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展着五本书籍,六张写满文字的纸面,一束光芒照射着书纸上面的文字,反映在四周的铜镜上面,刚好对朝着对面的人。
蓝衣女子静坐在床榻之上,身周一圈一圈的红色流光闪动,隐隐,可见一丝浅淡的绿意,她的身旁,原本放置的三碗灵须稀释的药液,此时已经空了两碗。
沉浸在幽影功的修炼之中,桑落已经huā费了四个时辰。
伸手再次饮尽最后一碗药液,〖体〗内灵气翻涌,如万马奔腾,互相冲击,再次让她的身体搅动起来,仿佛拉扯扭曲着经脉,桑落微微蹙眉,全神贯注控制灵力,按照自己改善过的功法进行修炼,循序渐进,慢慢引导
此迷陀草灵须,对她修为的促进作用极大,且因为几千年灵草的药力,除了需要客服其强大药劲之外,并没有低年份灵草的药毒,所以十分安全,再加上她服用过灵芯,种植过灵囊,又间歇服用过不少稀释后的灵须药液,故而对消耗此药力已越发驾轻就熟,现在她需要不断提升实力,所以每一次修炼都会服用此药液,兼之一心二用之力,每次都可以在修炼的同时不断补充药液,进阶速度也十分惊人。
每一次,不确定接下来的口诀是否正确,桑落便睁眼看了看铜镜上反射的文字,运用一半思维分析确认过一番后,才继续修炼
早在尝试之前,她就已经反复确认过,认定绝无一丝问题,才开始修炼。虽然功法不可能就这样改善到了中阶功法的地步,但比之原始功法,已经完善了太多太多。
这是她研究了一天一夜的结果,毫不停歇地运用一心二用之力全面分析改造,最后累得实在受不了。才休息了半个时辰,之后又完完整整检验了五遍之后,才决定尝试。
最后一碗药液服用之后,又经历了两个半时辰,才勉强将药力融合,顺利突破功法的一阶段。睁开双眼时,能感到身体似被灵气润泽过一番,从内到外的清凉舒意,还带着浅浅的药草气息,呼吸之间。都带着清香。
桑落微微笑了笑,轻抬手臂,修长的手指如弹弦般微微拨动几下,便能感觉到浅浅的力量在指尖游曳,玉指轻轻在空中一划,似有柔滑的丝线,划过空气,缭绕指尖。舒缓飘柔对朝远处的六面铜镜,手指如波浪般,灵活翻转。便轻轻巧巧使铜镜微倾,原本对朝她的方向顷刻转换为两两相对,自上往下看,便如红铜色的六边形,聚点一处,将濛濛的沙尘聚光一处。好似薄薄的红光旋转而上,又似少女蹁跹飞舞着浅红色的绫纱。宁静而曼妙
桑落微微一笑,轻轻倚靠着墙面。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手指不断弹拨,房间内的物品,一样一样随之斗转星移,变化万千,似有一张无形的网,被人静静操控着,而她,就是控网人。
掌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轻轻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指的挑拨回旋,明显感觉到比之以往的轻松。而这,就是基础功法控物术。
随着灵力的提升,神识的强大,修炼的增加,所有的法术都会越来越得心应手,运斤成风,到了传说中的程度,甚至能移山填海、移星换斗、开天辟地,威力无穷!
不过那样的境界,她却听也未听说过。
还很远,很远,但也,很有意思。
桑落眉眼一笑,倏然收回手,如运风一般,将地上的纸张书籍全部一收而回,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案几之上,感应到外面的传音,她便起身离开,打开了房门。
秦启墨站在大门之外,微垂眼眸,姿态谦恭谨慎,但也有一丝小小的紧张,作为秦家子弟,他是唯一一个活得比下人还姿态谦卑,小心翼翼的人,见此,桑落的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何事?”
“祖母派侄儿来请三姑姑,老人家想要见您一面。”
桑落毫不犹豫便问:“家主应允了?”
秦启墨似有些吃惊于桑落的通透,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么?”
比如,需要派人跟着她,或者再次服用哑音丸之类。
秦启墨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
桑落有些狐疑。
片刻,一笑道“好,我明白了,这就去,多谢。”
说着挥袖关上房门,沉吟了片刻,便朝远处而去。
秦启墨抿了抿唇,挣扎了片刻忙道:“三姑姑!”
桑落回眸,他支吾着,鼓起勇气抬头道:“小心!”这话音刚落,心头却猛地一惊,立刻感受到一个无形身影静静站在他的身旁,仿佛死寂一般,气息、身形全部隐匿,恍若空气,却又实实在在近在咫尺。
桑落饶有意味看着他“小心什么?”
秦遇衡也偏头瞧着秦启墨,眼神冰冷而趣味盎然,似乎也在无声地问,小心什么?
