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一阵尿意袭来,赵安悠悠的清醒了过来。
看清周围的环境后,让赵安十分的诧异。
一个偌大的房间中,左右对齐摆放了六张床。
而且每一张病床上都有人,再加上空气中药品味道的气味儿,以及这病房里古朴的涂装还有这洁白的被子上那鲜艳的红十字标志。
所有的信息汇集起来,反馈给赵安一个清晰的提示,医院!
怎么突然间住院了呢?
赵安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却感觉头晕目眩,甚至还有一些恶心。
“你醒了?”病床的旁边,墨宁老师正坐在凳子上,穿着军大衣趴在病床上小憩。
墨宁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休息,实在是因为走廊里太冷了,而且也不方便照顾病人。
“我怎么了?”虽然通过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的症状,明显察觉到自己是什么病,可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墨宁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答问题之前伸手摸了一下赵安的额头。
“你发烧了,是邻居们把你送到了医院。
大家明天还有活干,于是派我留下来照顾你。”墨宁说这番话的时候,在语言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技巧。
墨宁并不想说,她其实也有主动意愿想留下来。
此时,把留下来的原因,归结给所有的邻居,甚至是赵副主任的意思。
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化解不必要的尴尬。
只是,对于墨宁来说,如此小的事情都担心尴尬,可是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一个小姑娘的认知。
“谢谢你,扶我起来,我想去上个厕所。”赵安再一次挣扎着想要做起来。
墨宁听到赵安要上厕所,于是赶紧上前搀扶赵安。
然而,可能是症状远超乎想象,赵安感觉晕的厉害,甚至动两下之后恶心反胃的那股劲道也变得强烈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赵安以前也有过几次发高烧的经历,但是从来没有过闹到住院的情况,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难道,我阳了?”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赵安顿时害怕了起来。
赵安并不是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是害怕自己这个穿越者会带来麻烦。
不过,回想网友们在网上的描述,赵安闭着眼睛开始做各种各样的身体机能测试。
首先最为重要的,就是呼吸系统的测试,看看有没有胸闷喘不上气的感觉,同时会不会有呼吸疼痛?
更重要的是,好像阳了之后会没有味觉。
“呼吸…”一个深深的呼吸之后,所有的身体机能正常,没有一丝一毫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任何胸闷气短的状况。
至于说味觉的丧失,瞧瞧这医院那到处飘散的药水味。
至少这说明,自己味觉没有丧失,呼吸系统也没有任何状况,大概率不存在阳这件事。
确定了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赵安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给国家添砖加瓦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成为拖累。
也就在此时,半夜例行寻房的护士,在病房门外隔着窗子上的玻璃,看到了赵安这张床上的状况。
“咔嚓…”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墨宁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的转头望向门口。
“病人怎么了?”护士走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他想上厕所…”墨宁尴尬的回应。
“大的还是小的?”护士很机械的追问。
听到护士的问话,墨宁沉默了下来。
“小的…”赵安说话时睁开了眼,再一次准备挣扎着下床。
“别动了别动了,这小手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床下面有尿壶,病人家属帮忙接一下。
大家都在睡觉,你们这劳师动众的再发出点响声,吵醒了大家睡觉可不好。”护士说完这话,直接伸手把赵安按躺了下去。
对于值夜班的护士来说,最好的事情,就是所有的病患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一晚上什么事儿都没有,护士们按例巡逻两圈,伱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大晚上把人吵醒,遇到那些脾气不好的人闹僵起来,倒霉的只能是护士。
护士之所以把赵安按到床上,一方面是因为赵安的脸色很是难看,虽然打了退烧针但是大概率还没有起效。
第二,就是不希望这床病人发出动静惊扰了其他人。
这可是长年累月值夜班总结出来的人生经验,而这样的真正经验还没办法直接跟别人明说,毕竟这种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如果让领导知道,就算领导认同你的想法,也会当众提出批评。
当赵安躺下之后,护士快速的帮赵安翻身,让赵安侧身对着另一边的墨宁。
搞定这一切后,护士眼疾手快,刷刷刷就把裤子解了下来。
墨宁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
墨宁差点尖叫出声,好在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不过,护士并没有察觉到墨宁的异样,还以为墨宁是病人的家属,也就是病人的老婆。
此刻,护士极其熟练的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塑料的小壶,直接交给了床对面的墨宁。
“用完之后,马上去卫生间倒掉,顺便清洗一下免得有味道。”交代完毕之后,护士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离开病房之后,护士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暗暗点赞。
无声无息之中,化解了一次大晚上惊扰其他病人的意外状况。
还好巡逻的及时,要是再晚上一分钟,事情可能就会闹到无法收拾。
护士这边很开心,可是墨宁老师却一脸的尴尬。
此刻,墨宁看看床上的赵安,又看看病房里的其他人。
只能一咬牙一闭眼,伸手去帮忙接。
“哗啦啦…”听着声音,墨宁想死。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女人,此刻她手中不仅拿着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夜壶,甚至就在刚刚还用手帮忙去扶了一下,因为担心有可能会尿到外面!
