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澜”字握在手中,轻轻坐了下来,相师看着眼前清冷美丽的女子,一时有些怔住了。女子纤纤细手将字放在了一边,抬起手,拿起刚刚婉君用过的细笔,在一张同样空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秋”字。
虽是微笑着,可有种慑人的气势,细眉微微拱起,微微开口道,“不知您对这个字有何见解?”
相师定睛一看纸上的字,心中咯噔一下。
今日,一连两个奇怪的女子已经够让他胆颤心惊,可是如今又是一个卓绝女子。
“小小,小姐,我这里可是小本买卖,您是贵客,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吧!”相师有些为难的说道,刚刚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其中第二个人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掺和进他们的事情之中,不然,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女子并未多言,从鬓角拔下一根白玉玉簪,将其轻轻抽开,白玉玉簪腹中乃是一根银针,银针上还有一条蠢蠢欲动的银色的虫子。相师大惊失色,手已经吓得僵硬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女子挑眉反问道。
......
“我让父亲派人去了山西,可是,她的家人已经全部不在了,听周围的的人说是举家迁徙的。”武昭面色忧容道。
婉君恁了眉,不禁感叹,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还是不死心。
“秋雨的家人在那里住了一辈子,为何要在一切安定之时举家迁徙呢?”婉君淡淡的说道。
“所以,我们也不能通过她的家人找到任何线索了,”武昭低着眉,缓缓道,“那封信要怎么办?”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婉君忽而想起一个人来。
武昭疑惑的看着她。
婉君云淡风轻的看着眼前的沉香殿,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是被太子罚跪,修仪见自己的腿不方便,所以带了自己来这里给自己施针。
“姑娘,我们家主子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宫女很是担忧的说道。
“修仪本就身子孱弱,怎么,没有叫医女过来看看吗?”婉君关心的问道。
“叫是叫了,每天几副汤药,可这么多天,不仅不见好,主子的气色还越来越差了。”宫女指着内殿,“你进去吧,主子知道你要来,已经起来了。”
婉君点点头,往内殿走去。
婉君有些意外,宫女说叶修仪起来了,可是不想她是半躺在榻上,面色有些苍白。
“娘娘,”婉君行了个礼,便走了过去,很是担心的看着叶修仪,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将人变成这幅样子。
“你来了,坐吧!”叶修仪说了话,便不住的咳了起来,月牙白的丝帕更加衬托她的瘦骨嶙峋,没有血色。
“娘娘,”婉君关心的说道,可叶修仪却笑了笑,“没关系,我就是身子弱些,不打紧。”
这沉香殿本就有一股草药的香味,可是现在越发浓重,而且现在的药味透着一股幽暗死亡的气味。
“你来找我,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对吗?”叶修仪似是看出了婉君的来意,“与她有关?”
婉君低头,沉着的说,“是。”
“说吧,我可以帮你什么?”
“可是,”婉君有些担忧,这件事十分危险,自己为了秋枫义不容辞,可是修仪娘娘身份尊贵,如果......
叶晚晴似乎看出了婉君的顾虑,淡淡笑了下,“我与她是在司药殿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14、5岁的小丫头,人人总说后宫是没有感情不会有朋友的。可是你信吗,我们就是人们口中的那唯一一种不可能的存在。”
婉君有些诧异的望着眼前孱弱的女子,她那样淡然悠远的目光,令她有些恍惚。
秋枫说过,宫廷中不存在信任,如果有,那么是用彼此生命交付的。
婉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密封完好的信封,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叶修仪接过信封一看,信是要交给秋枫的,婉君道:“这是秋雨典侍临终时交给秋枫的密件。”
叶晚晴嘴角轻扬,微微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婉君亦是有些担心,毕竟那封信......
“没有可是,”叶晚晴看着手中的信笺,“她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原谅她的。”
瘦弱的身子里发出掷地有声的话语,婉君点点头。
缓缓步出内殿,婉君细想了一番,对叶修仪身边的宫人道,“你们娘娘平时都吃些什么药?”
