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正白旗战兵逃回来不足两千人,八千汉军更加凄惨,折损了五千余人!多尔衮在后阵见得此等情形,忍不住差点昏厥过去!
“鸣金收兵!”多尔衮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看着远处残破不堪的议政府城池,心头愤恨难平!自己十三岁从军至今,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手上精锐的正白旗战兵折损了三千余人,这让多尔衮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而此时议政府城头上却是一片欢欣鼓舞,望着仓惶败退的清军,许多明、朝兵士在城头上直起身来,肆意的欢呼呐喊,嘲笑谩骂着,更让多尔衮胸中怒火中烧,但现下士气已衰,再调集兵马攻城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登上议政府城头的清军勇士们只回来了鳌拜一个,这位巴图鲁倒也硬气,被城头明军围攻多时,直到听得鸣金收兵之声,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同伴了,他才最后一个翻身滑下云梯逃了回来。
逃回来的途中,明军将士用三门虎蹲炮为这位勇士送行,鳌拜倒也是战场求生本事精熟,到了城下之后,这位勇士仗着力大如牛,便随手抓起两具尸体挡在身后,加上蛇皮跑位和健步如飞,才勉强逃脱。
明军虎蹲炮的散弹将鳌拜背后的两具尸体打得稀烂,但还是让鳌拜受了些轻伤,好不容易才狼狈逃回。杨耿也没用火箭去杀一个落荒而逃的人,他觉得不太值。
看着鳌拜满身血污,衣甲破烂,多尔衮慰勉了几句,鳌拜则愤愤不平的道:“若非明狗最后用那威力奇大的火器忽施偷袭,奴才已经率人攻破城池了!”
多尔衮叹口气道:“既然明狗有如此厉害的火器,今后对阵时,更要小心。你在城头多时,可见明军那火器到底是何模样?”
鳌拜当下便将在城头所见一一说了,但他所见只是些发射火箭的木制架子,而那架子上的火箭也只是远远见了几眼,也说不太清楚。多尔衮深知此种威力火器今后定然是清军一大威胁,如同当年的红衣火炮一般,听完后便写了详细的战报,差人火速送往朔州城外清军围城营地去给皇太极。
入夜后,多尔衮召集白日里参战的幸存将佐商议应对火箭之法,一番七嘴八舌之后,倒也总结出和皇太极差不多的结论,明军有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之后,作战时切忌人群扎堆。但现在冷兵器作战,不结阵、人不扎堆又怎能形成合力,从而发挥最大作战效能呢?
多尔衮也是感到左右为难,幸好他也推想出来,明军的这种火箭一定产量很少,否则绝不会憋到最后紧要关头才用。商议到最后,多尔衮得出了一个和皇太极一样的结论,清军也要拥有火箭这种大杀器!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多尔衮方才起身来正在梳洗时,便有巡哨的将佐前来禀报说议政府的明军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净,现下议政府已经是一座空城。
多尔衮闻报,大吃一惊,急忙穿戴盔甲,领一队亲卫赶到议政府城下查看,果然只见城头已经偃旗息鼓,也不见人影,城内也安静得甚是诡异。
不久后,入城哨探的一队清军探马回来禀报,直说探马已经入城四下查探,城内除了一些朝鲜百姓之外,明军和朝军都撤得一个不剩,大军可以随时进城,占领议政府。
多尔衮在马背上凝望议政府,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沉声道:“命孙定辽带一千人入城!其余兵马按兵不动!”
清军诸将皆是大为不解,巴哈纳低声问道:“王爷,城内已经无一兵一卒,何故我们还不入城?”
多尔衮沉声道:“议政府城池窄小,若是我军全都进驻,敌军用那种犀利火器忽施偷袭,只怕我军十不存一!况且朝鲜有郑氏明军在,不好打,汉城我们暂且不去了,在此地等候皇上军令便是。”当下多尔衮又命人将此间战报火急送往朔州清军大营,自己则领军原地驻扎,也不进议政府屯守。
……
议政府西南三里处的铁源岭上,明军中军阵地上,杨耿与金自点二将上前拜见了将旗下稳坐如山的郑冲,“公子爷,建奴只派了千余人入城,大队人马依旧在城外驻扎,并未入城。”
郑冲略微有些郁闷,“多尔衮啊多尔衮,你真特么的奸似鬼,本帅大老远跑来,亲自带了五百枚火箭和三千掷弹兵在这里等你,你居然不来?!”
