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牙郎微微一笑,不看这狗急跳墙的人,反而对着魏妩说道:“不知姑娘中意的可是西街丁字六号宅院?此处宅院隶属凤翔府,姑娘可去凤翔府府衙询问去年中秋之际发生何事。”
“姓肖的,你岂可如此无耻……”那牙郎眼看着买卖要黄,终于不顾颜面撕扯。
啪,凌不语手中的扇子在掌心轻轻一敲,似有所悟:“我倒是想起来了——情仇灭门。”
魏妩的眼皮狂跳:“我怎不知?”
“你不知也在情理之中,只因那凶手是位世家子弟,其家人不愿意此案张扬。”凌不语收起笑意,不忍心在她伤口撒盐:“此案低调结案,这宅子就是那一间吧?”
“正是,虽是低调处置,但知晓的人依旧不少,现在看来不知情也众,小的看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恐怕阳气不足,是镇不住这凶宅的。”肖牙郎笑眯眯地说道。
何止,魏妩心想家中就只有自己和外祖母,且都是女子,阴气森森地如何能住?
一时间魏妩如霜打的茄子,而前来牙行办事的百姓不少,此时听到这一番对峙,看待刚才那位牙郎的眼神俨然不对,代入自己客人的身份,更加不忿。
“这也太缺德了,凶宅还敢往外卖?”
“何止,这是故意欺瞒,想着出手再说,这牙郎的品性如此,怎能让人放心?”
“为了赚取佣金,也太不厚道,走,我们还是换一家。”
听得议论声四起,这牙郎终是气得跺脚:“姓肖的,我和你无仇无怨,你管什么闲事!”
肖牙郎淡然一笑:“许是见不得你坑害如此纯良的小姑娘,在下仍有良心?”
好一个反嘲,不就是说他没有良心,这牙郎还想纠缠,高凌赫一个箭步过来将他拦住。
魏妩这才庆幸自己没有一时意气独自前来,有这对主仆帮忙,她腰杆子都硬些。
“欺瞒客人,隐瞒凶宅,你倒还想找人麻烦?”高凌赫挽起袖子,音调提了老高:“今日是我们姑娘仁心,不与你计较,否则就该砸了你的牙行!”
这话是真当魏妩是凌家公子的堂妹,扯谎的魏妩脸蛋微红。
那牙郎素来欺软怕硬,敢把凶宅栽到魏妩身上,无非是见这小娘子看着柔弱可欺,又是家中独女,能让她露头买宅子,想必家中无人可依,没想到阴沟里翻船。
这人立马收了脸色,忙作揖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此番有所隐瞒其实是有苦衷。”
“凶宅难卖,便想柿子挑软的捏?”肖牙郎偏要拆他的台,说完后还对魏妩说道:“这位姑娘若是还有意购宅,不妨让小的替姑娘解忧,相逢便是缘,佣金么,免了。”
魏妩吓了一跳,睫毛都在抖:“当真?”
“众目睽睽,在场的都是证人,小的自然不敢作伪。”肖牙郎笑着说道:“姑娘,请。”
魏妩这才将肖牙郎仔细打量一番,凡事都要比较,有刚才无良牙郎在前,她只觉得那位是面目可憎,而这位肖牙郎虽说生得普通,但身姿始终挺拔,腰杆挺得笔直。
更不要说神情肃然正义,没有那般油嘴滑舌的精明样。
魏妩觉得这人身上的气度倒是与身边的凌不语有些相似,心里就像着了魔似地应了。
等到抬脚才发现自己居然跟着这肖牙郎走了好远,身后还传来那位牙郎的愤怒骂声。
凌不语和她并肩走着,肖牙郎则轻声细语地说道:“见过公子,许久未见公子,可还好?”
“看你在牙行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成了招牌,看来不错,倒是我,你应该都知晓了。”
魏妩大惊,这两人原来是相识的吗?
“五姑娘,我们公子是怕你上当受骗,这才让小的去通知肖牙郎,就盛京城在售的宅子没有他不知道底细的,那座宅子的确是死过人,且是六口人。”高凌赫咧开嘴笑了。
一阵风刮过,此时就如同阴风,扫得魏妩后颈发凉,六条人命!
那该死的牙郎,死了六口人的宅子还敢售她,也怨自己没本事,银两不够才动了心思。
魏妩颓然,本来就娇小的她这一缩,更显得小,像只蜷起来的兔子,看得三人哑然失笑。
“五姑娘放心,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小的说免佣金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大胆一问——姑娘预备拿多少银子买宅院?”肖牙郎笑着说道:“小的手上确实有些在售宅院。”
“三百二十两。”魏妩说完有些丧气:“可也不能全掏空了呀。”
买下宅子还得有些额外的开销都得算在其中,外祖母的身体还得靠些补药养着。
普通地段还得四百两,三百二十两只能捡漏,肖牙郎转头去看凌不语的脸色,只见凌不语打个手势,他心领神会:“倒不算太难。”
魏妩今天是大起大落,又恨自己没有免俗,掉进贪便宜的陷阱,在凌不语面前抬不起头。
凌不语看她神色复杂,把她的心思猜了个透:“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看看。
肖牙郎不愧是金牌牙郎,手上的宅落多得数不过来,既摸清楚了魏妩的底,推荐的都是紧凑实用的宅院,尤其照顾到她外祖母的情况,均是离药局不远。
只是价格都在四百出头,就没有一套低于四百两,看着看着,魏妩不禁伤感起来。
“盛京城的宅院怎么涨了这么多。”
“姑娘有所不知,一来这长街本就是仅次于中心街的好地段,二来长街也是贵籍们投资的地段,再加上盛京城越发繁荣,人口越来越多,这可不就节节攀升。”
“小的建议姑娘还是早日决断,这价格只怕短时间内是降不下去的。”
肖牙郎一番话让魏妩的心陡然变凉,左大人也曾要借银子给她,甚至提出要将自己在长街上的一套宅院送予她,她哪能要,至于生父卓久然那边的示好,她更是无视之。
“这真是富的越富,穷的更穷。”魏妩撇撇嘴道:“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