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降雨一小时?
方圆五里还会有山体滑坡?
云杉被这两个消息震惊得懵逼了。
看看四周这险峻的高山,看看此时他们所站的山脚下这窄窄的山路,再看看此刻山路的左手边那奔腾的的河流。
这地方不仅山势陡峭,而且险峻的高山与高山之间,就只间隔了一条约三十多米宽的河流,一旦山体滑坡,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要么被活埋在山脚下,要么被活埋进了河道中。
云杉又惊又怕,在意识里焦急的询问:“系统,系统现在什么情况?平时你都是在我清晨清醒后,第一时间提示我当天的天气,怎么今儿早上你都没说这里会下雨?”
不带一丝情感起伏的机械声,依旧淡淡的,冷冷的平缓述说。
“宿主,雅西县地势特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天都会下雨,西侧有这个世界屋脊自称的高原,东面又有八百里的盆地,西面还有雄峻的狼雅山,西北方,南方还有险峻的夹惊山与兴林山,只有东面有一个出口,雅西县处于这几种天壤之别的地貌环境之间,就使得雅西县的地理形成了喇叭状,雅西县受到高原下沉冷气流和盆地暖湿气流的交互影响,东来的湿暖气流只进不出,和高原下沉的冷气流一经交汇,便造成了雅西县的多雨,且经常会突然下雨的特殊气候。”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雅西县的地形地貌,不就跟她前世的听过的“雨城”差不多吗?
云杉此时总算是明白了。
秦熠知从马车上倒了一盏热茶,一转身,便看到妻子表情有些惊恐,目光有些呆滞的仰头望着大山。
疾步走了过去。
“夫人,怎么了?”
云杉惊得身子一颤,猛的侧头看向身旁的丈夫,神色有些慌张,胸腔不住的剧烈起伏,粗喘着气,声音有些紧,有些颤:“熠知,我有事要和你说。”
许久未看过妻子这般如临大敌的神情了,秦熠知的心尖猛的一颤,薄唇紧抿,点了点头,随即把水杯递向她的唇边:“你先喝点水。”
云杉微颤的双手接过水杯,一口气咕咕的就把茶盏里的温热水给喝了个精光,随后把茶盏递给身旁三步开外的邓婆子,微颤的手伸过去牵住丈夫的大手,秦熠知用力的回握住手心的小手,带着云杉去了马车后方,秦熠知淡淡的扫了前后正在歇息的士兵一眼:“都退散至十丈开外。”
“遵命。”士兵们吼声震天的麻溜起身撤离。
正在马车之中睡回笼觉的晴空和两条狗子,顿时被这吼声惊得身子一颤,齐齐睁开眼睛,小蠢货和大黄扬起脑袋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异动后,便又趴了下去,耷拉着眼皮和耳朵开始闭目养神。
晴空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哥哥,娘呢?”
“……娘和爹在马车外面散步,等会儿就回来了。”小川轻拍着妹妹身上盖着的薄被,笑说安抚道。
“喔。”晴空打了个哈欠,便又闭上了眼睛。
小川透过马车车厢后面的车厢门看了过去,远远看着爹娘神情有些严肃的似乎正在商谈什么?
究竟会是什么事?
会是什么事居然让娘如此神色凝重?
……
云杉伸手扒了扒山石上的泥土,石头山上覆盖的泥土湿润却松散,用手稍微用力,便能轻易把泥土从石头上扒下来。
秦熠知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媳妇的举动,怔楞了约五秒后,眸光突的一变:“夫人,是不是……”
云杉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去年的雪灾,那厚厚的积雪在化雪之时,过多的雪水渗透进了山上的泥土中,导致山体表面的泥土变得湿润且松散,一旦有持续雨水的降落,山势陡峭的大山上泥土,便很容易发生滑坡的现象……正午时,我们此刻所出的方圆三十里范围,将会持续半个时辰的中雨,而且,伴随着雨水的到来,我们此刻所处的方圆五里内将会有山体滑坡。”
秦熠知瞳孔猛的一缩。
云杉艰难的咽了咽,沉声道:“熠知,我们得加紧时间离开这儿。”
“嗯。”秦熠知点点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妻子光洁的脸颊,笑说安抚道:“乖~别愁眉皱脸的,有你这个‘先知’的示警,我们会没事的。”
云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居然还来打趣她。
不过。
听着他这逗趣的话儿,她这紧张不安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秦熠知牵起妻子的手,看向坐靠在地上的众人高声道:“修整时间结束,立刻整队准备出发。”
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所有人的脑子都是懵逼了。
屁股这才刚刚在沾地,一刻钟时间都不到,怎么就又喊出发了?
