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轻轻点完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的笔,对婉君道,“没有想到,你真的能够静下心来。”
婉君淡淡一笑,却不是以为呢阎立本的夸奖,而是对于自己曾经付出过的努力的感慨。“许是从前总是急急躁躁的,不断经历后,我也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排遣自己。”
阎立本更加感到意外,这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竟然说话如此云淡风轻,像是已经经历过人世沧桑似的。
而画作,也是需要这样的心境才能有所成。
“你懂得排遣就好。”阎立本会心说道,“你刚刚的表现,我很满意。”
婉君感激的点点头,从前多少次被上官霖大人责骂,总怪自己心不在焉,三心两意。如今自己终于学会了如何做到心无旁骛,只是当初教导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么说,您愿意教我了?”婉君惊喜的问道,阎立本淡笑着的,点点头,“不过,既然你想学,还是按照我的步骤来!”
婉君略感意外,只听他说道,“书画与微雕不同,它需要你全身心的投入。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全心投入,便会有所得。所以,一切皆在画中,又在画外。”
婉君很是崇敬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所言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够悟出的道理。而能够做到他说的话,更需要加倍的付出与努力。
婉君忽然心中有一丝疑惑,问道,“或许,之前你有没有让郑观前辈交给我什么东西?”
阎立本疑惑,“你是指什么?”
婉君看着他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更加疑惑,郑观前辈口中所言的,自己的师父,到底是谁?那粒救了太子性命的药丸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婉君从她踏入阎府这一天起,便开始跟随着大名鼎鼎的阎立本开始学习画作。
直到暮色暗沉,婉君才风尘仆仆的赶回郊外的竹屋。春儿见婉君这么晚才回来,心中不免很是担忧,问道,“您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婉君淡笑着,“自然是去准备竞赛的事情了啊!”
“您有什么发现吗?”春儿见婉君面色淡然,心想肯定是有什么进展了。不想,婉君捏了捏微酸的脖子,今日她从辨认颜色开始,脖子便一直弯着,经过一下午的学习,她倒是进步了不少。
“这个嘛,暂时我还不能说。”婉君淡淡的说道,她与珍宝斋老板还有阎立本画师的关系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阎立本,她这样私自拜官员为师本就是违律的。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不知该如何编排她与阎画师的关系。
“你怎么对我还隐瞒呢啊!”春儿嘟囔着,不过却说了令婉君比较开心的事儿,“晚膳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另外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
婉君点点头,“药材都拿回来了吗?”
春儿点点头,“不过,掌柜说了,冬虫夏草很是珍贵,老板特意交代,需要您明日亲自去取。”
“是吗?”婉君心想着,难道是钟离司药有什么特别要与自己交代的,所以才会让她明日亲自去取冬虫夏草。
“恩,”春儿不忍好奇道,“这掌柜也真奇怪,还说什么老板说的,可是,掌柜不是保和堂的老板吗?”
婉君莞尔,“那可未必啊!”
春儿见婉君这样说,不禁问道,“您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反正,保和堂的老板没有骗你就是了。”婉君笑着道,“这冬虫夏草确实无比珍贵,所以她谨慎些也是对的。”
她?春儿不禁更加疑惑,她觉得婉君有好多事情都神神秘秘的,这让她觉得十分不解。
“好了,你不是很好奇,我让你取的都是什么吗?”婉君笑着道,“药材呢?”
春儿应声,便将药材放到婉君面前,婉君轻轻拆开药包,露出两种不同的药材。可是,在婉君眼中,它们是食材。只要能够制作得当,一定会是对身体有益的膳食。
“这是茯苓?”春儿细细嗅了嗅,之前医女开药方时,她曾经见过,可是却不是这样的。
“对,而且这是十分珍贵的云南白茯苓。”婉君淡笑着道,春儿疑惑的望着另外一种药材,“那这个呢?”
