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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音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眼睛有难忍的疼痛感,她想用手去摸眼睛,却听见一个声音说:

“别碰!”

“师父?”律音听出来这声音是百里云飞。

“你怎么又落到澄曜殿主手中了?”百里云飞坐在窗下,看向床上的律音叹息。

律音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大概已经失去双眼了,于是说:“我也不想的……但是瑰颜她……”

“算了,如今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好在和氏曼羽取你双眼并未伤及经脉,神庭之术亦不会有太多痛感。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百里云飞双眉紧蹙。

“下一步……啊,对了!澄曜圣主要我去杨丘的封印中取出魅惑之眼是吗?”律音想起来她失去双眼的原因。

“是啊。曼羽大人已经将钥匙送来了,让我带你过去。”百里云飞不断摩挲着手中玉箫白泉。

“那事不宜迟,这就去吧。”律音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下来。

突然间的失明确实不习惯。

百里云飞将白泉递到律音手上说:“拉着吧。你现在看不见也只能暂时这样了。等到了杨丘,得到魅惑之眼,你就能看见了。”

“哦。”律音顺从的拉住玉箫,任由百里云飞牵着向外走去。,

走出房门,律音问道:

“师父,这几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啊。”百里云飞说,“吾主不在,临行前也并未对我去向做安排,我自然只能在箫台待命。”

“箫台?”律音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这里。虽然吾主常在望月山庄,但神庭之中的箫台也是在泓熠圣殿的范围之中,是吾主领地。”

“那就一直不能离开吗?”律音问。

“身为属臣,若无特殊原因或是接到命令,是不能随意离开的,必须保证主上需要的时候,随传随到才行。”百里云飞说。

“那岂不是毫无自由?”律音问。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百里云飞说。

“难道不是?”律音反问。

百里云飞一笑,答道:“当然不是。我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外面么?这次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找关于云梦高唐的记载——虽然神庭之中有相关禁令,但以我在泓熠殿中的权限,也许能找到一些禁令之外的线索。”

“那找到了吗?”律音问,心中有点激动。

“倒是找到只言片语,但是能不能透露还要问过吾主才行。”百里云飞一边说一边拉着律音转过一道藤萝长成的小门。

律音跟着转过去,然后问道:

“师父,不是说,像你和小篆这样,被圣主收入神庭的属臣,是圣主私人的属臣,终生只能人一人为主吗?你明明是前泓熠殿主所收的属臣,为何还能认瑰颜为主呢?”

百里云飞笑起来,说道:“你没有发现吗?——也对,你不记得了。前任泓熠圣主与现任泓熠圣主,甚至之前的世代泓熠圣主,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啊!”

“什么?”律音吃惊,“怎么会?师父你说笑的吧?”

“其实我也是直到吾主前往邪境之时才确定。”百里云飞道,“我并不知道是从那一代起,泓熠圣主——四殿圣主皆是如此——一直都是一人传承。虽然每一代圣主皆有消亡,但那是进入生死轮转——这是圣主独有的永生之术,与四圣殿共同存续。”

“所以说,前代的泓熠圣主与现在的瑰颜是同一人?”

“不错。虽然生死轮转相较前代会有所遗失,但应当是可以选择偏重于某一方面的传承。泓熠圣主应该就是偏重于法力方面的传承。”

“这么说来,源烁殿主其实与万年前封印冀杨的源烁殿主也是同一人了?”律音问。

百里云飞想了想说:“此回还是我第一次听闻源烁殿主卸任。神庭圣主,不卸任便能得圣殿之力永生,所以大概万年以来的源烁殿主也是同一人。”

“难怪……”律音这才明白在栖月城中明缺的种种行为皆有前因。

律音于是又想到一个问题:“那源烁殿主卸任的话,岂不是就没有永生之力了?”

“想必是这样。”百里云飞答道。

“那么她还有多久的生命呢?”律音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百里云飞提醒律音跨过一个门槛,然后说:“好了,现在已经出了神庭范围,接下来就去杨丘了。”

律音刚要抓紧白泉,却忽然感觉到胳膊上一紧,原来是百里云飞直接拉住他,御风而行。

一路疾风拂面,因为看不见,律音其他的感官格外的敏锐,不仅听到了耳边的呼呼风声,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哪里来的血腥味?”律音问。

百里云飞看着下方暗红的城池废墟,叹息道:

“昔日冀杨逃脱封印,为了重炼九重塔与打开通往邪境的门户,在栖月城屠城。当时栖月城河流都被染红,地下三尺也都被血流浸透,血腥味经久不散,至今犹存。”

“啊?这……”律音这才想起来冀杨本身乃是真正的邪物,他手中的九重塔就是九极重楼的原形。

百里云飞说:“九重塔余威仍在,栖月城如今依旧是一座死城,无人敢进入。”

律音被百里云飞拉着降落,一接触到地面便明显感受到四周无所不在的噬魂气息,似乎要将人魂魄吸出吞噬。

百里云飞一晃手中玉箫白泉,一片白光弥净前路。

律音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片白光。这时律音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画是简陋的线条画,画上有线条描绘的九重塔,亦有弓箭与无数线条。

——是魔皇陵密道里的壁画!