秦启墨如坠冰窟,心跳似乎也都跟着冻结,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才勉强道:“祖母如今性格有些多变,姑姑小心些。”
没有想象中的〖答〗案,桑落微微眯起眼,对方的反应她看在眼里,分明是恐惧、害怕、欲言又止,可四周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按说,对方不过入灵初期修为,应当不会比她的神识更强。
看着那灰袍身影,桑落想了想,仍是淡淡道:“谢谢。”
说完转而就走。
如上次一般,安安静静地朝地牢走去,一路,状似无意,却默默感受着身后的动静。
她不是傻子,本就怀疑秦家的用心,又有了秦启墨不明的态度,就算什么也感受不到。也会留个心眼,若后面真的有人,近了,多少都会感觉得到脚步声,哪怕漂浮而行。也会有浅浅的灵气流动声,除非对方还有消音的法宝?
念及此,桑落忽然浅浅失笑,真是想得太多,何必在意这些?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次。就宁可信其有好了,毕竟秦家可是从来不相信她,又怎么会毫无防范地让她单独和秦方氏说话?
脚步一顿。
看着地牢里的孱弱身影,作为提醒,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道:“不孝女秦宁,见过母亲。”
“哼!你终于”老妇绷着脸,极为烦躁,可话音一落,细想着池桑落的话,却觉得古怪。
“母亲还在生宁儿的气?”桑落看着方凡君,软和道“女儿并不是哥哥们派来要挟母亲的工具。只是避着哥哥们,偷偷来见一见母亲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凡君过去也是个人精,但在地牢里困久了。也一时有些木讷,片刻才明白过来,对方可能是被人跟踪,才会故而演戏,她皱了皱眉,又想起了。之前此女来时是因为服用了哑音丸,所以那些人才会放心。但现在能够自如说话,就一定是有人盯着了。
一想到此。她就是暗恨!
那帮狗崽子!真是麻烦!
“母亲不信宁”
“我不信!”方凡君一气之下说急了嘴,说出就悔了,对面的池桑落,却一双眼眸,冷冷地看着她。
方凡君心中懊恼,想了想,却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明,慢慢地,语气轻软下来,看着池桑落道“我明白你是好心,但你哥哥们都是多心的,他们岂会不知道你来看我?地牢守卫深严,你怎么可能偷偷进得来?不要糊弄我了!”
她这话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言,但却有个弊处,那就是事先没有和池桑落商量过如何对话,只能一人随机抛出一句话,考验的,是彼此的反应能力,看能不能合作将话圆满过去。
毕竟若后面真的有人盯着,桑落背对着那人还好说,可她却不能有一丝神色上的提醒。
不过这样也好,若此人连这点应对能力都没有,又如何帮她脱身?若只能说些刺激人的白话,而对她没有一点帮助,那她是死是活,也都与她无关!
方凡君心中打定主意,也就放松下来。
桑落闻言却暗道对方反应灵敏,沉默了片刻,状似为难一般,慢慢道:“是,是宁儿说谎了,还请母亲不要怪罪”她表情平静,声音却透着一丝秦宁该有的无奈和凄凉,幽幽的苍凉,缓慢道“哥哥们不放心我,除非我答应从您口中套话,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否则决不让我踏入地牢一步,我一开始的确不愿,可他们却说,如若不然,他们就会加倍折磨您,他们得不到的东西,也决不让任何人得到!”
“我害怕,他们又说,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害您,只是为了秦家的兴旺,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答应将他们想要的告诉他们,他们一定放了您,并且主动忏悔自己的过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又想着,一定要来见您一面,所以反复思考了很久,才假装答应他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得以下来看您宁儿真的绝不是他们的工具!”
语气急迫、诚恳,却又透着一丝愚蠢般的天真!
绝了!
方凡君神色大亮,一瞬间,惊叹不已!
眼眸被头发遮盖住,看不清内里的波涛,但并不阻挡她心中赞赏!
短短的时间内,语气、言辞、逻辑,全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秦宁的善良、孝顺、天真,秦遇然三人的贪婪、自私、虚伪,都融合在里面,短短的几句话,绝对地演绎了〖真〗实的情形!
如果是真的秦宁,那三兄弟必然会以她作为要挟,让孝顺的秦宁前来相劝,而如果是真的秦宁,虽然也会恼怒秦遇然三人的做法,但因为性格中的善良天真,却也同样会相信三人的话,看似是自己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殊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棋子,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操控其中。
她没有想到,对方会将这个球圆圆满满地抛回给她,并且毫无一丝破绽!
甚至一瞬间,都仿佛让她看到了真正的秦宁!
方凡君静了静,而远处隐没在黑暗中的秦遇衡,也同样静了静。
再一次,那个女子给了他完全意料之外的答卷!
原本以为她另有他图,却没想到她真的是在尽心扮演秦宁,通过这样的方式,掺真伴假,才真正能得到那个女人的信任。
秦遇衡脸色紧绷,神情越发难看,为他刚才一瞬间,甚至猜测,池桑落会不会真的是真心为秦家着想而感到羞辱!(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