙的另一头。
“条条大路通罗马。”连逸拨弄了一下余小小的头,惹得小小不开心的用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夏羽侨在偷笑,连逸看她绝美的脸庞上都沾上了尘土,便下意识的用手帮她擦拭干净。
“快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一样疯,”连逸想揪一下夏羽侨的鼻子,不过被她的眼神吓退,只能悻悻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我家就在那个门洞。”余小小小声朝着一个方向指去,那门洞里面黑乎乎,而且门口还有丧尸在前面徘徊。
连逸想了一个办法——他让夏羽侨看着小小先不动,自己则猫悄着跑到另一边,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一些丧尸被吸引,朝着连逸的方向移去;而连逸好似是在花果山的猴子一般,在这比较老式的房屋之间穿梭,很快便回到了夏羽侨和小小的身边。
“跟紧我。”
连逸小声对着身边二人说道,随后抄起了撬棍,小心翼翼的在丧尸的后头带着两个麻烦的家伙进入到了楼道内。
楼道内不算黑暗,虽然全城的电力已经中断,但是这种老式居民楼一般都是传统的声控式照明灯;所以即便是电力中断了,它们也还能支撑一阵子。
不过这种灯光十分昏暗,形同虚设。
一进了楼道,小小显得着急了些,一边对着夏羽侨小声说道:“我家住在三楼!”
随后竟然松开了夏羽侨自己往楼上冲。
余小小瞬间的脱手让夏羽侨始料未及,来不及阻拦,便也跟了过去,却不想刚刚转过头去,一张恶臭的血盆大口霎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羽侨心如死灰,她看着面前的余小小由于惊慌向后跌了下来;而自己,也即将被这丑陋的怪物所擒住……
腰间被一股熟悉的温暖而又有力的大手揽住,随后夏羽侨紧紧的跌在了连逸的怀里;与此同时,连逸用膝盖救下了马上就要仰面倒下去的余小小,待她稳住重心,连逸揽住夏羽侨回旋过身,而那丑陋的丧尸扑了个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已经与连逸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夏羽侨和连逸之间也培养了一种默契。
她见到连逸抽出后背上的撬棍,便遮住了余小小的眼睛;而连逸出手干净又利落,用撬棍直接砸穿了丧尸的头颅,破坏掉它的大脑。
红的白的撒了一地,不过这只丑陋的丧尸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机。
“走吧。”
连逸用衣服擦拭了一下撬棍,对着二人说道,临走前还不忘摸了摸余小小的脑袋。
来到了三楼,余小小有些开心,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掏了出来,打开了门。
“外婆,我回来了!”
余小小喊了一声。
房间内一片漆黑。
连逸已经嗅到了房间内不对劲的味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羽侨,夏羽侨很聪明,瞬间会意,将余小小搂在怀里。
“外婆!”
余小小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连逸听到房间内传来了一些重物落地的声音。
没有了往日亲切的回应,余小小心中也有些慌张,她挣脱了夏羽侨的怀抱,冲上前去打开了外婆的屋门……
门打开了。
夏羽侨还是冲上前去,蹲下身子搂住余小小,拿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余小小的视线;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夏羽侨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确定余小小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屋内,一具老妇人的尸体吊挂在天花板上,一根绳子紧紧的勒着她的脖子,以至于让她的脸成为了一种血液缺氧而呈现的紫色。
老妇应该是在尸变之前便试图用上吊来终结自己的性命,连逸也很快发现了她终结掉自己生命的原因——正如他们之前所料的那样,可能饥饿多日的老人不忍心让自己的外孙女继续和自己挨饿,于是冒险自己出门去寻找了食物,可惜由于生存技能的不足以及年龄的限制,发生了很让人心碎却又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被咬了。
可能老妇人也不清楚被咬了是不是会变成和那些怪物一样,但是她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
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子,自己又会不会变成和那些怪物一样,自己的老头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平安返航……但是她清楚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自己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外孙女。
所以她编造了谎言,让外孙女自己先出去撞撞运气,自己则先想办法终结掉自己的生命。
老妇人想的很简单,只要在自己变成怪物前,先死去,就不会变成和它们一样。
至少,老妇人在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之前想到。
至少,不要让自己的乖外孙女,看到如此心碎一幕。
老妇人走之前是有多绝望啊,忍痛让自己的外孙女来到这危险重重的世界中,她是在赌,赌自己的外孙女能碰到好人带她走;亦或者是安然无恙的归来,等到那时,她也已经离去,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外孙女。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即使在被咬后她选择终结掉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破坏掉大脑或心脏,她也会变成丑陋腥臭而又嗜血的丧尸。
