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的人最终无奈离开,桑落也直接回了尊阁,一日之后,甄贾老儿依约前来,桑落阁中却只有一名‘侍’‘女’静待其外,那‘侍’‘女’乖乖顺顺地守立,看到甄贾老儿时先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才道:“两位师兄且等候着,主人临时有事,让奴婢在此招呼两位,请。.访问:. 。”
她说得恭敬,甄贾老儿本就尊敬池桑落,对她也不敢不敬,依言便坐在外间之中安静等待,而这时的池桑落,却早已经由雷傲天派人引领,去往了五凌阁中。
宽大的承训台庄严伫立,四面楼阁环绕,北面远望若黑‘色’鹰爪般的五凌阁,东面与承河相连,湍急的河水飞溅,远远带来清凉的水汽,在朦胧的水汽中,池桑落便位于承训台上,在巨大的威压之下,不得不跪在雷( 傲天面前。
她的四周,远远站立着面容冷漠的宗‘门’护卫,前方三处座椅,两银一金,此刻只有雷傲天一人独坐,之前执法堂的中年男修,则以一丈距离站在他的右侧,形容卑微而恭敬。
面对着的这个人,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傲然神情,那‘肥’大的脸如今已兜不住笑意,一双眼眸在注视着她时,满是冷意。
双方静默许久,谁都没有说话,一个身份尊贵、气势‘逼’人,一个破罐破摔、满不在乎,他们不说话,四周的人却觉得越发难熬,那中年男子也不由看了雷傲天一眼,似乎沉默得久了。偷偷叹了口气。
“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雷傲天的声音突兀响起,语气调侃却冰凉,那男子闻之一惊,额头也不由升起一丝凉意,可对方的话却不是针对他,而是承训台上跪着的人,桑落不知面前人的小动作,闻言这才抬头,浅浅一笑道:“不敢。”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很是轻慢。那表情,和之前雷傲天面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剥开了伪装,摒弃了忧虑,再面对雷傲天时。她已经无惧。名声已经传出。或真或假她也算有了鼎濙易押阁作靠山。兼之反正已将此人得罪透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无用,还不如放开心‘性’。让自己自在。
这样的情绪,旁观者都看得明白,何况是敏感的雷傲天。想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谁面对他不卑躬屈膝,何曾被这么一个小人物怠慢过?心中升起腾腾的怒意,偏偏无处可发,惯来的傲骨让他连情绪外‘露’都觉屈辱,看着面前的人,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收住怒意,僵硬扯出一丝笑道:“池桑落……池桑落?以往倒是我小瞧了你,连鼎濙易押阁都能认同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这样的口气,虽然刻意收敛过,还是难掩冷意,承训台上的人却似浑然不觉,反而微微一笑道:“弟子惭愧。”
那表情,半分惭愧也无,倒像是真真被赞赏了一番,眼角眉梢都多了份得意,看得雷傲天直痒痒。
这四面的人都是心惊,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耳朵。
“惭愧?我怎么倒觉得以你现在的能耐,恐怕是自觉做我小妾都是委屈了?”
雷傲天说着这话,眼神不掩讥讽地看着她,似乎想以小妾的身份刺她一刺,却全然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是什么身份。
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静默得可怕,就连跪着的池桑落,也不由心中失望。
她之前从颜冰口中的确听到过雷傲天的事情,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小气到了这种地步!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竟然还当众和她争起一时口舌来,知道动她不得,居然就‘浪’费时间说这种毫无营养的话,连她都不由觉得鄙视。
四周没有声音,雷傲天在讥嘲了片刻之后,猛然觉出味来,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一位宗‘门’祖师,竟然和一个化液期弟子当众互相讽刺?偏偏对方言笑得体,他却把话说得如此白目,真真是丢脸至极!
