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边患一解,路霄一行人便又在百姓交口称赞下绕道大运河一路南行,与早就回到了江南一地的郭巨侠会合,处理当地漕工之乱。
江南地少人多,打土豪分田地的招数再难奏效,路霄却也没想过那么干。
北方大族土豪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的消息自然瞒不了人。姓路的那个杀人魔头来到了江浙本地的消息,自然便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原本提心吊胆、决定鱼死网破的一众乡绅,却没有等来查抄的六扇门,而是收到了一封十分眼熟的官家请帖,要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设宴款待有名有姓的十余位巨商!
至于剩下的人也都没被无视,宴席中自有座位,只不过就没了其他人那般钦差亲自接待的礼遇。
他们也不羡慕,谁知道楼上那雅间里等待他们的是不是摔杯为号、刀斧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呢?
担心是鸿门宴却又不敢不去,一群人提心吊胆的找上门,结果面对的却是一个满脸笑嘻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
“老师,为什么这一次咱们不照方抓药呢?”
有了北地一行,朱慈烺对自己这位年轻的师父算是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他,也再没了之前那股纨绔之气,反而眉宇间多了三分勇悍——那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能拥有的凌厉气势。
可这并没有半点冲淡他对自己这位老师的崇拜。
只是在北面杀伐果决的老师,到了这南边却突然变成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让两个月以来与那些粗豪军汉同食同寝一起骂娘的世子殿下很是有些不习惯。
“边关之人好勇斗狠,血气浓烈,不吃酸文假醋这一套,交情要靠打出来。可与这些惯常海上讨生活的家伙相处却不一样,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做事切不可一以贯之,要因人成事不可以太过循规蹈矩。”
“弟子知道了。”朱慈烺低头拱手受教。
“北地,地广人稀,我们那一套简单粗暴的办法自然就能轻易奏效。可这东南沿海却完全不同,我大明的海禁……唉,一言难尽啊,希望你父王登基之后能听进人言有所改变吧。”
漕工之事、桑田兼并、倭寇之乱……这些问题都与海禁息息相关。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缺少土地的地方人们唯一讨食的方向就是海上。
朝廷又有海禁,这就使得只有那些好勇斗狠、敢于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去拼命的人,才能拼出一条活路。
而这样的人一旦得势,想要他们顾及到普通百姓的死活便是千难万难了。
路霄把这些人聚在一起,就只一个目的。临出京前他请旨设立了海事局总管疏通海上商路,因为皇帝重病,朝中因为反逆之事人人自危,自然没人敢于站出来反对。
更何况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多出自江南豪绅供养,支持还来不及呢!
这海事局虽然是官方机构,但一个新兴部门就是一个空架子,里面的油水有多丰厚,便可想而知。
勾结鞑虏是外事,要下死手,可这些人确实内患便要徐徐图之……
路霄只需要把这个名头丢出去,就引得在座诸位有头有脸的富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海上的利润有多大,只有他们这些真正跑过海的人才知道。
如果能得到官方的认可,那一点点税银与提升的效率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座诸人自然全没有意见,领了差事之后便喜笑颜开地各自散去,而困扰了南方诸省的乱局也在不到一月间,便彻底消弥于无形。
漕工本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从中挑拨苛扣朝廷下发粮饷,而起事作乱的,至于倭寇,他们这些惯走海上的人,比起倭寇只会更凶狠!
这群人就是凶恶的海狼,把他们困在陆地上只会反噬自己。
路霄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放出去,放得越远越好。
至于今后如何从这些人身上割羊毛,路霄也借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一一传授给了世子殿下。
等他们养肥了之后,估计也就轮到这位掌握着宰羊之术的新君上位了。
…………
这一番作为就是小半年。
等路霄、朱慈烺、祝无双、风晓荷和同福客栈一行人回转京师的时候,天气已然转冷。
可由于他们带来的变化,这一年北方再没了例行的“打草谷”,南面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出海场面。据说一艘品相完好的大船已经涨到了上万辆白银、还有价无市,看的顺天府和应天府一众造船厂眼红心热,纷纷上书要求调拨有制海船经验的工匠,好全力开工。
乾清宫中,已经接受先帝禅位正式登基的新君召见了由自己力主派出去的一众功臣。
“爱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不干!谁爱干谁干!”
没想到半年不见,路霄还是那副惫懒样子,看的已经习惯了那些与自己谈话都不敢大声喘气之人的崇祯帝一阵无语。
“老师……”朱慈烺一脸急迫。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位师父说告辞就告辞,父皇授予的官位连看都不看一眼。
崇祯帝倒是知道这年轻人确实不适合方方正正的朝堂。
而且以他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要真是入朝为官,怕不是会被御史台弹劾到怀疑人生。
可他却没想到上书请辞的路霄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武班末位低头听奉皇帝训示的白三娘。
“临走之前,微臣还有一个请求。”
路霄笑了。
忙活这半年,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奖励没领,这下有皇帝做背书、那老女人总不会藏一手吧!
………
“我这易容术可不是一时一刻便能轻易学会的,而且门中秘术传女不传男,我只能做给你看,却不能亲自下场指导。”
密室之中,白三娘笑容古怪的看着路霄面前是摆满了整张桌子的各色材料和小小物件。
“不过你若是答应陛下留下来,想要看本官演示多少次都是可以的,你……”
“别别别,咱们有事儿说事儿,你可别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说客啊。”
最后一次尝试宣告失败,白三娘无语的摇摇头,只能放下了继续挽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