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首脑在最前面引路。
黎正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带着昭昭等人跟了过去。
“你们要知道,这是首脑们藏得最深的秘密了。”
蛇之首脑开口说道。
“你也是个首脑。”
黎正秋回复道。
“你把秘密揭露给我们,这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牛之首脑起兵叛乱了,杀掉了其他所有的首脑,我是最后剩下的一个,他正在全城缉拿我,我为什么要欺骗你们。”
蛇之首脑耸了耸肩,在一间IcU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蛇之首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说了一遍: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正秋和单昭昭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蛇之首脑见他们没说什么,便将IcU的门缓缓打开。
黎正秋本还在想,自己几乎都已经走到人生旅途的最后几站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还未曾见过的东西。
然而当IcU内的一幕真正映入眼帘的时候,即便是黎正秋也怔在了原地。
屋内,一个小姑娘……
不,准确而言,是一个已经尸化成为丧尸的小姑娘。
听闻门口传来声音,那小小的腐败是身躯还在本能的驱使下,下到地上,而因为常年抱恙在床,并接受各种各样药物的治疗的她,腿上的肌肉早已尽数萎缩,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在这大地之上行走,奔跑。
即便是趴在地上,还在虚弱地张着求食的大嘴,在地上缓慢的匍匐着。
她那细的胳膊甚至还不如食用的凤爪,她那瘦弱而又破败的身体在地上蠕动,甚至身体上的皮肤因为在地上拖爬而被噌的脱落……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即便是黎正秋,也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他举起了枪,想要终结小姑娘的痛苦。
单昭昭更是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发不出半点声音,而大毛直接吐在了地上。
“这是栾峰的女儿,栾小琪。”
蛇之首脑的语气之中有些许悲伤,这无疑是末日之下最令人心痛的一幕。
“你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黎正秋看着蛇之首脑的眼神仿佛正注视着一个令人发指的恶魔。
“我们?我们在努力地救她的命。”
蛇之首脑自嘲地笑道。
“早在这末日发生之前,栾小琪就已经被医院判了死刑了,她患上的是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就是……”
“渐冻症。”
黎正秋身旁的昭昭回答道。
蛇之首脑并未因为昭昭的插嘴而恼火,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我们常说的渐冻症。”
“讽刺吧……”蛇之首脑看着仍在地上艰难蠕动的栾小琪,颇为无奈地说道。“她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还能动起来,在小琪生命的最后日子,她的呼吸系统在慢慢衰竭,只能依靠仪器来辅助呼吸……”
“而真正死后,不知是病毒是该死的诅咒反而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可以动了……多么讽刺啊!”
“死去的人无法得以安息,像个饥饿的囚徒一样被困在这生与死之间……有些时候我都好奇是不是阴间人满为患了,所以才让人类半死不死地在这阳间停滞、徘徊。”
单昭昭不禁不满地看了一眼蛇之首脑,面对这样的一幕还能开起玩笑来,看来首脑们果真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冷血动物。
“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努力保住栾小琪的性命,可是结局还是以失败告终。”
“栾小琪是我们控制栾峰最有力的工具,如果让栾峰知道了他最宝贵的女儿其实早就离世了,他不仅不会继续听命于首脑的差遣,甚至还会将这一切归咎于首脑身上,无论怎样,都不利于首脑们继续去控制这座城市……不过还好连逸的及时出现,让这一切有了办法去改变。”
蛇之首脑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连逸和栾峰在本质上其实是极为相似的,不过是把需要控制的人换一下罢了,不管是连逸还是栾峰,都是那种容易让人当枪使的角色,让打哪打哪。”
“让栾峰和连逸角斗,一箭双雕,我们也可以借连逸之手除掉栾峰,这样栾小琪死掉的消息就会成为一个永恒的秘密,永远被掩藏起来,即便是栾峰在阴间知晓了真相,一切也于事无补。”
这一套发言倒是给黎正秋整乐了:
“你们就这么有信心,连逸一定能胜过栾峰?”
“重点不是我们有没有信心,老人家。”
蛇之首脑咯咯笑道。
“重点是,我们一定会让连逸取得最后的胜利。”
蛇之首脑蹲在地上,根本不担心愈来愈近的栾小琪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只有一份解药的毒药,栾峰也是怎么努力改变不了自己女儿死去的事实,而连逸,他牵挂的女人并没被注射什么毒药,只是给夏羽侨身上注射了一种周期性麻痹神经让她昏睡的一种良性麻药而已……这一切不过都是首脑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搞出来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黎正秋和单昭昭同时面色一怔:
“你的意思是说……羽侨她没事?”
“对。”蛇之首脑对此并不否认。“我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如果她愿意合作的话,我为什么要杀她呢?甚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至少在浣琴城,可以衣食无忧的活下去,这在此世间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黎正秋和单昭昭相互看了一眼,如果蛇之首脑说的是真的,那栾峰与连逸的生死之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任人玩弄的小丑,在股掌之间被人耍的团团直转,却还要因此拼死血战。
可悲又可笑。
“不对啊,那为什么羽侨还会被掠走?”
