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佥正与黄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措手不及。
李治只是走到张佥正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先委屈你们了!带走!”李治面上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张佥正与黄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爷,良辰医女已经进入乾清宫了。”元宝低声汇报道,“只是,昨夜在乾清宫的医女,您不要找出来吗?”
太子摇摇头,“不必了,她应该是与良辰一道的,不然她也不会想出此法来。”
“若是皇上早上发现黄芪与张佥正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起疑?”元宝揣测道,“再加上后宫那位虎视眈眈的,若是不小心谨慎,很有可能会被旁人抢了先机去啊!”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发制人吧!”李治微微道。
“嗻!”元宝听了太子的话,便悄悄退下了。
李治的心中则是十分的不平静,几年前的长安之乱还记忆犹新,如今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乾清宫内,内殿之中只剩下了躺在龙榻之上的李世民,以及刚刚从监狱之中释放出来的良辰。
良辰为皇上把了脉,果然经过婉君的治疗,皇上体内的寒毒已经驱散出去了。看来,皇上还能吊着精气神,倒是一个好消息。
“你的眉眼之间,倒是有些像,”李世民迷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静静的看着平淡从容的良辰,细细的柳叶眉,嫣红的面颊,良辰倒是想要听听看他的见解。
“皇上想要说小的长得像谁?”良辰淡淡的说道,李世民微微咳嗽了一声,此时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和叶修仪是什么关系?”李世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这张面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叶晚晴。
“叶修仪?”良辰淡淡的说道,“小的不知叶修仪,只是小的不巧也姓叶!”李世民听到她这番话,倒是有些没有回过意来,良辰缓缓起身,背对着李世民道,“小的的姑姑叫做叶晚晴。”
李世民瞪大了双眸,果然,她与叶晚晴是有关系的。
“你,入宫来,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困惑不解的问道,但是他心知,必定与叶修仪的死有着不可脱的联系。
良辰面色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便感觉到有丝毫的紧张,“为了一个真相。”
李世民道,“你怀疑是朕害死了叶修仪?”
良辰反问,“难道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怀了朕的孩子啊!”李世民觉得有些无辜,虽然叶晚晴在宫内一直郁郁寡欢,直到身子不堪重负变得虚弱与他也有不可脱离的联系。
“时隔二十年,你都能够将当年与太子建成有过联系的朝廷之臣给处决了,为何你不会忌惮一个曾经深爱着他的女人?”
良辰的话说的十分的直白,她从未要隐藏过她入宫面圣的真正目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将不久于人世。
“或许朕这一生对不起过很多人,”李世民虚弱的说道,“但是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的死与朕无关。”
良辰的双目紧紧的盯着李世民,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在那样子的情况下怀孕,”良辰不依不饶的说道,“试问,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她投下千日醉!”
千日醉,好熟悉的名字啊!
叶晚晴之所以没有死,便是因为那时候,她的手中有冰蚕。
李世民至今才有些恍然,为什么身子孱弱的叶修仪会忽然怀孕。
“她精通医药,是断断不会无故中毒的。”良辰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向她下毒并让她完全没有自救之力?”
李世民缓缓开口,“还有一个人,”
良辰微微有些惊讶,“谁?”她根本不相信,还有旁人能够让姑姑忌惮,并且完全不自救。
“她自己!”李世民微微的说道,良辰大惊,她自己?
良辰不信,自己的姑姑会一心想要寻死。
“你胡说,这根本就是你的推诿之词。”良辰满不相信的说道,一直以来,她就是想要亲眼见到皇上,亲自问问他为何要对深爱他的人痛下狠手。但是,如今,皇上的话语却是与她当初想的完全不同。
李世民道,“宫殿之内,凌虚阁旁边有一座殿宇,我想到了那里,你便可以有你想要的答案了!”
凌虚阁?良辰半信半疑,但是看皇上似乎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世民道,“就当是我欠她的吧!”感慨的语气显露出一丝的无奈与怅惋。
夕阳西下,良辰伫立于澄心堂前,殿宇显得有些颓垣,但是匾额上的字倒是像翻新过的样子。
“这里本来叫做沉心堂,沉心静气的沉心,”忽然,良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良辰微微颔首,“不用多礼了!”
李治很是随意的望着眼前的匾额。他有多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良辰细细的望着殿宇前那一株红梅,回想起自己在她的书信之中见到的字句。
最爱看他临窗而坐,温热和煦的阳光之下,映衬着一株白雪红梅。
良辰的眉色微微一紧,她望着那个空落着的窗子,她所提到的男子便是曾经坐在这里的人吗?
“早些年,这株红梅曾经被搬到乾清宫门口去了,”李治道,“但是后来不知怎么了,父皇又下命将它移植了回来。”李治审视着面前这一株梅花,许是父皇睹物思人了,所以才会命工匠又将它移植了回来,避免触景生情吧!
沉心堂,沉香殿,良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呢喃的说道,“这里,是皇上曾经的书房?”
李治摇摇头,“不,不是。”
良辰的心不由的紧了起来,如果不是当今的皇上,那么姑姑心中挚爱的人又是谁呢?
“这里是前太子建成少年时,读书的地方!”
良辰大惊,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治,然后转眼看了眼前微微有些颓垣的殿宇,怪不得,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殿宇似乎与这生机盎然的御花园有些不太映衬。
这里,便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良辰被填满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许多,姑姑是自己想要寻死吗?
可是,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一条绝路呢?
“宫内的人,大多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李治微微道,“可以同情,可以理解,可以惋惜,可以怅然,但是,有些秘密却是始终不能提及与公布的。”
良辰眼眸中有些湿润,她望着李治道,“您的意思是,皇上也知道吗?”
李治只是轻声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最最无可奈何的,不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吗?”
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昭示着它昔日的繁华与辉煌,但是如今万物沧桑,几经辗转,物是人非。
或许姑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不是成了皇上的妃嫔,而是还没有好好看几眼深爱的人,便已经化作一抔黄土。
她穷尽一生,想要逃离的便是这个肮脏的世界,但是这混沌的漩涡之中又有着她最爱的人。
良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原来姑姑的那些信笺不是想让自己为她报仇,而是为了让她知道,在这世界上能够有一个朝夕相伴相爱的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或许,她早就该珍惜眼前所得到的东西,而不是一味的去苛求。
只是,她没有姑姑那样深的体味,因为她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让她穷尽一生去爱恋的人。
就像太子说的,宫内的有些秘密是始终不能提及与公布的。
“你成全了我的心愿,”良辰微微道,“我会成全你的!”
“成全?”李治道,“以你一己之力,怕是不能吧!”
良辰微微道,“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与借口动手而已,”
良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将张佥正软禁起来了吧!”
李治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意外之意,“我为何要软禁一个为父皇诊治的太医呢?”
“因为你再清楚不过,你深处的危险境地。”良辰一语中的,皇上病危,太子便成了众矢之的,张佥正本就不是太子可以信任的心腹,所以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李治面色缓和了一下,“我要你一句实话,”
良辰狐疑的望着李治,只听他道,“皇上至多还能活多久?”
良辰的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意味,她意味深长的对李治道,“那便看太子想让皇上活多久了!”
李治面色一变,他果然还是太小看眼前的女子了吗?与她对话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错觉,面对的是另外一个婉君。
因为只有婉君,能够将他的内心全部解读出来。
他已经强调过了多遍,宫内之人,大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或许,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必须要那么做!
“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完成一件事,”李治微微道,这件事也是积压在他心中三年多的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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