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大地陷入沉睡,微风轻轻吹拂,山林当中,除了偶尔几声的夏虫鸣叫外,唯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述说着今夜的不平静。
秦军全部出动,以包围的形势,徐徐逼近赵军大营。
待临近之时,先由嬴渊这边,发起猛攻。
当然,所谓的猛攻,也只是无数带有猛火油的箭矢射向敌营而已。
顷刻之间,原本黑暗沉寂的天地,因为无数点燃的箭矢,而明亮起来,宛若白昼。
至于士兵们所带的茅草,也全部通过投石机,投放在了敌营当中。
或是堆放在夜风吹向赵军的林木旁点燃,让大火逐渐蔓延过去。
那些茅草,大多被浇灌上了火油。
这些时日以来,秦军除了备战之外,嬴渊还特意命人在暗中准备了大量的猛火油以及各种易燃物质。
时值夏日,山林草木易燃,一旦烧起山火,那将是无可抵挡的趋势。
仅仅需要一夜的功夫,就可将整座山头都燃烧的不见一丝绿色。
当其它方向的秦军看到侯爷那边有箭矢冲天而起之时,也开始放箭。
秦军的箭,不仅威力巨大,而且还射程极远。
虽然箭头被绑上了小瓶装的猛火油,但是依旧挡不住它的锐利。
赵军营寨的木栅和周围的林木皆为易燃之物,也就是在一瞬之间而已,熊熊大火,便是生起。
“敌袭!敌袭!”
敌营中的赵军将士慌乱了。
他们看到眼前冲天的大火、呛人的浓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有些人甚至干脆呆愣在了原地。
火势还在持续蔓延着,而秦军的箭矢,也没有停止射出。
几乎每一支箭矢的箭头,都放置了易燃物,点然后射向敌方。
李牧此刻正在熟睡当中,突然听到营外嘈杂的声音,猛然被惊醒,随后就看到营外有火光冲起,顿时心中大感不好。
连衣服还没穿好,便火急火燎的跑出营外查看。
这一看,整个人便被震撼了。
眼前都是一望无尽的火海。
有很多将士,被活生生烧死。
“元帅!敌袭!”
有斥候跑到他的面前,满脸污垢,气喘吁吁的说道:“元帅,我们已经被秦军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秦军!”
言尽,李牧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冲天而降的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转眼之间,那名斥候便倒地不起,死在了他的面前。
见状,他咬了咬牙,从营帐内拿出镇岳剑,向一些骨干将领吩咐道:“让将士们不要慌乱!去河中挑水救火!”
渐渐地,敌军恢复一些秩序,可是,大火依旧在迅速蔓延着。
人数虽多,但是苦无太多的盛水工具,而且,远水也解不了近火。
“元帅,火势太大!还是暂避吧!”
这时,有将领跑到他的面前,给出建议。
确实,现在整座大营就是一片火海,随时都有将士们被活活烧死,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只能眼睁睁的被极速蔓延的火海所吞噬。
李牧深呼吸一口气,叹道:“嬴渊小儿!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言尽,他开始命令麾下将领去组织全军将士撤退。
这时,嬴渊与李通来到一处小山丘中,居高临下看着赵营的这场火海。
“你现在,终于明白本侯为何要让你战而必败了吧?”
闻声,李通感到由衷佩服,“先是让敌军骄纵,再是将敌军身心麻木,从而给我们争取到一次可以火攻敌军的机会,侯爷的谋略,当真是堪比兵圣在世。”
“他们开始撤退了。”
嬴渊看到山丘下赵军将士,正在往小河边撤离,神情便变得凝重。
李通请缨道:“侯爷,请让末将去围堵赵军!”
“不急。”
嬴渊莞尔笑道:“先让这场大火在烧一烧,待那些赵军将士全部将手里的兵刃放下,跳入河中避火的那一刻,我们在动手。”
李通郑重点头。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南征北战多年,他从未受到过近日一些的那些耻辱。
“传令季末,待我军杀向赵军之际,他们必然会向东北方向撤离,绕大河途径曲沃,让他在大河渡口,率五千精兵设伏,堵截李牧,今日,本侯就以这大河之地,为李牧葬身之所!”
所谓的大河,就是黄河。
函谷关附近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敌军想要撤退至赵国,必经曲沃,否则除此之外,他们便再无退路。
赵军全部退至小河边,有些将领,已经安耐不住被烟熏火烤的滋味,不由分说的跳入河中。
见状,李牧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许多将领都开始丢盔卸甲的跳入河里了。
“混账!都给老夫上岸!重新着甲!”
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找死吗?
李牧气急败坏。
就在此刻,下了山峰的李通再也忍耐不住了,率领大军从左右包抄掩杀过去。
刚经历大火焚烧的赵军,此刻可谓筋疲力尽,哪还有力气与敌作战?
一时间,不少的赵军将士,都被秦军击溃,从而四分五散。
见状,李牧继续大声说道:“你们是赵国的将士,难道你们忘了长平之战,我们死的那些袍泽兄弟了吗?拿起你们的兵刃,与秦军决一死战!”
可是,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被击乱了阵型,即使重新拿起兵刃,焉能与以逸待劳的秦军作战?
很快,大量的赵军士卒死在了秦军的兵刃之下。
“元帅,撤吧!”
李牧突然听到身旁将领的声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打算先行撤离此处,毕竟,继续征战下去,只会让赵军在慌乱当中死伤更多。
“全军听令,随本帅撤退!”
李牧骑上一匹战马,迅速向大河方向撤离。
剩余的赵军士卒紧紧跟随。
而李通也是乘胜追击。
“李牧老儿,你今日必死无疑,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李通在怒吼着。
此刻,有名秦军士卒下意识疑惑般喃喃道:“反正左右是个死,为什么要投降?”
闻声,李通狠狠瞪了他一眼。
嬴渊的身边,还有三千轻骑。
得知李牧撤退,便率领骑兵向赵军冲杀。
大河边。
季末早已严阵以待多时。
看到李牧的军队刚露头,他便率领军队杀了过去。
漫漫长夜,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李牧心灰意冷。
面临这等前后夹击的局势,纵然他乃世之名将,只怕也无回天之力。
而且,他所携带的军队,实在是差嬴渊麾下将士太多了。
根本就不可能彻底将秦军战胜。
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
“活捉李牧!”
“活捉李牧!”
秦军阵营里,开始响彻着一种声音。
李牧把心一横,大声道:“诸位将士,可愿随老夫赴死?”
既然已经被逼退至绝境,那便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愿!”
所有的赵军将士,发出此战的最后一声怒吼。
很快,秦军便被他们团团包围。
可是,就算是此等严峻局面,也无一人撤退。
因为他们知道秦军的狠辣。
当年长平之战后,三十万赵军甲士被残忍坑杀。
就此以后,秦赵对阵,后者再无降卒。
很快,赵军迎来了一场屠杀。
他们的数量,较之秦军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
毕竟,有很多的将士都被那场大火和小河边的秦军伏击所冲散了。
“元帅!末将护送您出去!只要您活着离开赵国,我们赵国,就不会亡!”
有将士提出建议。
想要将他送走。
可是这般要紧关头,四面被围,如何去走?
“走?还能向哪去走?死战!”
李牧紧皱眉头。
一开始之所以没有向攻打函谷关的赵军那边撤离,主要是被大火堵住了去路。
现如今,曲沃也去不了,真无法遁逃了。
而且,他心里的顾虑有很多,即使真的逃回到了赵国,作为一名败军之将,郭开完全有能力可以站在大义的旗帜之下给自己降罪。
也就是说,即使回国了也是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