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狼呲牙咧嘴,从它们喉间发出阵阵低吼的声音,它们的前爪在地上摩擦着,黄褐色的瞳孔中投射出凶狠的目光。
连逸将手中的无极刀用力握了握,他手心之间沁出的汗已经浸透了整个无极刀刀柄。
这群恶狼的配合相当默契,这是让连逸始料未及的情况。
或许作为人类高高在上,对其他动物留有了固化的刻板印象,似乎这些动物都只会各自为战,或是靠本能来进行行动;然而事实上,动物们也会团结合作,默契程度丝毫不逊于人类之间。
或者说,甚至要比人类配合的更为默契。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连逸深知自己作为人类,和野兽之间身体素质上的差距不可忽视,更何况这群野兽还十分具有战斗智慧。
恶狼们也学聪明了,在两回合交手后,发现这次遇见的人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他们便也不着急,在小心地与对手保持距离。
记得之前还在羽林卫安保集团的时候听孙老板提及过,孤狼独木难支,群狼战无不胜;但是这群狼之中,也并非是各自为战。
这之前是批评连逸战斗太独,不懂得合作的重要性;当时连逸一直不以为然,他年轻气盛,在他的眼里,任务只要能够完成就行,一个人去完成,跟一群人去完成,只是在过程中有差别,对于结果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然而对于他们这个职业而言,终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
连逸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并不是忽然间的幡然醒悟,即便是醒悟了现在也来不及了,一场灾变之后,不知道羽林卫是否还留存于世。
想到了这一点,是因为孙老板在这个故事提到了狼是很团结的动物,狼群之中会进行十分残忍的首领争选的战斗,战斗的胜利者就是这一狼群中的狼王。
其他狼会对狼王言听计从,它们如何去战斗,也是在狼王的指挥调遣上的,否则不会配合如此默契,环环相扣,让连逸应对的十分吃力。
这就说明,即便是这四匹狼之间,也是有着这样的一匹作为狼王的头狼在指挥它的“部下”们在战斗,只要制服住了这匹头狼,也就能击溃它们的配合。
然而就在连逸思索对策的同时,狼群决定再度发动袭击。
而这一次,让连逸大惊失色——它们这次目标极其统一,全都扑向那尚处年幼的丛林之王。
或许是它们觉得目标太多,让他们的进攻屡屡不能得手,于是它们决定先从实力相对较弱的对手下手。
小老虎的处境十分危险——一时间,它的四面八方都迎来了敌人。
然而连逸也是在它们向小老虎进攻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此前,有这样一匹狼不仅独身从背后进行偷袭,而且在上一轮进攻的时候,它也是在后方伺机而动,而且它的毛色更为亮一些,身上的灰色的毛发要更多一些——其他的狼要显得更黑一些,而且,相对其他三匹狼而言,它要更为健壮。
连逸有理由怀疑,这就是这群狼的王。
在这群狼朝着小老虎发动攻击的同时,连逸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冲向那灰毛狼。
不要看小老虎年纪尚幼,身上的王者风范是不看年龄的;小老虎的速度很快,很轻松地就躲过了接二连三的袭击;而那灰毛狼的利爪在即将接触到小老虎肌肤的一刹之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到了身子,那灰毛狼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就地滚了一个圈,然而连逸的进攻没有就此结束,在规则十分苛刻的丛林之中,一定要抓住最合适的时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连逸趁着那灰毛狼还没有稳住身形,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中的钢刀送入了灰毛狼的肚子。
那灰毛狼的喉底传来一阵痛苦的呜咽,它的两个爪子凭空挥舞,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融化了附近的积雪,很快便没了气息。
连逸的判断没错,另外三匹狼见那灰毛狼被杀死后,身上的戾气明显少了几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它们的尾巴都耷拉在了两腿之间。
那小老虎或许是闻到了胜利的味道,它吼了一声,气势十足。
在解决掉一匹狼之后,连逸的精神丝毫没有懈怠,他将刀在半空中舞了一圈,重新摆好战斗的架势,重新面对剩下三匹眼冒凶光的恶狼。