杨耿躬身道:“许是昨天末将一顿火箭轰击,建奴损失惨重,所以不敢进入议政府,继续南下了。”
郑冲沉吟片刻后,“也罢,再等等看,看看建奴到底要干嘛。”
杨耿道:“此趟议政府之战,属下折损两千余士卒,朝军也损失三千余人,损失颇大,还请公子责罚。”
金自点急忙道:“总兵大人,末将也有过错,愿一起领罪。”
郑冲摆摆手道:“这是干什么?你们死守议政府十天,歼敌近万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议政府是我命你们主动放弃的,没你们什么事。”
原来数天前,郑冲领军乘坐海船赶到汉江口后,闻得清军围攻议政府甚急,当下便亲自与郑彩领三千掷弹兵赶来援助。随行的李顺贞则被郑冲派人护送回汉城,交给月娘医治。
昨日到了议政府后,郑冲见杨耿用火箭击破清军攻势,令清军损失颇大,料想多尔衮势必不敢再冒然攻打议政府,于是便命杨耿、金自点二将连夜将城内军民悉数撤出议政府。
随后引军在通往汉城的铁源岭处布置埋伏,准备伏击清军。若是多尔衮不明智,着急赶往汉城,那郑冲便可在此地再次上演一出盘谷伏击战来,但想不到多尔衮居然没上当,就连议政府城内他都不敢进驻。
随后几天,郑冲派了许多哨探前去打探清军动向,多尔衮却好似对汉城失去了兴趣一般,只是按兵不动。连日来,清军最多也就是出兵四处劫掠议政府附近的村镇,强些粮食回来。爆发的战斗也就是附近的朝军与清军的小股哨战,也没什么变化。而进驻议政府的孙定辽那一千兵马也没什么动作,就是龟缩在议政府城内,绝不踏出议政府往南半步。
如此僵持了五天时间,正当郑冲有些按耐不住时,这天忽然闻报说清军一大早便挥军往东面北汉山城而去,捉得的清军俘虏招供说是多尔衮下令,挥军攻打北汉山城!
闻报后,郑冲吃了一惊,连忙召集杨耿、金自点、郑彩商议。听完清军动向后,三将也都很是奇怪。
“见了鬼了,明明他们已经拿下议政府,为何不从议政府直取汉城,非要绕道东面的北汉山城去?北汉山城那里可是依山而建的要塞,可比议政府难打多了。”金自点说出了众将的心声,清军这一手玩的是什么意思?
郑冲沉吟片刻后,便在这时候,忽有汉城的信使到来,送来了汉城锦衣卫的书信。
郑冲看了汉城锦衣卫书信后,脸上面色大变,半晌才道:“汉城那里有变,我们要立刻回师汉城去!”
郑彩吃了一惊道:“锦衣卫书信写了什么?”
郑冲忧心忡忡道:“朝鲜国主李倧几天前听闻议政府失守,忽然发布了勤王诏令,现在朝鲜八道的朝军闻得勤王令,都在向汉城集结。而且李倧还派了使臣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派援兵。”
说到这里,郑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多尔衮是忽然要撤军了,汉城他已经不可能攻下!”
杨耿颔首道:“不错,朝军接了勤王诏令后,十余万大军必定汇聚汉城,他多尔衮再有三头六臂,也不大可能攻取汉城。”
郑冲冷笑道:“多尔衮就没打算继续进兵汉城,他在议政府城下磨蹭了五天,摆出继续南下的姿态就是等着朝鲜国主沉不住气,下达勤王诏令召集各路勤王军马会聚汉城,一旦朝军调动,他就可从容后撤。挥军北汉山城只是摆个姿态,让北汉山城的陈晖、李时昉不敢出兵追击他们。你们看着吧,等多尔衮到北汉山城下转一圈后,必定是领军北撤。而且汉城以北的朝军一旦接到诏命南下后,汉城以北各处重镇兵力空虚,多尔衮正好可大肆劫掠一番!”
郑彩道:“那还等什么?既然建奴要撤军,那我们随后追击便是!”
郑冲面沉如水,摇摇头道:“不,不能追击!我在这里设下埋伏等多尔衮,多尔衮想必也会在他后撤路线上设下伏兵等我们,所以不能追击!”
郑彩皱眉道:“那我们该如何?”
郑冲起身道:“马上领军回汉城,我们即刻赶往汉江口,乘海船北返朔州!我们赶去朔州截击多尔衮!南下的三万清军休想再回北岸去!还有,我们要回一趟汉城,搞清楚一件事!”
当下郑冲吩咐杨耿、金自点统领所部兵马依旧驻扎铁源岭,等清军撤退后,重占议政府,自己则领军返回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