夏羽侨不确定余小小有没有看到自己外婆现在的模样,但是她还是眼圈内含着眼泪,给了连逸一个眼神,示意她收拾这残局。
连逸自然会意,向夏羽侨点了点头。
夏羽侨抱起了余小小,把她揽在怀里,带去了另外一个屋子,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你之前住的小屋嘛,哎?这个娃娃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诶……”
余小小很乖巧,不哭也不闹,乖乖的被夏羽侨揽在怀里。
连逸叹了口气,将屋子的门关上,随后慢慢的走到了已成为丧尸的余小小的外婆面前。
这丧尸虽然脖子被绳子牢牢的勒住,但是双手却还本能的朝着连逸的方向抓来,甚至还妄想着抱过连逸的脖子啃上一口。
连逸掏出了宁夜送给他的那把多功能露营刀——她想让余小小的外婆走的体面一些。
随着尖刀刺入了余小小外婆的心窝,她便没了声息,一动不动,连逸抽出尖刀,割断了缠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将余小小的外婆放回床上躺好,用被子盖住了头。
“吱嘎——”
老式房子的屋门破旧了些,连逸从屋内走出,对正在陪余小小玩耍的夏羽侨点了点头。
夏羽侨神情很复杂,她低头酝酿了一下,随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说道:
“小小,姐姐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我外婆她也变成怪物了吗。”
出乎意料,小小的声音很平静,她两只手指拨弄着手里娃娃的尾巴。
夏羽侨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小小,沉寂了许久,夏羽侨才把小小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外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哥哥没有让她变成可以咬人的怪物。”
“我可以看看她吗?”余小小趴在夏羽侨的耳边小声问道。
夏羽侨为难的眼神看向连逸,连逸斟酌了片刻,便点点头。
夏羽侨将小小放到地上,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她外婆的屋子。
余小小的外婆已经被连逸用被子盖好了身子,只剩下一条胳膊还露在外面,耷拉在床边。
由于尸变,小小的外婆胳膊上的血管膨胀的厉害,像是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蚯蚓,蔓延在整只手臂。
小小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外婆的一根手指。
僵硬而又冰凉,小小感觉很陌生。
或许是这只手臂就已经很恐怖了,让小小没有提出想再看看外婆的请求。
夏羽侨有些于心不忍,带她离开了屋子,蹲下后问着小小:
“你父母是在南方工作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工作在什么城市,在什么地方?”
余小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后用手指着床头柜的方向:
“我只知道爸爸妈妈在南方,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不过我外公把事情都记在了本本上,就是那个黑色的本本。”
连逸顺着小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一个黑色的牛皮笔记本,连逸将其拿了过来,打开扉页。
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而连逸和夏羽侨都清楚的看到了小小的父母均在碧波城的科云大厦工作。
陆上从北方想去珠星城,碧波城是必经之路。
夏羽侨靠在小小的耳边问道:“要不要跟哥哥姐姐们走,哥哥姐姐正好也要去南方,我们坐大船去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余小小信又不信的看着夏羽侨,小声问道:“真的么?”
“真的呀!我们可以拉勾!”夏羽侨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余小小连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连逸鬼使神差的又翻开了小小外公笔记本的下一页,而后映入眼帘的东西,让连逸瞪大了双眼,不禁又向后翻阅了几页。
这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各种航行知识,各类船只的驾驶办法,以及各种航海信标等各式各样的海上航行知识。
小小的外公不仅自己做好了文字记录,而且还配有亲手画的手绘图,十分详细,简直就是一本手绘版航海百科全书。
连逸如获珍宝,将笔记本揣在怀里,看着小小外婆的尸体,心中暗暗感谢:
十分感谢,在你们人生的终点还赐予我如此珍宝。
我作为夏羽侨的保镖,在力所能及之余,一定会照顾好小小。
“跟我们回去吧,好吗?”夏羽侨强忍着心里的泪水,对着小小微笑着说道。
小小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老虎布偶问道:“我可以带着这个吗?这是外婆给我做的,因为我属老虎。”
“当然可以啊!”夏羽侨摸了摸小小的头。
连逸带着夏羽侨和小小离开了外婆的家,踏上了返回酒馆的道路。
半路上,小小提出想要连逸背着自己,连逸没有拒绝,将她背在了身后,而夏羽侨也跟在连逸的身边。
路上,小小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连逸的后背里,不久之后,连逸便感觉到自己身后小小的身躯在抖动,夏羽侨也发现了这一点,鼻头一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小小什么都明白。
连逸觉得她可怜,却又觉得这是必然。
在末世中成为幸存者,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连逸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