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趟德格勒为正蓝旗旗主随军从征来到义州城下,所以郑冲书信给德格勒,以这“鸿门宴”计划为要挟,想要逼迫德格勒与明军合作,一同设计刺杀皇太极。
看完郑冲的密函后,李廷彪心头突突直跳,想不到偶然间他能获悉这般惊天阴谋。皇太极刚刚登基称帝,清军这趟南下皇太极是御驾亲征,若是皇太极遇刺身亡,清军一定只能撤军,而满清立国不久,国中能力出众的贝勒、阿哥很多,一旦皇太极死了,势必掀起一场争夺皇位的风波。这样一来明国和朝鲜自然可安枕无忧,甚至趁清国内乱,一举灭了满清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李廷彪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起身来,拿了书信后吩咐手下将还烂醉未醒的靳奴儿有多远扔多远。拿了靳奴儿的书信后,也不是李廷彪不想杀了靳奴儿灭口,而是这靳奴儿乃是长白山参客,两边势力都熟识,今后说不定李廷彪自己也还需要用到,况且拿他信函的时候,靳奴儿烂醉如泥,根本不知道是谁拿了书信,是以李廷彪只是吩咐亲卫将靳奴儿扔远一些。
却说靳奴儿被扔到了义州城东一处草料场外,将靳奴儿扔在此处后,李廷彪的亲卫看看左右无人便悄悄离开。
李廷彪的亲卫才离开不久,街角转过两名寻常民夫打扮的人,一高一矮,相貌平常。
两人上前查看靳奴儿后,那高个子笑道:“这靳奴儿喝了咱们锦衣卫的千日醉当真是醉得像头死猪。”
那矮个子道:“把公子准备好的书信给他放回去,今夜要出城收集尸首,咱们将他直接送出城去!”
可怜的靳奴儿就这样被人搬来搬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醒来。醒来后,靳奴儿浑浑噩噩的四处观望片刻,猛然想起自己还有重要信函在身,当下急忙取下貂皮帽子仔细检查之后才放下心来,书信还在。
环顾四周之后,发觉自己怎么已经在义州城外一处树林之内,只记得昨天他受郑冲委托给城外的清军正蓝旗旗主送信,离开总兵府后,自己贪杯忍不住去一家小酒馆喝了几杯,也才喝了几口酒醉的不省人事,难道自己被人暗算了?
但四下检查也没发现少了什么,苦苦思索也不得要领,最后便起身来,先往清军大营而去。
到了清军大营内,靳奴儿很快就见到了满清正蓝旗旗主德格勒。靳奴儿很规矩,长白山参客从来只管送信,不会管书信内容,所以将郑冲的书信送上后,德格勒便让他先下去歇息,命人安排些酒肉给靳奴儿享用。
靳奴儿离开后,德格勒满心疑惑,何以这位素不相识的明国总兵会差人送信来,难道是他想投降?打开书信略略看了几眼后,德格勒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书信中,郑冲详细讲述了德格勒和姐姐莽古济等人密谋以“鸿门宴”暗害皇太极的计划,以此要挟德格勒与他合作,在义州城外清军大营内设伏,准备刺杀皇太极。同时郑冲也道出莽古尔泰真正死因乃是被皇太极暗杀,若是德格勒和莽古济的密谋之事泄露,一定会被皇太极诛杀,甚是是牵连亲族!
看完书信后,德格勒汗水涔涔而下,连忙命人召来心腹大将屯布禄、爱巴礼两人商议。
少时,屯布禄、爱巴礼两人到来,德格勒也不废话,遣退左右后,便将郑冲差人送来书信之事说了。
两人听后都是大吃一惊,屯布禄为人老实,惊讶的道:“旗主,那件事如此隐秘,这明国总兵是如何知晓的?”
爱巴礼为人较为阴险,沉吟片刻后道:“此刻不是查证谁泄露了机密,而是要想办法该如何应对。”
德格勒烦躁不安的道:“找你们来就是商议这事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屯布禄皱眉道:“咱们谋算皇上,乃是逼不得已,如今大战正酣,不可在此时谋害皇上,否则群龙无首,我军非撤兵不可。”
德格勒一脸郁闷,沉声道:“若是不与郑冲合作,这厮真把此事向皇太极揭露,我等岂不是陷于死地?”
屯布禄道:“只凭他郑冲一面之词,皇上是不会相信的,最多皇上只会以为是汉蛮子的离间计。”
德格勒冷笑道:“你们太不了解皇太极,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一定会差人查证,我姐姐还在盛京,若是她那里被查出什么端倪来,我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祸事!”
