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非正在整理着东西,忽而看见了眼前的人,有些意外,差点惊叫了出来。
良辰微微抬起眉,看见了婉君,她便知道,黄芪大人会想通的。他会将婉君留下来的,若说黄芪大人看上去是十分严肃的,但是越是这样子的人其实内心越是柔软,果然一如她所想的。
“婉君!”吟非如今对婉君算是有些敬畏有加了,之前在典医监上演的那一出闹剧,让她着实吓了一跳,不仅仅是为了婉君,还有良辰。其实那日,她完全没有想到,良辰会那样大胆的与司膳房的典侍说话。
她更没有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之前曾经是司膳房的司膳。
“你没事便好了,”良辰淡然的说道,她们心知肚明,她们夜间相见的事情是不能被第三人知晓的。良辰与婉君所说的话自然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心中最清楚。
婉君点点头,“黄芪大人已经同意,我们为皇上诊脉,”婉君的话语让吟非顿时有些失措,倒是良辰波澜不惊,问道,“什么时候?”
“明日。”婉君平静的说道,似乎之前她们便已经准备了很久,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之前,我还以为黄芪大人只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这样做。”良辰知道,若是他们为皇上诊脉了,她们将要面临的压力有多少。朝臣肯定会议论,不仅仅是黄芪大人,还有她们都将会面对言重的质疑。其实细想看看,她可以理解张佥正为什么离开了,他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他劝自己也离开,但是她既然选择如宫,便没有退宿的理由。
她与婉君一样,有必须要见到皇上的理由。
“昨夜似乎睡得不是很好,可以为我抓一剂安眠的药吗?”良辰对婉君道。
婉君道,“好。”
说着,二人便先后出了门,吟非心想,她们是故意躲开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吗?
“其实,刚刚吟非未必不知道我们是刻意避开她了。”走出紫玉阁的良辰微微开口道,婉君心中也知道,“有些人在宫内便会被这个大酱缸感染,但是我希望她能够一如往昔,”婉君淡淡的说道,“若说大家都会变,我不希望她也改变。”
“你是怕我会对她不利吗?”良辰微微狡黠的说道,“暂时你我还是一条线上的,包括炜信,安泰,还有,”良辰在提到高湛的时候微微有些凝滞,婉君微微意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婉君道,“高大人,”
她本以为高湛与良辰一见面又会掐,但是却出人意料的安静,高湛倒是对婉君道,“见到你被黄大人放出来了,我倒是有一丝丝欣慰。”二人倾听着高湛的话语,“若是你走了,怕是之前的约定也不奏效了。我倒是十分好奇,你们到底会诊断出怎样的结果。”
高湛道,“我还有事,便不与你们多聊了!”
话毕,便从良辰身边匆匆走过,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与良辰说一句话。良辰心中知道,高湛那是憋着一口气,从郊外最初的试探开始便是,如今更是这样,他心中有一口气,若不是发出来,恐怕是不能够痊愈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看清楚你们两个人,”婉君的话语之间带着一丝感叹,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有感而发。
良辰心中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觉得好笑,难道在她的眼中,自己与高湛有什么吗?
“之前我与你所说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良辰开口道,婉君面色一变,这么快便有了结果吗?
“我知道,若不是有切实的证据,你是不会信的。”良辰倒是十分了解婉君的样子,她微微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抓住她背后的主使,我需要再多一些时间。”
“或许,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结果,”婉君低低的说道,她自己都有些不是很自信。
良辰眉目一挑,“你不是不在意,而是害怕那个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良辰从婉君的语气之可以猜出婉君是害怕面对那个结果,更是害怕自己最信任的人受到伤害。
曾经的秋雨便是最深刻的例子,至今想来,她依旧觉得十分的痛。但是那是因为秋雨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若是发现伤害她的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又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呢?
良辰所说的那个人的背后的主使,她却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若是没有线索,便往流云殿去找吧!”婉君说完,便加快了脚步。良辰眉色一亮,流云殿?
