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伊绝对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江君越会在医院这样的地方低低的对她诉说他曾经的过往。
而且,还是不堪回首的过往。
若不是真的把一颗心给了她,以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来说,他绝对不会亲自告诉她一切。
可是,他真的说了。
“我父亲与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分居了,那时父亲经常不回家,没了父亲给我撑腰,我在江家过得并不开心,长大以后在江氏做的也不如意,就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我遇到了晴柔,她温柔,体贴,就象是一泓温泉滋润着我一颗行将干涸的心慢慢享受到了情爱的味道,新鲜,却也温暖,可是,我母亲很不喜欢出身低微的晴柔,他要我娶一个有权势或者有家势的女人,这样,我才有资本与我二叔三叔一较高低,也能助我在江氏取得一席之地。”
“可那时的我年少气盛,只想着一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争取不到,那还叫男人吗?我更不屑靠女人立足于江氏,于是,我离开了江家,独自一人混迹T市的三教九流,流连夜店酒吧,呵呵,那时候的我很混帐吧?可那时的我也是一个曾经很真实的我。”
蓝景伊轻轻点头,她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的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就象当初母亲在国外找爸爸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在国内孤单单的走过每一天,直到她遇到了简非离,却没有想到嫁给的人竟是陆文涛。
世事难料,谁也无法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的一天。
“离开了江家,为了生存,我就以打黑拳为生,养活我自己还有晴柔,你知道吗,那间小公寓就是用我自己的拳头打出来的,我没有花过江家的一分钱。”
“那时虽然苦,可是我很开心,有一天,我在拳馆里打完了拳,正要回去小公寓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场械斗,暗夜里,十几个人围着一个男人打斗,当时的我没有多想,只想着这不公平,有本事一对一,十几个对一个,欺负人,血气方刚的我就这样的也参与了进去。”
“那个人就是成哥,是不是?”听得入神,蓝景伊忍不住的插了一句嘴,想着上次在医院里他醒过来后刺伤了成哥,也许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对。”微顿了顿,他又续道:“那一晚,我与他合力整整打了一个多小时才打伤了那十几个人,后来我才知道那十几个人全都是道上混的一顶一的好手,却不想被我和成青扬联手给挑了,不过,却是以成青扬的重伤为代价的,他胸口中了一刀,我也受了伤,不过不是很严重,顶着伤我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告诉我说,若是再晚来一步,他就完了,所以,算来是我救了他一命吧。”
蓝景伊看着他幽幽的眼神,想象着那样血腥的场面,她此刻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成青扬一直护着他的原因了。
成青扬欠着他的,就是一条命,而不是一件物品,那是,穷他一生也难以还了的吧。
“我救了人,却救出了冤孽,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喜欢我。有一天,妈妈终于找到了我,哭着喊着非我跟她回去,还要我放弃尹晴柔,那晚,我落寞的回去了小公寓,却不想晴柔居然不在,一个人的我只觉得的压仰,我便无聊的调起了酒,调好了就喝,不知不觉间喝了十数杯,我后来根本记不得一共喝了多少,反正就是一直喝一直喝,后来成青扬来了,他劝我不要多想,也劝我回去江氏,我们两个一边喝一边聊着说着,我喝多了,有些醉,而他,似乎也醉了,就是那样的一个夜晚,一切都发生了,恍恍惚惚中我只看到了他,他对我很温柔,就象是晴柔一般,我迷失在那份温柔中,早就忘了今兮是何兮。”
“就在迷迷糊糊中,我与晴柔的小公寓间相连的铁门开了,我好象看到了晴柔,又好象没有看到,然后,成青扬就出去了,我沉沉睡去,等他再回来碰我的时候,我一下子惊醒,终究,他没有得逞,而我,也知道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守住了我最后的底线,我赶走了他,从此不见他。”