一个有洁癖的女青年,遭遇到赵安之后,感觉生活中处处都充满了肮脏。
很快,墨宁提着满满一壶去到了卫生间。
如护士叮嘱的那样,倒完这些尿液之后,墨宁冲洗了一下这尿壶。
不过,更多的时间,墨宁在拼命的洗手。
墨宁感觉自己的手脏了,芊芊玉手脏了…
明明洗了好多遍,可是把手伸到鼻尖去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大脑的错觉还是的确如此,感觉刚才扶着赵安那什么的两根手指,隐隐约约间还有恶心的味道。
这一刻,墨宁委屈的都掉了眼泪。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顶多算是精神攻击。
而对于有洁癖的人而言,这不仅仅是精神攻击,还有附带生化攻击的属性。
洁癖患者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情绪大崩溃。
很多洁癖患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需要更多社交来维持人脉的时候,他们也能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事多不得让人讨厌。
毕竟,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人总需要去交朋友。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没办法接受,如果别人仅仅是坐了一下你的床单,洁癖之人就大呼小叫。
这样的人只会孤独终老,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
在年轻的时候,有父母在上面顶着,或许还感觉不到所谓的孤独跟社交的必要。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强烈的孤独心,会慢慢战胜这种洁癖。
只不过,现在的墨宁老师,还没有走到这个阶段而已。
几分钟后,墨宁老师重整自己的状态,再次回到病房到时候,并不会有人察觉到她刚刚哭过。
来到床前,墨宁没敢直视病床上的赵安,而是低头把尿壶塞入床下。
整理了一下军大衣,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然而也就在此时,赵安发出了动静。
墨宁本不想理会,可是还是乖乖的凑了上去。
“这张病床挺大的,完全能睡得下咱们两个人。
我向这边挪一挪,就能给你空个位置出来。
你不必多想,你头朝下睡,把脚冲着我就行了。”说完这话,赵安果真向旁边挪动了一下,腾开了一个足以睡下一个人的空间。
面对着这个空间,墨宁打心底里抗拒。
这床单这被子,上一任病人用过之后也不知道洗没洗过?
就算是洗过,有没有认真清洗也不好说。
不过,随着过了十二点之后,供暖的温度渐渐的低了下来。
此时如果不盖被子的话,已经明显到感觉到很冷。
虽然墨宁有军大衣,可是双腿跟脚在刚才就已经明显的有些冷了。
看着墨宁老师犹豫,赵安索性转身。
赵安的转身,仿佛给了墨宁老师一个心理层面的空间。
稍微犹豫后,墨宁脱下了军大衣卷成了枕头的样子放在了赵安的脚边,然后脱鞋钻到了被子里。
军大衣很厚,但是也远不及这更温暖的大棉被。
就这样,平静的夜,一直到早上有病人早起才被打破。
早上,当很多病人家属准备去食堂打饭时,墨宁也想前去帮赵安打一份饭回来。
甚至去之前,还可以跑到了赵副主任的病房,想要帮赵副主任也打上一份。
不过,墨宁出现时,发现这里已经有人照顾。
“墨宁老师是吧?我是安子的大嫂,你要是不见外,叫我大嫂就行。
刚才我去过那边了,见你们还在睡觉,我就没打扰你们。”大嫂一番话,让墨宁老师立即双脸生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要是不详细解释一番,别人还以为两个人是抱在一起睡觉!