看着婉君似乎有些急匆匆的脚步,她会心一笑,看来她想清楚了啊!若是受到了伤害还一味的忍让,岂不是太过愚昧蠢笨了?
婉君与良辰二人抵达司药殿时,很是意外的发现炜信与安泰二人也在,婉君心中倒是一惊,看来他们的反应也很快。
她与良辰对视了一眼,还是先去见了顾茗典侍。
“黄大人已经与我说了这件事,”顾茗微微道,“其实,按照我个人的本愿来说,我不愿你们看皇上的病簿日志,”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婉君很是意外,她微微有些错愕的看着顾茗,她沉默了片刻道,“但是既然大人下了命令,我也不会违抗。”
良辰心中暗想:既然有了自己主张,不能坚守,那便是意志软弱,与旁人无尤了!
“去吧,”顾茗指了指那边的架子,然后对婉君道,“实话说,我有些羡慕你们。”说完,顾茗便淡然的走出了去。
婉君看着她似乎有些黯然的背影,她说羡慕她?
许是她们在做的事情,却是是会引起不少的议论与注视吧!
婉君与良辰走到书架旁,之前皇上的病簿日志被钟离司药收了起来,如今倒是又放了出来。听良辰说,钟离司药离宫了,看来她便是做好了准备才离开的。婉君心中淡然一笑,钟离司药还是念及她的。
婉君与良辰来到炜信与安泰面前,炜信与婉君都是赵佥正的麾下,因而格外熟识一些,之前婉君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再次见面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味,只是淡然的一笑。
安泰道,“如今看你平安无事,我倒是有些期待,你们会怎么做,”婉君面色有些微微凝滞,倒是良辰道,“看你们这般用功,倒是可以理解,”良辰不改往日的作风,就算是一向沉稳的安泰也不会给好脸色。若是高湛在,恐怕又会口舌一番。
炜信见气氛有些尴尬,“大家不要总是一见面就掐嘛,虽然之前比试我们是输给了你们,但是此次,我们可不是对手啊!”
炜信的这句话提到了重点,是的,这一次他们可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反观安泰与良辰之间紧张的关系,哪里有着可以合作的迹象呢?婉君心中想着,若是高湛在,恐怕良辰会更加的言语犀利吧!
良辰见炜信这样说,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如今她还是先看看皇上的病簿日志才是最最紧要的。之前她与婉君想要偷看皇上的病簿日志,但是未有成功,还险些被查到。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翻阅了。
良辰见安泰的手中似乎正在翻看着皇上之前的病簿,嘴角只是轻声一笑,越过他前去查看别的。
婉君道,“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许是她与高湛拌嘴惯了,所以说话有些太过直白了,”婉君很是温婉,倒是不轻易得罪人,再加上从吟非那里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钟离司药,倒是高湛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这倒是让婉君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良辰从架子的最上层拿下了一本皇上之前的病簿,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皇上之前所用的药方和诊断记录,良辰一目十行,她的记忆力是十分好的,她需要看的便是让自己疑惑或者是有疑问的地方。
婉君见良辰如此仔细,便从架子上随意拿下了一本早年的病簿,上面记录的时间,似乎是在自己进宫之前的。
“为什么这其中有一段时间,皇上的病簿是空着的?”良辰不解的问道,上面记录着那段时间皇上医治的处方,但是之后皇上却是不药而愈了?这怎么可能?
婉君瞥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微微道,“那一次便是正值长安之乱的时候,”婉君回忆那一次,皇上其实身中蛊毒,危在旦夕,是桑榆姑姑临危受命,化装成皇上身边的老太监李长安陪在他的身边,并为他医治,所以那一阵子的皇上的病簿是空着的。
良辰道,“果然,你对宫内的一切都是了若指掌。”
“不是一切,只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婉君平静的说道,似乎回忆起陈年往事,依旧是记忆犹新的,记忆一点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淡忘而模糊。
良辰望着空空的病簿,在那之后不久,便是她离开人世的时候。
良辰轻轻抚摸了那张空白的病簿,她那个时候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