眼烧得发红,体内的元气也有些躁动,他又是暗悔又是气怒。若是在平常,他言语凡有失体都会有人赶忙给他找个台阶,至少不会让他失了面子,可眼前的那个人,听闻此话却一动不动,不但不图给他找回些面子,反而一副“我在心中笑死你”的表情,简直在给他火上浇油。
强自绷着脸‘色’,身后的中年男修似乎看不下去了,他不善于言辞,只好道:“祖师说远了。”
这话,是提醒雷傲天回归正题,不得不说这些执法堂的人真是笨,多说一句话都不行,雷傲天脸‘色’难看,可后续没有人再替他说话,他也就只能顺着杆子道:“罢了,你有什么问题,在这儿问吧。”
男子得令,这才当着雷傲天的面继续问起了关于河超水的问题。与昨日不同,他似乎领教了池桑落的应对方式,故而他没有再重复昨日的话,反而直接将对方列为嫌疑人,质问起了在河超水遇害时间段内她的去向。
他的打算很简单,如果池桑落撒了谎,那就想办法拆穿她的谎言,由此‘逼’她认罪,而如果池桑落说不清楚,那么他也可利用排除方式将她认作凶手。毕竟权利掌握在他们手里,要怎么结论自然也由他们说了算。
好在这四周都是雷傲天的人,池桑落无论做出什么反应,他们自认都能足够应付,但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人闻言竟然十分平和,清丽的容颜上缓缓浮起了一丝微笑,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话。
“如水幽这等大宗,非晶变不为长老,世人都知道弟子才方进阶化液,若弟子真有这个能耐对抗晶变修士……”她状似无奈道,“也未免太神了。”
这话,没有直接问答男子的问题,但一句话,却直指重心!
河超水的事情,雷傲天从‘药’老等人口中得闻,自然知道对方的修为已经大不如前,但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世人都道河超水是水幽‘门’长老,如果坐实了池桑落谋害河超水之事,纵然对她的仙途有损,但她得到的利却远大于弊!
试想,一个半玄骨资质弟子,凭借自己的能力冲破化液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如果再传出她成功杀害了一位晶变期修士,那她的名声只怕会顷刻间传遍整个明川!
就连剑修都难以跨越这么多层级杀人取命,何况是修炼五行法术的修士?如果她真的能做到,那也太恐怖了。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如果真出现了这样一名非凡的弟子,他就算是水幽‘门’祖师,面对‘交’错的权利网,也不得不妥协,到时候只怕就会更难对此‘女’下手,毕竟水幽‘门’也不是他说了算。
雷傲天深谙此道,知道这世上不缺手段,只缺人才,一旦被相中了才,再多的污点都可以被填平,万一此‘女’被鸿荒祖师看中……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冒险。
他总不能费力去宣传河超水的修为是如何降低的,水幽弟子又是如何对付宗‘门’长老的?这么多是非加起来,水幽‘门’岂不反而成了笑话?
真是头疼,雷傲天沉了口气,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要对付一个化液初期修士,竟然还要费那么大周章,这简直是耻辱。
他要对付一个人,直接解决就是,何必‘花’那么大力气反而讨不到好!
时间在他的沉默中流走,桑落不知他的心思盘算,但看这个反应,她也明白自己预估的不会太远,所以也能保持住面‘色’平静。果然,那雷傲天听懂了她的意思,纵然不愿,还是找了借口安抚她,将此事模糊揭过。
执法堂的男修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唯命是从而已。
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气过了,雷傲天此刻倒突兀地有了丝笑意,桑落看不懂他的表情,却听懂了他接下来的话,不过这样的话却足够让她惊讶,因为他竟然,让她代表水幽‘门’去参加各宗长尊会盟!
这样的资格,要说排轮子也排不到她头上!
桑落在吃惊之后,很快便觉出了雷傲天另有其意,不过面前的人却只是笑道:“也不是你一个人,不过长尊会盟关系宗‘门’声望,轻易出不得差错,你身负重任,定要牢记。这一次会盟,不止五行十宗,落方七七‘门’派,甚至连明川的剑宗都会参加,你如今的名声传得这么响,想必也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完全放开自己的实力,总之一句话,不得给水幽‘门’丢脸!”
桑落神情复杂。
“……既是代表水幽‘门’,和雷震谷的关系必须调理得当,此次会盟也是雷震谷召集,所以你的表现至关重要,其余的注意事项,我会让你师傅给你细说……”
这些话,雷傲天说得断断续续,似乎懒得多说什么,又觉得不能错过什么,这样的态度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实属平常,认为是高阶修士惯有的情绪,但池桑落在心中联想起来,却隐约猜出了什么。
雷傲天这是容不下她了,所以打算借此机会对她下手,会盟是个幌子,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难免叮嘱了她几句。
桑落料到对方会出手,但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借口让她离宗。
长尊,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