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吉的使者离开后,李四海继续和部将商议向巴格达进军的事宜。
在白益王朝的故土上,同时进行着两场战争,一场是夏国和罗姆突厥的战争,一场则是李四海与罗姆苏丹梅苏德争夺正统的战争。可汗城之战夏军大胜的消息传来,李四海立刻加快了联络大食诸侯的步伐。诸王之王提出了“向巴格达进军”的目标,一方面是为了提振士气,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他内心的想法,要摆脱傀儡的地位,没有什么比亲自收复巴格达这座辉煌之城更有说服力了。李四海深知徐文虎用兵的风格,在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特别是夏国大军已经深入白益王朝的疆土,四面皆敌的情形下。徐文虎善于拖延时间,制造全胜的态势,这就给了李四海先发制人的机会。
在诸将的簇拥下,他在行军地图上写写画画,为盟友军队制定行军路线和汇合地点。
他就好像隐蔽在两头老虎身旁的狼一样,吸着寒冷的空气,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对手,一旦梅苏德这头猎物露出致命的缺陷,他会争取在另外一头老虎反应过来之前,先扑上去咬断它的喉管,用旧王者的死亡来宣告新王者的到来。在梅苏德的眼皮子底下,借助白益王朝残存的影响力和夏国的支持,新的诸王之王暗中的,不断地积累着力量。这样的情形都让人深受鼓舞。每一天军议的时候,大将桑吉都要遗憾地地小声咕隆:“不用再等了,现在我们就能打进巴格达,把那个该死的梅苏德吊起来抽脊背。”他的话毫无疑问地引来一阵大笑。
桑吉是李家从开罗买来的奴隶,不过,如果不是遇到李家的掌柜,当时还是男童的桑吉很可能被阉割再转卖掉,他博望侯府接受了完善的教养,所以,他并不恨李家,最恨的反而是将他从家乡抓捕到开罗贩卖的突厥商人,他现在还记得从内陆家乡到开罗的路上,许多被奴隶贩子抓捕的黑奴被吊起来抽脊背,并且一直想把这种惩罚回报在那些突厥的贵族身上。
“快了,很快,”李四海随意拍着桑吉的肩膀,含笑道,“我向你保证。”
“抓到梅苏德以后,让你第一个抽他的脊背。”另一个将领笑道。
“在巴格达的城楼上示众!”桑吉嚷嚷道。
“好,就在巴格达城楼上示众。”李四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向后帐走去。
他虽然聚集了几万兵马,但实力和梅苏德还有差距,现在的梅苏德就像被猎人围住的狮子一样,谁第一个冲上去,就可能被狮子咬伤咬死。而他李四海,还有很多的敌人,芦眉国的皇帝,还有野心勃勃的赞吉,都在盯着巴格达的新主人,如果到时候还要依靠夏**队来打仗的话,还要他这个诸王之王做什么呢?正当诸将准备离开时,大帐的帐门被掀开,又一位信使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将来自芦眉国的一封密函进呈给李四海。李四海当着众将的面打开密信,一边看,一边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地说道:“这位约翰皇帝,可真够奇怪啊。”
“天眷顾的约翰,”李四海带着讽刺的口吻,对左右笑道,“他不好好守着那点儿可怜的家业,到底打算干什么?邀请西方诸侯一起攻打巴格达,就凭芦眉国那点底子,主弱客强,难道他想找死?攻打巴格达,这位天眷的约翰,他连我的巴格达的城门朝哪边开都找不到吧,再加上一群光有兵力,像瞎子一样的想要发财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自相践踏,还是各奔东西,还是在鬼门关前打转转......瞎折腾吧,赞吉离他们最近,如果他们真想要进巴格达,就要先过赞吉那一关。不过,约翰这个家伙,最喜欢耍弄他的那点可怜的小聪明,他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个小子既不了解他的部属,也不了解他的敌人,他就是个可笑的玻璃瓶子,外面看上去亮晶晶的,里面就是空的,还特别容易碎,要不是这样,我那个好兄弟也不会那么容易踩着他成名啊。”
他站起身来,将密信随手交给卫士,就待离去,转念一想,又道:“将消息通报军府。”