宫女想了想道,“左不过都是典医监的医女开的药方,然后她们抓好药送来这里。”
“可以让我看看吗?”婉君心中带着疑惑,宫女想了想,点点头。
婉君看着并无明显异常的药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婉君思索再三,对叶修仪的贴身侍女道,“这样,将这些药材都给我一份,我带去宫外让大夫看看。”
侍女有些犹豫,“我们娘娘本身就是休学医术的,若是药材有问题,她不会瞧不出来。”
婉君摇摇头,“还记得司膳竞赛时候的事情吗?”
侍女低头一想,“恩,好吧!我帮你装起来。”
婉君看着她将所有药材都装了一小份,是啊,司膳竞赛时有人用白信石,无色无味的药来陷害秋枫。如今,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加害......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们娘娘,免得她担忧。”
“恩!”
看着婉君悄悄拿走药包的熬药小宫女面色变得有些凌厉,转身往锦华殿的方向走去了。
婉君没有想到,在御花园中会巧遇入宫来面圣的东漓王,李漓。
“参见王爷,”婉君礼仪俱全,东漓王一瞧,“原来是你!”
“王爷还记得,真是奴婢的荣幸。”面色淡然,保持着距离。
李漓一声浅色长袍,衬得五官英俊挺拔,面色温润儒雅。
“那只猫还好吗?”
婉君想起除夕夜救的那只猫,如实道,“那只猫养的很好,如今圆滚滚的,毛色也光亮了许多。”
李漓轻笑,“这般甚好,只是,本王还以为你会自己养它呢!”话毕,李漓很是平和的说道,“我还要去御书房,就先走一步了!有机会,本王会去瞧瞧它的。”
说完,李漓便径直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婉君很是意外,转过身看着远去的东漓王,他怎么会知道不是自己在养那只猫呢?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婉君回头一看,他正看着自己望向的地方,只是此时东漓王已经不见了踪影。
“元宝?你怎么入宫来了?”婉君意外的说道,元宝见状,忙道,“太子在老地方等你!”
婉君一低眉,上次之后......
心情有些复杂的登上凌虚阁,背对着自己的李治一身明黄色的宫装,一手背在身后,灼灼其华,
微风吹着他如墨的发髻,高贵,英气逼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婉君开口道,面对栏杆正凝望着沉心堂的人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欣喜,“你来了!”
出乎意料,二人都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变得尴尬或者陌生,似乎经常在凌虚阁相聚已经成了一种祭奠仪式。只是,现在的李治已经不在宫中......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
“贵妃娘娘的弟弟因为玩忽职守,已经被父皇贬斥了。”
婉君看着目光沉着的李治,悠悠道,“那就要谢谢你了!”
李治微微一怔,继而微微一笑,“这件事要怪就怪他自己,毕竟也没有人陷害诬告他。”
“话虽如此,如果不是你找人从中斡旋,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将他拉下马。”婉君开口道,明亮的眸子依旧闪耀明媚。
李治轻笑,“看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情好了不少。”
听到这里,婉君微微沉了一下,看着面前桌上的雨前龙井,“我想,我可能不能陪太子喝茶了!”
李治忽而道,“今届新科状元已经出来了,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婉君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李治,明明她是想知道的,为何又有一丝愁疑?
“是谁?”
李治看着婉君的面色,神态举止,她果然是在乎上官长风的!
李治微微道,“说了你应该也不认识!”
“怎么会?”只是轻轻一声,已经暴露了她内心所忧所想,李治轻笑,却并未因她的失礼仪而恼怒,“秦目民。”
“秦目民?”婉君下意识的反问道,不是上官长风吗?他也参加了此届科举啊!
李治看出了婉君的疑惑,微微道,“本来我还以为上官大人的儿子会拔得头筹呢!”
婉君听他这样说,低下了头,疑惑又涌上心头。忽然耳边听到李治说,“听说,他因为郑国公的小孙女儿,这些日子都六神无主,心神不宁呢!”
婉君面颊有些发烫,一手扶在桌沿,有些失神。
“你没事吧?”李治有些担忧的看着婉君,婉君挥挥手,可是心已经飘远了。
李治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婉君道,“我先走了!”
李治没有阻拦,看着婉君有些失神的走下凌虚阁,他真怕她就这样倒下去。
元宝有些不忍的看着婉君,缓步走到李治身边,带着哭腔道,“太子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李治无奈的看着夏风唱晚,或许早在知道上官长风喜欢婉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不死心的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