“半夏!”婉君拿过春儿手中握着的东西,“只不过这是水半夏,在竞赛时,我需要用的是比这个更加具有药用及食用价值的旱半夏。”
“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同吗?”春儿与婉君在一起久了,也学会好问,她有什么问题都会向婉君提出。
“这个问题,”婉君略一踌躇,“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若是你想知道,回去我拿一本书给你看看。等你看完那本书,应该就能知道你提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春儿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婉君所指的书是什么书籍,她的那些书不是上官霖大人赠给她的便是沐侍诏留下的。所以,听到婉君样说,她真的很开心。
“现在,我们去膳房吧!”婉君提议道,“我也很想看看,到底用它们会做出怎样的膳食。”
......
第二日,婉君带着春儿一同来到保和堂,她知道以后有些事必然会麻烦春儿。所以,早些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也好。
“唐姑娘,您这......”掌柜有些犹豫的望着婉君身后的姑娘,似乎他还记得,她便是昨日来取药的姑娘。
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堂内掀起笨重的帘子,走了出来。看见婉君身后的春儿,先是一怔,转而道,“是你带她来的?”
春儿大惊,怎么会是钟离司药?她还是这般装束,难道婉君口中所言的,这家保和堂的主人便是钟离司药?
婉君点点头,“我想,以后我不能常来这里,但是总归会有麻烦到您的时候。所以,我便想让她认识一下这里。”
钟离桑菁见到春儿,却不像见到婉君那般欣喜,在她的印象中:除了秋枫,她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若不是秋枫之前来找到自己,她根本不会暴露她自己的身份,更不会让婉君知道她便是保和堂背后的金主。
“好吧,你随我进来!”钟离桑菁说着,示意掌柜先领着春儿休息一会儿。婉君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春儿却是很懂事,“您去吧!”
婉君见此,只得随着钟离桑菁步入内堂。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行事如此不谨慎。”钟离桑菁倒是很直白的说出不满。
可是,婉君却不以为然,笑着道,“当初,如果不是秋枫,您会主动告诉我,你便是这保和堂背后的老板吗?”
钟离桑菁没好气的说道,“当然不会!”
婉君笑着道,“如今,也是一样。我都将她带来了,所以您想掩饰,也无法掩饰了。”
钟离桑菁有些生气,“你真的不怕这样会连累我吗?”
婉君摇摇头,很是笃定的说道,“我知道您在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春儿是我的长使,我了解她也信任她。就像秋枫当初对我一样,我相信她的心是与我在一起的。在宫内,如果没有心腹便寸步难行,所以,我希望她能够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你都这样说了,我无话可说了。”钟离桑菁只得道,但是心中还是有隐隐的不安,或许婉君能够相信别人也是一件好事。总好过自己,不会信任任何人。
“您找我来,不会真的只是想给我冬虫夏草吧!”婉君淡笑着道,“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钟离桑菁喜欢婉君这样直白的语气和聪明的头脑。一面拿出准备好的冬虫夏草,将木盒交给婉君,一面道,“这里可是我的全部,所以你还是好好珍惜吧!”钟离桑菁微微一顿,继而道,“叶修仪已经帮助武才人诊过脉了。”
“怎么样?”婉君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离开前便交代过钟离司药,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个告诉自己,好让自己放心。可是,当她真的来告诉自己时,却又有些害怕。
“她让我告诉你,武才人没什么大碍。许是心病!”钟离司药面色淡然的说道。
婉君听到钟离司药这样说,不禁面色更加黯淡,许是心病!看来,她真的还是因为皇上......
同一时分,宫内,昭兰殿。
“其实,修仪不必每日都过来。”武昭面色有些黯然,“一不小心,会让别人怀疑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为何还让我那样转告婉君?”叶修仪文弱的说道,光从外表上看,似乎武昭比她病的更重些。可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叶修仪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她需要安心准备比试,我不想打扰她。”武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再说,我这病,就这样保持着,很好。”
叶修仪忽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未来有一天,婉君知道你一直在骗她,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武昭淡然一笑,“她会理解我,是怕她担心吧!”
“可是,你一直这样称病,又不肯医治,她也能理解吗?”叶修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武昭。
武昭微楞,她刚刚的话是何意?叶修仪缓缓道,“其实你的病,只要施针,便可以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