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道:“可以做到,本帅稍后会派遣几十名将官组成明军顾问团,到朝军中专司两军互通消息、统一部署、训练备战等职司,只要有了顾问团在,两军协调统属便可如臂使指,还可操训朝军将士,李将军及诸位以为如何?”
李经荣等朝军将佐闻言都是一呆,但随即都是满口称赞,居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久慕天朝军马战力,若能有天朝军官亲至军营教导我军将士,正是求之不得。”李经荣等朝军将佐均是又惊又喜,其实朝鲜现下不论是从文化、官职还是习俗都在全面学习大明,甚至官服、军装都在学习大明,只是这些表面上的花活儿学得容易,但实质的东西却难以真正学到,特别是军伍中的兵器、战法等等。
长久以来,明军为了保持对周边诸国军事上的优势,军中许多战法、操训之法、兵器制法都是保密的,朝军学习大明军队,也就只能学到军服、旗帜样式而已,真正的东西却难以学到。想不到这个时候,郑冲居然会主动提出派顾问团来教授朝军,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
但他们谁也没想过这顾问团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当下郑冲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边说定了,只是今后朝军部署、行事都要听顾问团之命,以便两军统属拒敌,若是有违军令者,本帅是要军法从事的!”
李经荣颔首道:“这个自然,当年共抗倭寇之时,我军也是遵奉天朝军令的,不敢有违。”
说定后,郑冲便命金日观将挑选出来的顾问团将佐都请到屋内来,与朝军诸将相见,随后又与两军将佐都交代了细节,一直谈到后半夜方才说完此事。
朝军诸将皆告退后,郑冲对金日观低声道:“派去朝军中的顾问团今后该如何行事,你知道了吧。”
金日观颔首道:“末将明白,提拔亲明将佐,打压甚至是诛杀不服王化之人,力求将这支朝军掌控于股掌之间!”
郑冲冷冷的点点头,森然道:“不错,朝鲜乃是大明属国,可谓影响深远,既然这趟要在朝鲜备胡,便索性做得彻底些,今后我要让朝鲜所有军马皆听命于我!大明王化能在朝鲜普照光耀!”
金日观心头微微一惊,连忙躬身道:“属下愿追随公子,宣服王化于域外!”
朔州之事了解之后,郑冲马不停蹄的与金日观赶往昌城、碧潼城等诸地,也是如法炮制,将明军之内和朝军之中的细作尽数诛除,同时扶持朝军中的亲明将佐,并且在朝军中都派遣了明军顾问团,一边操训朝军,一边开始渗透朝军,并且监视朝军将佐。
十天之后,郑冲将朔州等地军务都交托金日观之后,便即赶回义州来,方才到义州,张永铲、吴麟征便来禀报,义州此处的细作也都尽数诛除。
自此建奴安插在朝鲜平安北道的细作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也让还在朝鲜其余诸地活动的后金细作收敛不少。
回到义州的第二天,皮岛传来消息,郑芝虎率领的郑氏水师大队已经来到了皮岛,郑冲大喜过望,当即返回皮岛。
皮岛水师大营码头之上,郑冲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二叔郑芝虎。从泉州风灾之后,郑芝虎便去了台湾、南洋采办粮食,直到新年之后才回到泉州,但那时候郑冲已经北上辽东,是以叔侄两人差不多有五个多月没见了。
再见郑芝虎时,只见他还是一般的精神矍铄,只是两鬓风霜之色更重了,见得郑冲之后,哈哈大笑着给郑冲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笑着道:“好小子,快半年不见,又长结实了。”
一旁陈启新轻咳一声道:“郑参将,注意官仪。”邹维琏却捻着胡须淡淡说道:“郑总兵,此刻当先说公事,后叙私谊。”
郑冲闻言微微皱眉,看来邹维琏和陈启新这两位文官在侧,还真是两道紧箍咒。郑芝虎则没想那么多,咧嘴呵呵笑道:“是、是,一高兴便把官位尊卑忘了。”当下郑芝虎一撩袍角单膝跪地道:“末将泉州参将郑芝虎,奉命领军北上应援,请总兵大人点阅。”
郑冲急忙扶起郑芝虎后,看了邹维琏、陈启新一眼,微微一笑道:“在我军中,没那么大官威,今后见我便不必跪拜了。”
邹维琏皱眉,二话不说,也上前单膝拜了,郑冲心头一愣,也急忙扶起邹维琏来,口中道:“邹经略,你乃是文官,何故每次见我都这般大礼?”
邹维琏言辞恳切的道:“郑总兵,圣上赐你尚方剑、将军印,见你都得行此大礼的。”顿了顿邹维琏低声道:“此乃朝廷礼数,不是你说不必就不必的!今后切莫任意妄为,以免落人口实!”