看着一旁的赵副主任,墨宁赶紧解释:“我睡在床尾,我们没有在一个方向。”
“辛苦你了墨老师,要不是你的话,这小子就只能一个人在病床里熬着了。
你刚刚说要打饭是吧?他大哥已经去了,也帮你们的带了两份,应该也快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赵安的大哥赵健立马就出现在了门口,并且手中提着几个牛皮纸袋。
“墨宁老师醒啦!我弟他…”赵健一边给大家发饭,一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赵厂长他还在睡觉,我问过医生了,医生刚刚也做过了检查。
烧已经退了,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墨宁尴尬的独自面对这一家人。
然而也就在此时,赵健的一番话,让墨宁老师的尴尬减少了许多。
“老爷子,现在你儿子成了你的顶头上司,你说要是你犯了错,您这宝贝儿子会不会把你拉上台当着全厂人的面痛批一顿?
不批吧!犯错不惩罚,好像不能服众!
批评吧!儿子骂老子,好像是要天打雷劈的!”赵健看着自己老爹,非常开心的询问这当爹的心情。
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就这个王八蛋,存了心想看老子笑话。
“幸亏老子跟你不一个厂,要是你成了老子的顶头上司。
老子就是什么错都没有,隔三差五也会被你小子拉出来教训一顿。
哎呀…还是我四儿子心疼他爹,以后我就在电子厂做威做福喽。”老爹一开口,直接把老大两口子逗得哈哈大笑。
此刻,房间里其他病人也都是电子厂的职工。
大家听到赵副主任这样的态度后,一个个是既羡慕又嫉妒。
倒不是羡慕如赵副主任所说的那样,可以在工厂里作威作福。
而是打心底里羡慕,人家怎么有这么好的儿子。
一个副厂长,一个厂长,一个中科院研究所的研究员,一个国家公派的研究生。
任何一条单拉出来,都够其他人吹嘘一辈子了。
“是吗?老四心疼你吗?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心疼老四呢?
要是老四知道,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套小人书,就是被他亲爹送给了亲戚,不知道老四现在是什么样的感想。”赵健脸上写满了我就要挑事,就要看亲爹出丑的表情。
“嘿,你个王八羔子,挑拨我跟老四对你小子有什么好处?
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孙儿,就说他爹帮他攒的压岁钱,其实早就喝酒吃肉了。
你猜我这个乖孙儿,会不会找他爹算账?”当老子的还能被儿子欺负?一开口就直接把隔辈人亲孙子拉了出来。
“当我没说…唉!当我没说…唉!”老爹一招祸水东引,立马让这小王八蛋闭了嘴。
一家人的嬉戏拌嘴,让墨宁老师的尴尬缓解了许多。
“赵副厂长,今天上街卖挂历的事一切都顺利吗?”墨宁突然想到了公事。
这应该是赵安也很想问的话,墨宁干脆提前帮赵安问一下。
“乱是乱了点,你们厂今天来了一千五百多人。
好在都是按职工名额进行分配,倒也没有出岔子。
多出来的五百人,都是职工家属,他们也是闲的没事干大早上非要出去陪着摆摊儿。
唉…冷是冷了点儿,但是挣的钱让心里暖和。”赵健对于老是卖挂历这件事,现在的态度可是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官。
赵健手下也仅仅是管着两百多号人而已。
如今,跟着老四混饭吃的人,有一整个电子厂上千号职工。
还有三家印刷厂,正在满负荷的开工生产。
今天一共九万分,如果能够全部卖掉,这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