律音这才想起来,她曾经看见过的壁画,分明就是明盈与龙山镇宇作战的简化表达!

为什么魔皇陵中的壁画会有明盈对战龙山镇宇的场景?

律音顿时脚下一停。

“怎么了?”百里云飞问。

“师父……”律音迟疑要不要说出来。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百里云飞道。

于是律音说:“我曾经在魔皇陵看见过一幅很传神的壁画,现在想起来,觉得那幅画与瑰颜对战冀杨时的场景十分相似。魔皇陵中为何会画有未曾发生过的事?”

“哦?我并未见过魔皇陵中的壁画。你若有疑问,待以后去问吾主好了。”百里云飞说。

“也好……”律音暂时将这事搁置一边。

脚下传来枯枝落叶被踏碎的感觉,律音觉得大概就要到了明缺曾经封印冀杨的地方。

“到了。”百里云飞说,“现在要取出魅惑之眼,但还不能放出冀杨的一半生魂,所以务必要小心才行。”

“我要怎么做?”律音问。

百里云飞取出一枚玉印说:

“我用钥匙打开封印,魅惑之眼与生魂会自行寻找宿主。到时候你只管努力承接下魅惑之眼就好,千万不可分心让魅惑之眼逃走。我要用钥匙将生魂再次封印回去,就无暇顾及你了。”

“明白了。”律音说。

百里云飞挥手一道白光,将白泉停留在空中,对律音说:

“神庭之物是邪物克星,你要注意,魅惑之眼也许会因为戴着清辉封神而对你有所回避,若是魅惑之眼想要逃离,可用朗月琴拦截。”

“是。”律音答道,从飞鸟衔环结中取出仅有两弦的朗月琴。

百里云飞见律音准备妥当,便将玉印祭起,一片光流洒在杨丘隐晦的封印之上。

瞬间周围地动山摇,一片剧烈的红色光芒冲天而起,大地沿着地上显露的阵纹线条纷纷裂开,诡异的呼啸声回荡四周。

激烈的飓风卷起,律音顿觉立足不稳,将要被这风卷起。

风中带着令人不悦的血腥气息。

律音微微蹙眉,手指轻拂过朗月琴,一声宛若悲叹的轻鸣响起,正是明缺当初化出的那根琴弦被弹响。

瞬间四周风止,异动渐渐平息。

律音看不见的是,两只血红的眼睛停在她面前,悬浮在空中诡异的注视着她。

那边百里云飞控制着玉印,极力压制着封印中意图冲出的圣魂,无力分心。

律音按住鸣响的琴弦,忽然有种被人盯住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血红的眼珠带着漫天的血光围着律音绕圈,似乎想要接近却又有所忌惮。

律音感觉到那视线在她周身不断犹疑,便猜到是魅惑之眼想要接近她。但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她生怕万一动作不当,让魅惑之眼逃走了可就不好。

良久,律音屏气凝神到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魅惑之眼忽然有了动作。

两只眼睛忽然分开,一只眼睛急速冲向律音,另一只眼睛却忽然向远处飞去。

律音被那只冲过来的眼珠带的向后跌倒,只觉右眼一阵钻心的疼,忽然发现自己能够看见了!

然而似乎还有些不对?

眼前的景物都带着血红色,律音努力向四周看去,这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只有一只眼睛。

那边百里云飞终于将挣扎不已的生魂压制下去,用玉印重新封印好,再看向律音时,发现律音竟然只得到了一只魅惑之眼。

“还有一只眼睛呢?”百里云飞问。

律音站起来,迷茫的摇摇头,刚想说“不知道”,却忽然心有所感,看向南边。

“那里。”律音伸手一指,便向着南边走去。

百里一副疑惑的向南边一看,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见律音坚定的走过去,于是便御风先向南边飞去。

律音心中总有种奇妙的感觉,眼前也的景象也变得诡异起来。

本来眼前只是普通的红色景象,枯萎的树林和倾颓的建筑,却又似乎重叠了一层别处的景色,有蜿蜒的道路也有嶙峋的山石,还有似乎从远处飞来的一人。

迷蒙的景象中,律音觉得飞来的那人似乎十分眼熟,然而想要仔细看时,那重叠在眼前的景象却又消失了。

律音再向前走了一段,重叠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这回律音看清楚了,那景象中,从远处飞来的人,手中拿着白玉箫,确确实实就是百里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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