三匹狼颓靡也就那一瞬间,它们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而这次,它们更没有去等,而是再度发动攻击。
而看这次的架势,连逸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余狼已没有先前刁钻的战斗配合,这就是指挥者之间的差距。
面对着三匹同时袭来的恶狼,小老虎丝毫未露惧色,而是朝着目标一齐扑了过去,两个身形在地上滚了两圈,厮打在了一起。
其余两匹狼一左一右一齐攻向了连逸,连逸不敢硬接,他护着夏羽侨,向后闪躲数米,随后抓住了其中一匹狼,手里的无极刀也挥舞了出去,可这一击连逸也扑了个空,只是割掉了几缕毛,那狼快速闪躲,飞速的与连逸拉开了距离。
而另一匹狼明显不想就此罢休,还未稳住身形就朝着连逸再度袭来,连逸躲闪不及,在夏羽侨的惊呼声中,连逸被扑倒,从它们爬上来的这一小段峭壁上与狼一齐跌了下去,连逸感觉自己摔到了一大块雪地上,虽然落在了柔软的雪上,但是他的脑袋还是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这种闷痛,让连逸的牙龈都发酸,不过丝毫没有半些喘息的时间给连逸,他的无极刀掉落到了一旁,他只能用双手紧紧扼住恶狼的喉咙,让其的利牙无法嘶咬到自己。
恶狼的尖爪将连逸身上的棉衣都划破了几道,白花花的棉花在空中翻飞。
狼的力气不小,即便是连逸招架起来也有些吃力,他扼住狼的脑袋,将其重重地磕在了一旁的石头上,随后又将其拽了回来,随即那狼迎来的就是连逸的一记头槌。
这一下子倒是轮到那狼被撞的头晕眼花,被连逸一脚踹开老远,随即连逸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重新捡起无极刀,在地上就势一滚……
那狼的脑袋被连逸撞的有些发懵,正不自觉地吐着舌头甩着脑袋,再一回神,就只见连逸面色狰狞地冲向自己,还未等它来得及做出反应,连逸的钢刀已经无情地刺入了它的肚皮。
这一次连逸的钢刀刺得要比之前还要深,直接穿透了狼背部的皮囊,刀上渗着猩红的血液。
随后,钢刀拔出,这一条先前还活蹦乱跳的恶狼成为了死狗,被连逸丢到一旁。
小老虎也不是吃素的,骨子里流淌的就是王者的血液,虽然身子小了一些,但是速度十分快,在与自己缠斗的恶狼身上留下了不少血痕,最后瞅准机会,将自己的尖牙刺入了狼的脖子。
小老虎的牙此时还尚小,未能让这恶狼第一时间毙命,那恶狼一甩脖子,竟将小老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不过那小老虎非但没有以此丧失战斗能力,反而是在地上极为迅速的一滚,随即从另一个方向再度扑向恶狼,这一次它没有失手——它硬生生地要断了狼的脖子。
丛林中出生的野兽,似乎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成长起来,一战过后,它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了些许,它无情嘶咬着狼的尸体,将其一部分皮肉吞进肚内。
夏羽侨正在担心着连逸的状况,最后一匹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夏羽侨根本来不及反应,直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用力推了一下,随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雪地里。
连逸赫然地出现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表情狰狞无比,夏羽侨惊恐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那恶狼的牙齿刺入了连逸的右臂,而连逸的鲜血也喷涌而出。
在那恶狼扑向夏羽侨的一瞬之间,连逸冲向夏羽侨将其推倒,自己的右小臂却也被恶狼无情地咬住。
右小臂处的神经第一时间向连逸的大脑传达而来的并非是疼痛,而是麻,从骨头传至全身的麻感,而由于自己的身形未稳住,被恶狼这么一扑,整个人也更是重重地跌在了雪地里,就在夏羽侨的面前。
连逸的鲜血似乎是刺激了狼的感官,那狼要喝力又加大了一些,这才让连逸有了疼痛的感觉。
连逸右手拿着刀,此时此刻却无法脱离,没有办法的连逸只能用自己的左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击到狼的脑袋上,想以此让狼松开他的嘴,可是每一次锤击,都让他的手臂更加疼了一些。
忽然,连逸在狼的喉咙里听到了一丝无助的呻吟,随后,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狼咬在连逸胳膊上的力度小了一些。
