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段时间父皇都不在宫中,母后日日以泪洗面,全然没有那日手掐那女人脖子时的狠戾,她抱着我哭诉,说父皇的背叛和绝情,说她无辜和委屈,说要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为难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她说她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但让我受委屈就绝对不行。”
帝君刘安平静的诉说着,脸上不带半点情绪,但戴小萌却发现他握着布袋的手在轻颤。
那时的他,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甚至不明白帝位传承这样的大事,但他懂父子间关系的亲疏,有人要抢走父皇对他的爱,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母后每天不停的哭诉下,他渐渐对那天出现的女人和孩子产生了敌意,尤其是连续几天没有看见父皇,母后的话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让人窒息的画面,父皇这几天和那个女子及孩子在一起欢声笑语,他和母后却被丢在宫中哀伤哭泣。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几天后回宫的父皇的身心疲惫,母后眼中不屑和窃喜。
不久后,父皇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所有事情都交给母后处理,她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按照宫中规矩,他每天需要去向父皇母后请安,但母后不见踪影,他对有怨恨的父皇也没有好脸色,每次只是按照规矩行礼问安,仿佛病床上的是个木头人,不听他问话,一律沉默回应,然后叩头退出。
直到他身边多了很多老师,母后说是她的安排,负责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储君。
“那个孩子也有吗?”他不知道为什么问了母后一个傻问题。
“他也配?”母后不屑。
“父皇会给他安排吗?”
“哼,或许吧,不过……”母后眼中闪动着不明的光芒。
不久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京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先后离开,去了四方城,至于是哪个城就没有具体的位置,传小道消息的人自己乱猜,到了他的耳朵里却是大荒山。
他变得更加沉默了,一心只读书,比任何人都努力。
或许是书读多了,或许是老师的有意引导,又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他渐渐不再那么讨厌父皇,请安的时候会答一两句,会坐在床边听他病重乱语,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究竟说的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母后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你居然敢骗我,背地里留了一手,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她不顾年少的他就在一旁,冲到床边就朝着父皇大声质问:“东西呢,在哪?”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还想如何?”虚弱的父皇不紧不慢的回道:“我答应给你的已经给了,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走?拿了东西我自然会走,当我愿意看见你似的。”母后一声冷笑,“你们男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的时候说尽天下好听的话,不喜欢的时候就随手抛弃。哼,别忘了我手中可是还有你的宝贝孽种,不想他有事的话你就乖乖把东西拿出来。”
“随你,那么多年了,你一直拿他威胁我,眼下我寿元将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父皇淡然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已经负了儿孙,总不能死后无颜见祖宗吧,你要杀便杀。”
“你……”母后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不管不顾的父皇,只得恶毒的放下几句狠话甩袖离去,自始至终都没看一眼旁边的小刘安。
帝君刘安低头看着手中的布袋,继续说道:“这个布袋就是那时父皇给我的东西,他说皇宫所有的东西都在母后手里,他没什么可给我的,想起小时候我喜欢龙椅上的木纹,他就让人去找到这块当初制作龙椅时留下的边角料,木是好木料,可惜是块边角料,还有不少毛刺,也做不了什么东西,只能留做一个念想,如果日后还能想起他就看一看。”
睹物思人?不对啊,怎么听着像是思人睹物,说反了还是她想多了?戴小萌微微一愣,总觉得帝君刘安话中有话。
没几天父皇就死了,他给小刘安的布袋也被母后拿去看了几天,确认没有问题才还给了他。已经有些猜想的小刘安找机会询问了教导他的老师,才知道他们是父皇生前特意为他挑选的老师,和母后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你母后为什么对撒谎?”戴小萌不解。
“先前想不到,现在可以肯定,她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布袋里东西。”帝君刘安边说边将布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还真是一块边角料,还是随意掰下来的那种。”戴小萌伸头过去看。
那是一块比大拇指大一些的木块,长条状,有很多毛刺,像是刚从哪块木头上掰下来一样。
“我从未将它倒出来过,只是放在布袋里看过几次。”帝君刘安的神情有些后悔,父皇留给他的东西连看都没看几眼,要不是今天走到这里,想起一些有关联的往事,它估计会再沉睡不知道多久。
“它有什么用?”戴小萌此时不想再听故事,她只想知道,这块小木头有什么用,能带他们出去吗?
“不知道,我需要仔细回忆下。”帝君刘安也很干脆,他也不再讲曾经发生的故事,而是微微闭目开始回忆。
萌氏三人和戴小萌互看几眼,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只安静的等着。
没用多久,帝君刘安猛的睁开了眼睛,握着木块的手指朝着最长的毛刺用力按了下去。众人仿佛听见了肉被刺穿的声音,眼看着一滴鲜红的血从指腹上冒了出来,顺着木块的纹理流了进去。
仿佛干涸的大地迎来了雨季,满是毛刺的小木块立时变了模样,光滑剔透,像极一只眼睛。
“法器?还是眼祖的什么……”小木块的模样让戴小萌浮想连篇,尤其是眼下身处的环境。
“它,应该是颗种子。”帝君刘安不是很肯定,“不过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将眼睛状的所谓种子,直接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