“那是因为牛之首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内幕,他像个愤世嫉俗的混蛋,永远也填不饱他那肚子,在他的眼里,他本可以享受浣琴城的更多,却因为一些愚蠢的规则和制度让他每天还要看其他人的脸色,他觉得在末日下这一切规章都是极其可笑的,他的能耐应当让他拥有这一切。”
“所以如果让他知道这一切是场谎言,他会毫不犹豫干掉夏羽侨,干掉连逸,然后自己当这个老大。”
蛇之首脑还拿出另外一个注射器,向黎正秋和单昭昭展示道:
“只有当我确定夏羽侨不会与我合作的时候,我才会在她体内注入真正的毒药,用最粗暴且原始的方式控制住连逸,让他任劳任怨的做一个枪手去解决所有的麻烦。”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牛之首脑已经基本完全拿下了浣琴城,也是时候将真相昭告天下了。”
丧尸化的栾小琪已经爬到了蛇之首脑的面前,蛇之首脑不紧不慢地将脱落的氧气面罩戴在她的脸上,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只能不停地做出嘶咬的动作,却咬不到任何东西。
蛇之首脑做完一切后,起身面向黎正秋和单昭昭:
“带着栾小琪去见栾峰,让他和连逸的这场闹剧快点终止,我想以栾峰的性子,他会掩护连逸带夏羽侨逃脱。”
“你们和连逸汇合后,就快点离开浣琴城,连逸知道哪里可以离开。”
“那你呢?”
单昭昭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黎正秋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这丫头。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杀掉你的!”
“所以呢?”
蛇之首脑耸了耸肩。
“我的死活好像和你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所以你要么根本就是在撒谎,要么就是还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
单昭昭气势十足地说道。
连逸可是曾表扬过单昭昭,称其是绝顶聪明,这一点从单昭昭还在学校时候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黎正秋倒是不知道蛇之首脑哪句话引起了单昭昭的疑心,不过这个丫头值得他老黎信任,虽然他老黎也觉得蛇之首脑这一切看似掏心窝似的发言总有哪里说不通的地方,但他老黎也指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看来老了确实不如年轻人脑袋反应快。
“……”
蛇之首脑沉吟了半晌,算是默认了单昭昭的说法。
“我的确有自己的秘密,不过与你们无关,我向你保证,我说的一切千真万确,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离开就好,我的秘密无关紧要……”
蛇之首脑呼出一口浊气。
“对你们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不要让这秘密被牛之首脑知道,否则无论是连逸还是夏羽侨,都活不了。”
单昭昭刚还想要说什么,不过,却忽然好像是被一股浓重的杀气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响,全身上下只能止不住的颤抖。
这股杀气迅速蔓延了整间房间,让人瞬间有绝望席卷全身的感受。
“真不巧啊,蛇脑。”
莽山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身后还跟着一众全副武装猎犬。
这股满是杀意的戾气震得黎正秋不禁后退几步,而老黎注意到,一个身形挡在莽山的面前,宛若天真举起双臂妄图挡住车辆前行的螳螂。
“大毛,快跑!”老黎忍不住喊道。
而大毛并不是多勇敢,而是完全被莽山这股惊人的气势吓傻,动弹不得,大脑虽然一直在给自己下指令快跑,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莽山根本不会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一只手拎起来,拧麻花似的便把大毛的身体拧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这身体的挤压,甚至把大毛的内脏从口鼻之中挤了出来,眼球也被内脏寄出眼眶。
大毛倒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变成丧尸了。
单昭昭连滚带爬的躲在黎正秋的身后。
莽山的首要目标倒没有选择老黎和单昭昭,而是径直地走向蛇之首脑。
蛇之首脑本能地退后几步,直至退无可退。
“如果以我本意的话,我现在就想把你撕碎。”莽山声音低沉,好似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不过牛之首脑应该对你更感兴趣。”
莽山伸出无比粗壮的手臂想要擒住蛇之首脑,而蛇之首脑第一时间抽出自己研究的可以破坏莽山基因的血清,想要注入进莽山的体内,却被莽山提前发现,抓住那只手臂,硬生生的直接捏断,而那装有破坏莽山基因的血清的注射器,也顺势从蛇之首脑的手中滚落。
“啊————!”
蛇之首脑凄厉的惨叫传入黎正秋和单昭昭的耳朵。
黎正秋找好了撤退路线,想火速带着单昭昭逃跑,而单昭昭的注意力明显在另一边。
“丫头!”