“是。”亲卫低声退入黑暗中,李四海摆了摆手,示意众将各自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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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稻穗摇摇晃晃。
绵延的小山像城墙一样将田地围成一圈,在小山的内侧的梯田里,一些田地已经收获,而另一些田地里,耕牛正在犁地,温暖的季风带来充沛的雨量,每天傍晚,龙珠岛都会下一场大雨,多余的雨水随着田垄间的沟渠地潺潺汇入鱼塘,最后流向大海。在耀眼的阳光下,岛上的自然景物显得那么安详,宁静。不远处,龙门港港口上方的小山,龙门城,一座完全按照赵行德的图样修筑的城池已经巍然屹立。
铁铸的炮口闪着寒光,垛口不时现出手持火铳或弓弩的守军身影,虽然战事远在万里之外,但他们仍然随时准备用鲜血去保护这片肥沃的土地。港口中停泊着数百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水手们安逸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而商人则在岸上面红耳赤地争夺港口商会所划定的每一块珍贵的土地。这里还是一个刚刚开垦不久的海外荒岛,但是,任何人只要看过了海图,都不会低估了它的价值,像福海行、牙角行等大商行早已在龙珠岛上圈定了货栈码头,甚至派出了营建的掌柜和工徒,商会自治的区域也划定了出来。
朝廷虽然买下龙门城,但龙珠岛商会自治之事,还是相当尊重李邕的意见。
李邕完全照搬了长安、康国和成都的商会自治,但是,他有意地玩弄了一些小手段,他以低价向牙角行、福海行这样的大海商提供土地,以确保这些商行不会另外开辟港口和龙珠岛竞争,又将现在商会自治大部分土地做为将来的“储藏地”,现在就允许竞买下来建立货栈商铺的土地位置极好,但面积却却是极小,这样一来,对中小商行来说,靠近码头的商会区域内寸土必争,铺面价格也节节攀升,几乎赶得上洛阳的旺铺价钱了,所得银钱不但足以支付龙珠岛守军的军饷,更足以支付未来几年从招揽农民和工徒上岛开垦的费用。
“这场大风,水师的行程可大大耽误了。”赵行德望着西方的海面,沉吟着说道。
“末将查阅了龙门城的风势和海潮记录,未来这一个多月,像半个月前那样的大风,应该不会再有了。”司南伙长时恒慎重地说道,“从龙珠岛航行前往朱罗国,故临港,再从故临前往大食诸侯的港口,海上航路也比前面半程平顺,大食商人用小船都可以来的,我们的大船更加无碍。另外,船队的一大半商船都只航行到朱罗国为止,不再继续西行,剩下的都是精干船只,就算遇到大风吹散了船队,集中起来也会比这次要快很多。”
“希望如此,”赵行德沉声道,“河中已经开始围攻可汗城,水师至少要赶得上最后一战。”
“希望如此。”时恒点点头,神色也很凝重。
军情司不惜代价建起了从占城到龙珠岛的鸽路。西南海水师抵达龙珠岛后,许多沿途听说夏宋两国的谣传都得到了证实,张善夫和徐文虎会师后坐镇铁摩崖,徐文虎统帅大军向西进攻罗姆突厥腹地,宋国攻下了重镇河间城,但是因为路途遥远,大部分经过的地区又不在夏国的控制下,信鸽飞越的损失也十分惨重。河中大军围攻可汗城应该是一个多月前,战势的进展谁也不知到,徐文虎用兵持重,若按照周砺的作风,只怕现在已经攻克巴格达了。从前在漠北行军会师的话,迟到的统兵将军至少要被降职责罚。若河中与罗姆突厥之战结束以后,耗费巨大的西南海水师才赶堪堪到大食地界,那赵行德在护国府中必将成为一个笑话。
西南海水师的这次远航,几乎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只和一些海盗和土王发生过零星冲突,水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粉碎了这些不是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果不是赵行德严禁劫掠沿海的村落,就连商船都可以横行海上。大食的势力好像冰雪一样消融了,跟随西南海水师的商船队带着精美的货物,公平的买卖在西南海各地登岸,除了宋国朝廷认可的屯垦地之外,每家商行还根据自己的需要建立起一些独立货栈,这些货栈和屯垦地一起编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整个西南海都笼罩其内。
傍晚的时候,龙珠岛屯垦村落里升起一团团软绵绵的炊烟,赵行德在楼船的船楼望出去,中原移植的杨柳树隐约可见,耀眼的夕阳染红了烟雾蒙蒙的半天天空,无数海鸟在晚霞中展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