郑冲呃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拜的是他身后桑七娘捧着的尚方剑和张承寿捧的将军印啊。邹维琏说的没错,郑冲的武职官位的确不值得邹维琏行此大礼,但他手上有尚方剑和将军印,同级文官甚至官位更大的文官见了都要拜的,若不行此大礼,会被言官参劾礼数不敬。
当下郑冲微微苦笑,看来今后这朝廷礼数是不可能避过去了,虽然他很不习惯给人下跪或是别人给他下跪。
随后郑芝虎引见了此趟随他北上的郑氏诸将,除了郑芝虎外,郑芝龙麾下十八芝之内,还有郑芝鹗、郑芝鹄、郑芝燕、郑芝彪四人一同随军北上。
十八芝其实从前乃是杨天生、李魁奇等人与郑芝龙结拜,但后来郑芝龙受招安,手下十八芝便自相残杀,死得差不多了。而后郑芝龙又从郑氏之内挑选族内之人充任十八芝。郑氏十八芝内,除郑芝龙外,季弟蟒二为芝虎、四弟为芝豹、从弟莞为芝鹤、族弟香为芝鹏,余者芝燕、芝凤、芝彪、芝麒、芝豸、芝獬、芝鹄、芝熊、芝蛟、芝蟒、芝鸾、芝麟、芝鹗。
此趟一次就有十八芝内的郑芝虎等五人来到辽东,可见郑芝龙开始对辽东之事真正上心了。
除了郑芝虎等五位十八芝人物外,还有郑氏水军大将施大暄、杨耿、陈晖三员大将。施大暄福建晋江人氏,早年随郑芝龙为海寇,受招安后累次战功,如今乃是福建厦门游击之职,此人便是施琅之父、施福之兄。杨耿、陈晖两人也是随郑芝龙征战多年的老人,参与过历次郑氏海战,本事也不小。
最后两人颇让郑冲感到有些意外,一个便是郑芝龙的义子郑彩,另一个却是郑冲的堂兄弟郑泰。
郑彩乃是郑氏一家远房族叔之子,但家中遭了天灾后,只剩下郑彩一人,郑芝龙便将他留在身边,引为从子,受招安后,郑彩便和另一位十八芝大将郑芝熊常年把控琉球、日本这条航线,并且长期驻扎在琉球。郑芝龙找回郑冲后,郑彩就一直留在琉球,是以这回还是郑彩和郑冲的第一次见面。
郑泰则是郑芝龙的堂侄,郑冲的堂兄,郑芝龙受招安后,郑泰便在郑芝龙麾下担任户官,长期主理郑氏的财物及对外贸易。郑冲在福建时倒是见过几面,只是都是在家宴之上,交谈不多。
见礼之后,郑冲打量了郑彩几眼,郑彩比郑冲年长两岁,皮肤黝黑,显然常年出海在外,日晒雨淋的都晒黑了,浓眉大眼的,神情常露出剽悍之色来。看郑冲的眼神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想来也是,郑冲最近风头正盛,郑彩作为郑氏子侄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定是不太服气的。
来到码头迎接郑冲的还有监军太监侯隆、麾下谋士傅青主、留在皮岛养伤的孙泽沛等人。孙泽沛还是不能站起来行走,他是坐轮椅来的。
都见礼之后,郑冲特意安抚了孙泽沛几句,命他好生将养,他背上的刀伤还是有些重的,还好没伤到脊柱,否则只怕他日后都站不起来了。
随后郑冲乘船点阅了北上前来应援的郑氏水师船队,只见得一艘艘战船整齐排列在皮岛外海之上,郑冲坐船所过之处,帅旗飘扬之间,船上的郑氏水军将士们见了无不都是大声高喊:“大明万胜!总兵威武!”
只见海面上,郑氏船队桅杆如林,船身如强,将士气势如虹,邹维琏等人看了都是暗暗点头,心中都是一块大石头落地。郑冲却面色如常,心头暗暗叹息:“水师再强,辽东、朝鲜之战最终还是要看陆师的啊……”
点阅了水师船队后,郑冲等人回到了水师大营的帅帐之内,当天皮岛上便大摆筵席为郑芝虎等人接风庆贺,犒赏了水师将士。酒宴一直持续到半夜,郑芝虎等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特别是郑芝虎,似乎很是高兴,逢人便敬酒,更吹嘘了许多郑冲的厉害之处,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郑冲本想筵席之后单独找郑芝虎密议一番的,可惜二叔喝醉了,郑冲只得命人好生照料。
散席后,郑冲又摸到沈芳的住处来。都大半夜了,沈芳并几名使女都还没睡,却在灯下织布缝衣,都是在为前方将士赶制战袍、被服、鞋袜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