“后来,也就是最近晴柔回来后我才知道,那一天她不止是受了我和青扬在一起的这件事的刺激,还有我母亲的逼迫,我母亲逼她离开我,否则,就要对她的家人不利,种种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她一时想不开便跳了楼,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我母亲悄悄送去医院,因为她精神恍惚而出现了状况,干脆就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后来是李福宇把她从那里带出来,现在想来,或者,她嫁给他也算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吧,也许,我不该阻拦她。”
“那天我在医院,突然间听到晴柔的一声尖叫,而后就是她和成青扬吵起来了,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晴柔当时为什么会疯会失踪,原来也有成青扬的一份责任,让晴柔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我气极,忍着伤痛猛的抽出了床头桌上的水果刀,一刀刺在他的身上,我告诉他,我再不见他。”
“我知道我亏欠了晴柔,也知道她的精神的确出了问题,所以,我便带她去了国外,想要好好为她诊治,却不曾想在国外的时候一不小心听到了她和江君亮的电话,也才知道她要杀你,那时,我对她便只剩下了亏欠,我知道我心里爱的只有一个你,可是责任感告诉我不能抛下她,后来,因为你出了车祸我便回来了,也才知道江君越是害死爷爷的凶手,是他让爷爷心脏病发,又不给爷爷吃药,而尹晴柔非常巧合的在电话里听到了爷爷去前的所有……”
听他低低诉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几多的沉重,压着蓝景伊的一颗心也沉了又沉。
抬手轻轻抱住他,这一刻,即便他从前真的与成青扬有什么,她也不会在意了,她突然间就懂了他,更懂了靳雪悉,“雪悉是你安排给他的?”
江君越摇了摇头,“我没有,但我跟他说过,若他不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能娶妻生子,那便不要来见我,后来,听说他身边有了靳雪悉,我一度为他开心,却不曾想,他对靳雪悉或者只是作戏吧。”
“雪悉真可怜,她似乎真的爱上他了。”
“那你呢?”晓是终于把一切和盘脱出,江君越松了口气般的轻轻捧起了她的小脸,一双黑眸灼灼的看着她。
蓝景伊缓缓贴近他的脸,让他的脸一寸寸在眼前放大,直到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她才轻轻开口,“倾倾,我爱你。”
回应她的是男人瞬间的深吻,仿佛很久没有吻过般的,他膜拜的吻过她檀口中的每一寸地方,只想把她嵌入到他的身体里,来抵消心底里的一份不安。
季唯衍的事情一天不处理,那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一枚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炸得体无完肤。
深深的吻中,他每一下都在悄悄对她说‘宝贝,我也爱你’。
蓝景伊沉浸在他的吻中,什么都忘了,只有这男人对她讲起曾经过往时的那份凄然,惹她心疼他的过去。
对尹晴柔,这一刻她真的释然了。
其实从前,尹晴柔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可老天弄人,失去的便是失去了,有些事真的强求不得,或者,她嫁了人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吧,而江君越心疼她嫁给了一个老男人,也是自然则然流露的一份真情。
毕竟,曾经深爱过,虽然年少轻狂,可是初恋却是最最美好的,一如她和简非离。
她回吻着他,两舌紧紧的勾在一起,缱绻难分。
许久,直到氧气的即将殆尽,江君越才缓缓移开了薄唇,轻拥她入怀,低低在她耳边道:“老婆,不转院了,行吗?”
“不行。”蓝景伊立刻反对,“我小气着呢,刚才才说了一半你的旧情人,这新情人的事还没说呢,你知道这家医院是姓什么的吗?”没好气的看着他,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季唯雪的帐没跟他清算呢。
江君越心思一转,唇角微勾,淡淡笑道:“难道是姓季?”
“老公你真的不是早就知道的?”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说对了,蓝景伊不依了,小拳头挥舞在他的背上,看起来落下去的很重,实则,很轻很轻。
“呵,现在也不知道,猜的,不过,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是真的姓季了,怎么,又醋了?”长指轻抬起她的下颌,他似笑非笑的俊颜带着一抹促狭。
“你才醋了呢。”
“那我不想转院你还不同意?”
“就不同意,我说转院就转院,不然,你这一个昏迷,只怕想醒过来都难。”蓝景伊说着便将之前抄下来的输液的药单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你看,她不想你醒呢。”
江君越接过去扫了一遍,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再抬头看她时,笑颜灿烂,却也带着些神秘意味的低低道:“老婆,你看到这个,其实该开心的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