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阁的实力他知晓,更隐约知道这一间珍宝阁与郑国公脱不了干系,他应是珍宝阁的实际所有人,郑国公来头不小,对朝廷有重大贡献方可封国公,仅次于亲王、郡王之下。
国公乃三等爵位,公爵第一等,从一品。
郑国公年近古稀,比起两朝首辅李拜来更是德高望重,历经三朝,如今颐养天年,不涉朝政之事,业余时间就爱玩,他开这珍宝阁在知情人看来再正常不过。
齐王上次见到郑国公仍是一年前,在太上皇的西行宫里,看上去是太上皇请他老人家入宫叙话,想到那时精神矍铄、面庞红润的郑国公,齐王嘴角扬起。
能在太上皇面前硬气的人不多,郑国公是其一。
收回思绪,齐王再看这狮子头,这文玩核桃要凑成对,需得讲究个边、高、肚相差极小。
眼前他看得顺眼的只有这官帽核桃,形如官帽,大宽薄边,器大纹路也霸气,标标准准的麒麟纹,他看得眼热,立刻拿在手上细细把玩。
掌柜的笑意盈盈:“王爷请看,除了这官帽核桃外还有一对极品三棱核桃,虽说是鸡心核桃,却是少见的三棱,也是弥补不足了。”
核桃大多是两棱的,但要凑足一对,也得在三五百里挑出一对。
三棱的则更少见,少见又要尺寸匹配成一对就更难。
眼前这一对三棱鸡心核桃综合来说还真不亚于那对官帽核桃,齐王来了兴致,早就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掌柜的,拿尺来。”
若是量到1.4寸,那便是极品中的极品!
随着他声音落下,一只手探过来,捧得正是那专门用来丈量核桃的卡尺,他正欲接过,目光朝这手上一望,登时呆住,倏地抬头,印进一双清澄眸孔里。
一时间他忘记接尺,女扮男装的聂明珠将尺子往前微送:“王爷,请。”
“啊,多谢。”齐王回过神来,接过卡尺,一时间又有些愣怔,这核桃量,还是不量?
齐王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四下一看,掌柜的早不知道何时退出,仅余下他们。
“王爷客气。”聂明珠突然移步,径自坐在对面,纤指轻挑,开始煮茶。
齐王不禁嘴角上扬,此时的聂明珠俨然当自己是男子,不卑不亢,神色从容。
听凌不语说她经常女扮男装,显然已经积攒了不少经验,齐王觉得这核桃是不必量了。
将尺子放下,齐王说道:“聂姑娘,初次见面。”
“王爷,初次见面。”
因是男装,但离得如此近,能清晰地看到她未施脂粉的脸蛋柔滑,而她煮茶的手法极为熟练,显然在家中也没少练习茶道,齐王轻咳了下嗓子:“姑娘是如何进来的?”
“一切听从凌公子与五姑娘安排。”聂明珠避重就轻道。
毕竟她也不知道凌不语和珍宝阁的老板有什么瓜葛,能让掌柜的全力配合,据说这一间茶室只有郑国公来时方可以用,凌不语竟然可以调用。
她根本不是走正门进来的,这间茶室后面有一道暗门,可以直达后面的小巷。
从那里进来不会惊动任何人。
齐王顾不得深思,突生兴致:“听闻姑娘懂得药理?”
“非也,小女子不过是懂得药材,医理方面略通,若说懂得还称不上,”聂明珠知道自己的底细都被凌不语晓得了,也不愿意再遮掩:“看来凌公子对王爷知无不言。”
齐王失笑,那信中的确写了些内容。
“姑娘可知道本王的情况?”齐王说道:“先王妃去世后,本王一直未再迎娶,但府上有一位侧妃刘氏,性情温柔,另有两位侍妾,另外,本王还不曾有子女。”
聂明珠心中倒是有些好笑,这女子在当家主人的面前自然是温柔,在后院就未必。
刘侧妃在齐王面前定然是温柔有加,但不知晓她对三位侍妾又是什么态度。
只怕这位王爷也未必看得清楚,这些话她只准备听听罢了,所以只是轻声应了一句。
看她兴致不太高涨,齐王有些坐不住:“聂姑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并不曾。”聂明珠叹道:“小女子本来只想寻个可心之人,没想到一眼相中的画像居然是王爷,也是始料未及,也没料到凌公子有这么大的能耐,真能将王爷请来。”
齐王心道那位的能量可不止是说媒,同时也捕捉到细节,对他的画像一眼相中?
人皆有虚荣心,哪怕是外貌带来的也值得飘飘然,齐王抿嘴微笑道:“你倒是实诚。”
一般大家闺秀都含蓄得不得了,在男子面前不管是否真娇羞都要扮得羞答答,看男子画像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提,她不仅提,还敢提自己率先看中他的皮相,有趣极了!
“小女子只是觉得人活一世若要装腔作势太累罢了。”聂明珠突然一顿,慢悠悠地说道:“倒是有一事好奇,王爷可愿意一解?”
“你说。”
“听闻前太傅之女赵安兰有咏絮之才,又生得温柔美貌,擅咏诗吟怀,真正的才貌双全,更闻得她衷情王爷,曾为王爷作诗多首表达情意,王爷可曾心动?”
齐王仔细想了想,愣是想不起来赵安兰长的是什么模样,那些诗他倒是知道。
一首首全是无病呻吟,在他看来矫情得很。
这年头也是风气不好,不少女子非要打出贤名,而贤在何处?从才开始。
而要显才,首选是诗与琴。
盛京城里有诗会,年轻男女参加者众,聂明珠说的这件事情正是发生在诗会上。
那位赵家千金故意在诗会上作出暗含他名字的诗作,令得她爱慕自己的传闻传得到处都是,他偏不愿意上套,此举与逼婚无异。
纵然看出她的打算,齐王只当不闻不知,若有人提起,他也立场坚决地表示是大家断章取义,此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更令众人不得妄议,以免耽误赵姑娘姻缘。
时间一久也没人再提这件事情,他也将其抛诸脑后,今日又一次听到这桩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