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应律和吕宋果并排坐在后排,应律静静的望着车窗外。
即使是深夜里,繁华的璟城市区也不乏霓虹灯映照,忽红忽绿的光线淡淡的打在他雕刻般的侧脸上,没有表情,连浓密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像是个橱窗里的假人模特。
吕宋果则毫不掩饰的干脆侧着身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想从他脸上发现点儿什么。
祝风亲自开的车,一向多话的他从刚才只对应律说了一句“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以后就再没有冒过一个字,一路沉着脸把商务轿车当越野跑车飙着开,有好几次拐弯吕宋果都感觉车子快要飞出去了。
但她没怎么在意这个,只是心里始终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沉重的望着应律,过了好久,始终不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丝别的情绪,才轻叹口气,伸手去抓他的手。
“我看过类似的新闻,有人在出租车上被裹着的艾兹病人用过的针管扎了,还有很多例医生护士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被扎到的,只要里面不直接是残留的血液,感染的几率很小!”
应律终于回过头看她,墨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尽管很不可思议,但他现在背着光,面目线条和缓,表情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嗯,我知道。”
兴许是为了抚慰吕宋果,他的声音比平常柔和了几倍不止,甚至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但这却让吕宋果一下子心揪起来,更加难受了。
祝风表情恶狠狠的一打方向盘,又来了一个急速的“漂移”。
这次吕宋果猝不及防,一个猛子撞进应律怀里。
应律下意识的正想伸手揽住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把吕宋果一把推开,又往那边坐了坐。
这些发生在转瞬之间,吕宋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开以后,又险些撞在背后的车门,她稳了稳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应律。
她当然一下子想得到为什么应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堂堂的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少爷,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硕士,难道会不知道艾兹病的传播途径只有性、血液、母婴或者人工授精这么几种?
但由于第一次亲身接触到,还是草木皆兵的生怕有什么意外就会传染给她似的,那几秒的躲避,就像自己是什么肮脏的不可触碰的大病毒。
看着这样的应律,吕宋果才是真真正正的比刚才以为自己被知己偶尔注射了含病毒的血液更加惶恐难过。
应律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大惊小怪了,看着吕宋果黯然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提高一些音量的朝前面开飞车的祝风道:“你开慢点儿,稳当点儿,真要感染了,也不差这快慢半个小时,我被扎那一下可能死不了,待会儿别被你甩出去撞死在路边了!”
祝风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但车速明显降下来了。
等到了医院,吕宋果一边任由护士给自己的手腕涂药包扎,一边仔细关注着应律那边。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但可以看到医生简单的听了几句以后,接过祝风拿出来的装在袋子里的针管,戴着手套拿起来看,里面隐约可见残留的淡黄色液体。
他的眉头皱起来,把针管递给旁边的护士,吩咐着什么,随后给应律后背被扎的地方做了一些处理。
那边处理好的时候,吕宋果的手腕也已经处理好了,应律和祝风一起走过来。
“怎么样了?”
吕宋果声音发紧的问道,眼里满是忐忑和期待。
刚才只做了那么短的处理,是不是说明那只针管是假的,并非刘山所说的什么艾兹病人用过的,所以其实不太严重?
“现在去检查针管里的残留物了,待会儿会通知我去做检测。”
应律语气平静的答道,不像是在等待一个性命攸关的判定,就像只是来做一个普通身体检查。
“哦。”
吕宋果尽量不显露失望的应了一声,低头不语了。
“不管结果出来怎么样,那个刘山都死定了!”
祝风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道。
实际上,刚才在郊区外,刘山撞过去扎了应律后,他就已经在盛怒之下几乎把刘山揍了个半死。
要不是应律说了一句“先去医院吧”,他反应过来当下什么最重要,才暂时收手了,否则,刘山可能已经命丧当场。
“不仅是刘山,还有他背后的人。”
吕宋果抬起头,目光冷冷的看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低声道。
应律浓黑的眉毛尾部一挑。
“什么意思?”
“在等你来的时候,我听到他在给别人打电话,应该是放高利贷给他的人,声音开得很大,我隐约能听到他们在商量还钱的事情,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吵了起来。”
吕宋果回忆着,语气严肃的道:“刘山骂他们的人故意怂恿他去赌场碰运气,又联合赌场老板坑他输了,逼他去跟他们借钱,那边的人却笑话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搞不清是谁在背后害他,然后刘山就又提到了应律,那边的回答含含糊糊的,但明显就是在引导他确定是应律在操纵一切坑害他!”
“我没有做过这些。”
应律眉心紧蹙。
“我当然知道,所以,必定是有人在背后使黑手,不仅往死里害他,还故意用手段误导他以为是你做的!”
吕宋果的神情异常的严峻,她在刚才的等待中渐渐冷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很多,便想透彻了很多东西。
“而且,再联想到之前的许多事情,刘山所说的,自己四处碰壁,甚至跑到别的城市也受尽打压不得翻身,他统统觉得是你做的,是不是也是有人在引导和煽动他的这种错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是一个已经暗暗的埋伏了很久的陷阱!”
“那个幕后黑手想害你,却不亲自对你下手,只是一步一步的把跟你有仇的小人刘山逼到绝路,逼到他铤而走险的绑架我来威胁你,甚至逼到他明知道已经死路一条还要拉你下水!”
祝风的神色已经是瞠目结舌,应律似乎已经开始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沉,表情越来越凝重。
吕宋果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这个人,他恨你,想要搞垮你,却他无法光明正大的赢你,所以想要使黑手,而他的身份又让他不方便自己动手,所以便用这种迂回曲折的下作手段!”
“我想,你应该想得到他是谁了?”
这下,不仅是应律,连祝风都立刻懂了谁是那个幕后操纵的人。
“是姓揭的那畜生干的?”
祝风瞪大了狠意弥漫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
吕宋果轻轻点点头。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一定是他!上次那个假新闻也是他让人曝出去的,说什么有爆料人,我现在怀疑那个所谓的‘爆料人’就是刘山自己!而且那天我在会所撞见刘山和揭子兮在谈话,现在想起来,他看似只是在不耐烦的推脱刘山,说的话却都是在暗示刘山应该去找他认为的害他的人报仇!”
祝风又唾了一口,骂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然后按捺不住的想往外冲。
“我去找那个畜生把他揪过来!”
应律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现在去哪儿找他,慕家?无凭无据,慕家是能任你把人抓走的地方吗?”
“那怎么办?就着算了,难道就这么拿那个刘山当他替死鬼?要是你有事,他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掉!”
祝风恶狠狠的道。
他虽然一向流连风月放纵不羁,情场上是到处留情又拔吊无情,但一直对身边的朋友很讲义气,尤其是对应律和虞承一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拜把子兄弟,简直就是肝胆相照的当亲哥哥看待。
现在他律哥被人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还很有可能会危及性命,明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却不能立马搞死他给律哥报仇,祝风心里简直气火攻心!
吕宋果何尝不是差不多的心情,尤其是她早就隐约觉察有不对劲,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和太多防备,忧心忡忡混杂着自责和仇恨,烧灼得她胸腔发烫的疼。
应律看他们两人的样子,正想说什么,刚才带走针管的护士拿着一叠单子,翻看着过来了。
那是个年长而严肃的中年护士,她原本就板着的脸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显得更加严肃。
“经快速检测,针管里的残留液含HIV抗体,呈阳性。”
她望着他们,叹了口气,“也就是说,那确实是艾兹病人用过的。张医生已经申请了检测,现在,请这位先生跟我去做一下血液检测。”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