老黎忍不住唤了一声,单昭昭这才快速动了起来。不过方向并不是老黎这边。
只见那单昭昭就地一滚,将地上的栾小琪揽入怀里,还顺手把地上的血清握在手里,随后才连滚带爬的跑向黎正秋。
她可没有勇气把这东西扎进莽山的身体内,稍有不慎自己也会落得个和大毛一样的下场。
劈里啪啦的子弹从猎犬的武器之中倾泻而出,老黎一刻也不敢迟疑,一把将单昭昭拽过来便开始逃亡。
蛇之首脑已经疼的几乎昏厥了过去,被莽山像是丢垃圾一样的丢在其他猎犬的手里,随后带队便去追黎正秋和单昭昭。
老黎带着单昭昭在楼梯间光速下楼,随后在空荡荡的走廊内狂奔。
二人的脸色陡然一变,他们分明听到了诡异的动静。
果然,在走廊另一边,忽然涌入潮水般的丧尸!!
“操!”
黎正秋忍不住破口大骂,拽着嚎叫的单昭昭及时刹车,变更方向,朝着另外的方向逃离。
另一边好像没有丧尸,黎正秋气喘吁吁带着单昭昭奔跑了半天,而在一个拐角处,又有一波尸潮,这群尸潮发现了老黎和单昭昭后,便不顾一切的奔来,黎正秋无奈地拽着单昭昭又换了一个方向拼命的奔跑。
左转,右转。再左转。
不管哪里,好像都有着无穷无尽的丧尸。
豆大的汗珠从老黎额头淌落,他这辈子都没像这次这么渴望着活下去。
如果自己交待在这里了,昭昭是一定也活不了了,不仅如此,重伤的常禹应该也会死于伤口感染或是流尽体内最后一滴血,而连逸和夏羽侨就更不用说了……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逃!
右转,左转,再右转。
无穷无尽的丧尸似乎已经占领了四面八方,这一次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插翅难逃!
绝望攀上了黎正秋的心头。
操,老黎,你是在害怕死亡吗?
真的窝囊,自己一辈子都以不怕死着称,而当这一刻真要来临的时候,反而还是向死神展现了怯懦的一面吗!
黎正秋啊黎正秋,你窝囊啊!
老黎和单昭昭一刻也不敢停,可无论怎么努力,一切都还是于事无补。
“除非有奇迹发生,什么地方传出来噪音把这群混蛋引走,不然我们恐怕真的要交待在这了。”
老黎有些愧疚地对着单昭昭说道。
他忽然看向了手中的枪,随后眼前一亮,把着昭昭的肩膀惊喜地喊道:
“丫头,我一会儿边跑边开枪,你在这里躲着,我把丧尸吸引开后,你赶紧跑!”
然而,单昭昭毫无血色的脸却映入了老黎的眼中。
老黎的脑袋响起了嗡的一声。
昭昭的腹部流出了一大片血迹,已经浸透了半件衣裳。
“老黎,我……我不行了。”昭昭忍者剧痛,把装满药物的包和仍不放弃做着嘶咬动作的丧尸栾小琪交给了黎正秋。
随后,昭昭从怀里拿出常禹送给自己的口琴。
“我……我来负责吸引丧尸,你……带着东西快跑。”
黎正秋摇了摇脑袋,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来,丫头,趴在我背上,相信我,老黎肯定能带你跑出去,没事昂!你坚持住,常禹还等着你呢!”
单昭昭虚弱的摇了摇脑袋,用手拖着黎正秋年迈的脸庞。
“没关系的,老黎。”
“记着每天按时吃药,少抽烟,否则治疗效果不好…”
“你要听话,不能消极治疗,连逸和羽侨还需要你呢…”
老黎终于忍不住了,年迈的他此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心中满是愧疚,是自己没有把昭昭保护好。
昭昭的眼神之中忧伤的情绪一闪而过,沉默了半晌,才带着哭腔说道:
“帮我跟常禹说对不起,明明答应了每天都要给他吹曲子的……”
丧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单昭昭的眼神也愈发坚定了起来。
“快走!”
黎正秋最后拥抱了一下昭昭,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谢谢,才将承载了所有真相的丧尸栾小琪抱在怀里,把装有药品的背包背在身上,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继续逃亡。
许许多多的丧尸扑向了黎正秋,让黎正秋不禁也停住了脚步。
忽然,悠扬的音乐在黎正秋的身后响起。
这一次的曲子,比单昭昭吹过的以往的任何一首曲子都要有力量。
黎正秋周围的丧尸皆数被这曼妙的音乐吸引,全都放弃了美餐,朝着音乐的方向全力的奔去。
老黎身边的丧尸越来越少,他强忍着心痛,迈开了步子,却脚下一软,跌在了地上。
可恶,偏偏在这时候!
黎正秋咬着牙,他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
忽然他想到了昭昭交给自己的东西,他用颤抖的手,从其中取出一支肾上腺素。
谢谢你,昭昭。
老黎在心里默念道,随后将肾上腺素注入了体内。
黎正秋的身体止不住的一颤,老黎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了自己的逃亡。
而身后,琴声依旧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