一把做工精致的蝶刀,精准的刺入了狼的喉咙,而它正被一只纤细玉白的手攥在手里。
夏羽侨将蝶刀刺入了狼的脖子。
夏羽侨将刀从狼的体内拔了出来,连逸的右臂这才从狼的嘴里脱离了出来,夏羽侨没有去管自己被狼血沾污的手,而是扑向连逸的面前,检查连逸的伤口。
连逸右臂衣服已经被咬穿,血已浸透了袖子,连逸用嘴咬住袖子,将自己的手从衣服里掏了出来,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皱皱巴巴的绷带,还未拿住,掉到了地上。
夏羽侨第一时间帮助连逸从地上捡起了绷带,递给了连逸,随后小步跑到背包背到自己的身上,随后将其带到连逸的面前,手忙脚乱的从背包之中掏出之前老黎分给大家的紧急医疗品,夏羽侨掏了出来,将消毒用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撒在了上面,她能清楚地听到连逸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伤口有点深,看来需要缝合。”
这是夏羽侨听到连逸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如水。
夏羽侨的心脏砰砰直跳,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泪水又在眼眶之中打着转,鼻子酸的不行,她强忍着不让着眼泪跌落下来。
“手刃野狼……二小姐,你不会真是母老虎吧?”
听着这句话夏羽侨是哭笑不得,又无奈又来气,不过好在连逸这不着调的一句话,让夏羽侨彻底将眼泪憋了回去。
“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你想要我哭给你看吗……那这可能有点困难。”
连逸没心没肺地说道。
“不过我们手里应该没有缝合工具,所以先用皮筋勒住伤口撑一阵子吧。”
夏羽侨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背包里面一顿掏,竟掏出一个针线盒。
“陈妈在走之前总是觉得少给我们带了些什么,在最后的最后,又把这个东西塞了进来。”夏羽侨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当时我还笑她,在野外怎么也不会用得到针线工具,她还总唠叨着‘多带一些总没坏处’,现在看来,妈妈永远是对的。”
这倒是出乎连逸的意料,收拾东西的步骤,连逸并未参与,当时他正在交代宁夜一些事情,这倒确实是出乎连逸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过,这能用吗……”夏羽侨的声音听上去很没有底气,不过连逸倒是接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虽不是专业的医用缝合工具,但也聊胜于无。
连逸将一根看上去最结实的线穿入针中,随后用打火机烧了烧针头。
现在可没有麻痹的手段,连逸必须要切实感受这切肤之痛。
夏羽侨也深知这一点,她咽了口口水,担忧地看着连逸,那小老虎应该也是吃饱了肚子,坐在夏羽侨的脚旁,侧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连逸。
连逸神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这才呼出,他将刚刚烧红的针刺入了自己的肌肤,那疼痛感顿时让他一阵头皮发麻,不过随着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将那线从伤口处刺过,在伤口之上穿针引线。
夏羽侨不忍直视,她看着这个画面,只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都在发酸。
连逸咬着牙,好歹是用几条线姑且缝合住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臂不自觉地颤抖,他让夏羽侨再在伤口撒一下消毒用的医疗液体,这让连逸痛的小声哈了一声。
最后,连逸用纱布包扎好了伤口,重新穿上破损的棉衣。
“看样子,你又要多一个勋章了。”夏羽侨虽然是在打趣,语气之中也难藏一些心痛。
连逸知道夏羽侨是在说他又要多一道伤疤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被狼咬而留下的伤疤,这倒是头一道,也算是很有纪念意义了。
“再帮我个忙。”
连逸对夏羽侨说道。
夏羽侨狐疑地看着连逸,只见这家伙将自己靠在一棵树上,随后说的话更是让她摸不清头脑。
“把我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