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冰一见南残横身挡在前面,他本来正背着屋门面立,此时正在溜走的好机会,虽然,他觉得溜走不太光明,但迫于眼前事实,为了要救人,也只好不光明一次了。
于是,身形蓦然向后一倒,用金鲤倒穿波身法,贴地后,有如疾矢一般,射入茅屋中,身子一个滚翻,已在床前立起。
只见蓉儿依然星眸紧闭的睡在床上,但脸上却艳光照人,有如一朵春睡海棠。明艳得令人心醉。
冷如冰哪敢犹豫,霍地一掀,便想将蓉儿抱起,哪知锦被一撅,几乎惊得心中卟卟乱跳,原来睡在锦被中的蓉儿,已被脱得一丝不挂,一个似美玉无瑕般的玉体,丝毫毕露的赤裸裸呈现在眼前。
饶是冷如冰是个正人君子,也不由心中一阵猛跳,连忙将锦被掩上,略一犹豫,此时,已来不及去寻蓉儿衣服,只得将蓉儿娇躯,紧紧裹在锦被中,往肋下一挟,由茅屋后面,飞掠而去。
因为南残吩咐过,叫他不能回头,也不能停步,所以人一掠出茅屋,立即展开凌空步虚轻功,真果快似飞烟,直向东南奔去。
约有一盏热茶时间,默计约已十里,气也不敢喘一口,立即折向东北。
此时,已是月荡乌啼,残月已落到西面一座高峰之后,虽然森林幽冥之间、不时有怪声传来,但冷如冰却紧记着南残吩咐的话,心无旁骛,奔行不掇。
等到再又奔出十里远近,才渐渐将步履馒了一下,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冷如冰,已是浑身是汗了。现在,他必须要找那一座黄梁观,一方面是要等待南残,另外,则是要救醒蓉儿。他不知蓉儿是被血影子用什么手法制住,生恐时间太久,蓉儿的身体会受不了。
但当他凝目四顾,因为残月已落,疏星鸥淡,山林幽冥间,黑沉沉的一片,根本不知那道观在哪儿?
他凝立了一阵,不由又低头看看裹在锦被中的蓉儿,只见她香患酣沉,吹气如兰,仍旧睡得十分香甜,竟然没有醒来的样子。
不知怎地?冷如冰目光一落在蓉儿脸上,立即遏止不住脸红心跳起来,别看他人体“追魂手”,杀人不眨眼,又是一生冷漠孤傲,也被人称为“独夫”,但是,这蓉儿似是跟他十分投缘,他万分怜惜的看着酣睡中的蓉儿,只觉这蓉儿不但是颗仙露明珠,她的美,是圣洁而不可侵犯的,现在,他深深觉得,适才无意中看了蓉儿的躯体一眼,对她来说那是一种亵渎,而自己却犯上了一件无法原谅的罪恶。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唯下的事,是要先找一个人家,而必须是有女人的人家,借得衣服,请一个女人替她穿着起来,才能设法将她救醒。
他又抬起头来,向四下张望了一下,觉得自己立身之处,全是一片险峻的荒山,哪儿会有人家呢?于是,他打量一下山势,便向略为平坦的西南方向走去。
才走过两个山头,冷如冰忽然心中一喜,因为前面不远处,翠林深处;他看见有一角高耸的红楼。
现在,冷如冰毫不考虑那楼中住的会是什么人?好像天下事,现在没有比替蓉儿寻觅衣服之事更重要了。
当下,毫不犹豫,抱着蓉儿几个起落,便到了翠林边沿,才知是一片竹林,那一角红楼,是耸立在翠竹丛中。
冷如冰举步便向翠竹林中走去,片刻工夫,那座红楼已然在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竹楼,两侧各有一间平房,楼顶也是用竹盖成,只是用朱漆成了红色。
但此时楼中静悄悄的,似是楼中人,也独自酣睡未醒。
忽然,冷如冰的目光,被楼门口的一块小小牌匾吸引了,因为那小牌匾上,赫然刻着“幽篁小筑”四个大字。