爱巴礼眼珠子一转,低声道:“旗主,富贵险中求,既然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倒不如放手一搏!”
德格勒道:“你的意思是按郑冲所言,我们和他联手,就在大营中设伏诛杀皇太极?”说到这里,德格勒连连摇头道:“不可,皇太极身边都是精悍的白甲巴牙喇护卫,不论到哪里都跟随左右,即便是在咱们大营中,也极难下手。”
爱巴礼低声道:“听闻明军有厉害火器名唤火箭,一箭下来,方圆十余步内人畜皆亡,不若与郑冲约定,三日后皇太极到义州之后,我们便引皇太极至城下查探,明军在城外设伏,用火箭击杀皇太极!”
德格勒大喜过望,当下与两人详细商定后,德格勒书信一封,唤来靳奴儿,教他连夜将书信再送回城内去。
靳奴儿走后,德格勒心头惴惴不安,忽有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差人来请,说是城内明军派遣了朝鲜将军李廷彪出城来,商议用前天战死的清军将士尸首换取被掳掠的朝鲜百姓。济尔哈朗请德格勒同至大帐商议此事。
济尔哈朗乃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第六子,努尔哈赤之侄。济尔哈朗自小就生活在努尔哈赤的宫中,由努尔哈赤加以抚养,所以他与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关系很好,尤其是与皇太极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这样他才会在父兄反叛后依旧受到信任和重用
德格勒很是防备此人,这趟出征,皇太极让济尔哈朗在自己身边也是有监视之意,此人召唤,德格勒也不敢不去,生怕露出马脚,当下只得前往济尔哈朗大营。
到了济尔哈朗帐内,德格勒见到了济尔哈朗和李廷彪,两人虽然表面上客气,但德格勒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济尔哈朗实在是太客气了。
李廷彪带来了明军主将郑冲的书信,郑冲想要用清军将士的尸首换回昨日被清军掳劫的朝鲜百姓。德格勒心不在焉,也没多说什么,倒是济尔哈朗和李廷彪商议了许久,最后确定下来,一具尸首换一个朝鲜百姓。商定后,便定在明日正午,两军在城下交换。
从始至终,德格勒都没有插话,也没反对济尔哈朗的决定,此事就这般定下,随后德格勒起身告辞。
德格勒走后,济尔哈朗眯起眼睛看着德格勒离开,从怀中拿出那封李廷彪送来的密函,心头暗暗想道:“密函已经被李廷彪截住,想必他还不知道郑冲约他合谋之事,但他和莽古济想谋害皇上之事也不知道真伪,只能先稳住他,将密函送至皇上那里,一切听皇上圣断。”
当下济尔哈朗命人将那密函快马送至朔州皇太极大营,又命李廷彪就在大营内住下,也不用回义州去了,等到皇太极到了义州,再好生封赏李廷彪。就这样朝奸李廷彪如愿以偿的投靠了满清,满心欢喜的等着皇太极的封赏。
同时李廷彪也将义州城内,他所知道的防御部署都说了出来,但济尔哈朗看了之后觉得很是气馁,明军在义州的防御几乎可说是无懈可击,除非清军不顾伤亡昼夜不停的猛攻,扔下个五、六万战兵尸体,或许能攻克义州,但这样做实在是划不来。
于是济尔哈朗也熄了谋划攻打义州的念头,差人继续四处劫掠外,就等着皇太极的圣裁。
却说靳奴儿当天便回到了义州城内,到了城内后,他便直奔总兵府。
在书房内,郑冲正与俞硕明、于孟熹商议军务,靳奴儿送来书信后,便即告退。
郑冲打开书信看了之后,忍不住笑道:“这个德格勒真是一个蠢材,皇太极此人如此奸险狡诈,岂会这般容易上你的当?”
俞硕明和于孟熹都知道郑冲此趟离间计的阴谋,看了德格勒的回书后,俞硕明忍不住道:“公子,既然这德格勒有心与我等合作,何不将计就计,用火箭在城下一举击杀皇太极?”
郑冲摇摇头道:“皇太极他老子努尔哈赤当年就是被红夷火炮击伤后病重死去,他岂会轻易犯险?况且皇太极在朔州已经见识过我军火箭的威力,他即便靠近我军营寨、城池,也一定会待在火箭射程之外,德格勒这计策根本行不通!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挑起清军内部厮杀便是了。稍后我会回书给德格勒,告诉他济尔哈朗已经知道他的计划,提醒一下他,先下手为强!”说罢,三人都是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