他微微一怔,不由退了一步,立即想起昨日在梅林中那个伪装上吊寻死的陈芸的话来,心说:“难道那红花教主,当真有个女儿,住在这山中么?即使不是,那么这楼中人,必定也是红花教中人无疑。”
饶是如此,但冷如冰仍是毫无退避之意,因为他正需寻觅一套女人衣服,既然此地位的是红花教中人,弄一套衣服应该绝无问题。
但是,这衣服他如何取法?是明借?还是暗取?明借?自然是要惊动楼中人;以他的武功,当然不会怕,但是问题出在他还抱着一个蓉儿他又必须护卫她,那么,他将如何兼顾?暗取?他又觉得不太光明,以他的个性,以他一生行事,从来不做这种不光明之事,他不能为替蓉儿寻一套衣服,去做一件问心有愧之事。
这样一想,他不禁又犹豫起来,抱着蓉儿,呆呆的望着那“幽篁小筑”四字出神,心中委决不下。
几度想离去,但这等荒山中,只怕又难得寻到一户农家,而蓉儿这一套衣服,又非觅得不可,没有衣服,便不能替她试解穴道。
残月已坠,晓星呈蹬,林中面渐腾起冉飞薄雾,竟然已是天将沸晓。
现在他必须赶快作一决定,不然,天亮以后,他抱台一个赤身露体的蓉儿,万一遇上武林中人,他将百口莫辩。
对自己的毁誉,他可以不计较,但,人家蓉儿,可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不能任人污蔑她的清白,侮辱她的圣洁。
犹豫了一阵,忽然他哑然失笑起来,心说:“我真笨,这样一点小事,竟想不出办法来,耽误了这多事,取其所需,留其所值,不是就解决了么?何况我是为了救人,此心可昭日月,何必拘泥于小节呢?”
心中诚地一想,疑难已迎刃而解。
于是,他抱着蓉儿,微一晃身,已到了左面那间平房窗下,侧身向内一看。
真巧!房中罗帐高悬,锦裳叠得整整齐齐,夜来竟然无人居住。
他轻轻的移到门边,试着用手推门,竹门竟应手而开,冷如冰目力精湛,先向屋中一扫,不但无人,也无可疑之处,轻轻一闪身,便进了房中。
他先将蓉儿效在床上,替她放下罗帐,又仔细的向房中看了一下,这间房内,就是没有女人衣服,只得又闪身出房,向右面一间平房扑去。”
到了窗下,向房中一看,冷如冰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房中一张床上,却四仰八叉的睡着两个男人,房中酒气熏天,显然两人是喝醉了酒,酣睡未醒。
既是男人,当然无法寻得女人衣服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上中间这座竹楼,但毫无疑问的,竹楼上住的,必然是此间主人,也很可能是一个武功不弱之人。
眼见天已快亮,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用不着顾忌了,双臂一振,人似凌空夜鹤,毫无声息的落到楼槛之内。
这竹楼四周全是走廊,虽是用巨竹建成,却也十分精致,绿窗轻掩,香息微闻,果然楼上住的是女人。
他侧身在正面绿窗之下,偷眼向楼内看去,窗前正是一张琴台,台上头香已尽,古琴静横,靠左是一座妆台,铜镜上覆着一张缎锦,明月半轮,疏竹几竿,显见这楼中人,不但颇识琴艺,而且是个性幽静爱竹之人,无怪这间小楼,命名为“幽篁小筑”了。
紧靠上壁,便是一张牙床,低垂着罗帐,但当冷如冰目注那张罗帐时,不由令他院了一惊,因为,那罗帐是用轻罗制成,虽是罗帐低垂,但帐中情景,竟能一目了然。
不错!那床上是睡着一个女人,可是,奇怪,这种寒夜,那女人竟脱得一丝不挂,一束青丝,散乱的拖在雪白的枕畔,睡态撩人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