虽然众人心中皆是惊讶不已。
不过。
服从可是军人的天职,惊讶归惊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反驳和质疑战神大人做出的决定。
“遵命。”士兵们齐刷刷的迅速起身。
躺在马车之上正伸懒腰的云祁,听到这命令,伸懒腰的动作一顿,随后脸色微变,猛的起身撩起了车厢的布帘跳下了马车,并朝着秦熠知和云杉迎了过去。
秦熠知牵着云杉的手,把云杉搀扶上了马车后,这才看向士兵们下令道:“全速前进。”
“是。”士兵们齐声高吼。
上千人的高吼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回声在山谷间回荡着,传的老远老远,惊得山上的飞鸟惊恐的展翅四处逃离。
秦熠知和云祁上了马车后,云祁压低了声音,忙问:“发生何事了?”
秦熠知的手指头指了指天,随后又指了指右手边的大山,压低了声音:“下雨,滑坡。”
短短四个字。
却惊得云祁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背脊更是出了一声冷汗。
云祁只知晓云杉的秘密,但仅仅只限于知晓云杉能拿出诸多新奇种作物的秘密,但却并不知晓云杉身上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天气预测系统。
这事秦熠知没有告诉云祁。
云杉就更加不可能告诉云祁。
虽然云祁这人是秦熠知的心腹,但是,有关这逆天金手指的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目前为止。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秦熠知,云杉,小川,以及镇国公和秦书墨五人。
云祁紧张的咽了咽,透过马车的车窗,看看外面此刻艳阳高照的天气,又看向秦熠知:“你……你确定?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熠知有理有据的镇定说道:“你嫂子一贯细心,刚才她看到了这山体上的泥土很是湿润且松散,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就找我说了这事儿……我这才记起了之前翻阅过西川这边几个县城的地理位置以及天气情况的记录,其中就有提到雅西县气候善变且反常的记载,雅西县多雨,而且,在化雪时的雪水渗透进了较深的泥土之中,导致山上的泥土附着力不强,一旦遇上持续不断的雨水降落,很容易导致山体滑坡,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较为凶险,不能久留。”
云祁后怕的点点头,摸了摸脑门上冷汗:“幸亏嫂子心细,也幸亏你及时想起来了,如若不然……今儿咱们这么多人可真就……”
看来。
他这一路上可不能再偷懒了……
得时刻警惕着才行,如今,西川这地界,龙蛇混杂可不太平。
方圆五里。
听起来似乎并不远。
若是在平原之地,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走出五里开外。
但是。
此处地形地貌不同,道路全都是沿着大山的山脚下,绕山而修建,这弯弯绕绕的一路绕着,足足用了约一个时辰,这才走出了山体滑坡的范围。
急行军的士兵们,一个个疲惫不堪。
众人可算是来到了一处周围大山与大山之间相距稍远,且还有一块平坦之地的地方歇息。
秦熠知:“所有人原地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立刻扎营避雨。”
士兵们:“遵命。”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金灿灿的太阳渐渐被云层遮挡,风,呼呼的刮着,远边天空的乌云正朝着这边飘来。
所有人都知晓,那天空的乌云一旦飘过来,雨,便要开始下了,在这样的天气下,是没法继续赶路的,一旦众人着凉受寒,这一路上缺医少药的将会出大问题。
休息了一刻钟后。
士兵们全都忙活了起来。
扎营的扎营。
挖坑埋锅的埋锅。
秦熠知清点了四百人,急忙忙朝着并不算很陡峭的大山去了,还有一百人在山脚下挖鱼腥草。
距离下雨还有半个多时辰,他们得在下雨前想办法弄点猎物回来,刚好趁着下雨的时候,吃了午饭,待雨停了后就能继续赶路。
云杉看着天边的乌云,又看看丈夫带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担忧。
这连个雨披都没有了,一旦他们不能及时从山上回来,就会被淋成落汤鸡,虽说此时是暖春时节,但人还是要穿薄棉袄的,一旦被雨水淋湿了,那是很容易感冒的,最最恼火的就是士兵们连更换的衣服都没。
在这古代,下雨天出行真真是很不方便,除了雨伞,就只有蓑衣和斗笠,这些都不是很方便携带,哪有现代的塑料雨披穿戴着轻便,携带着也方便啊!
她这空间倒是有白色的透明厚实塑料,那是家里买床垫的时候,从床垫上撤下来的,老妈拿给她用来装粮食防潮用的,厚实又耐用,可是,太少了,只有几张,而且,那东西也太打眼了,不能轻易拿出来给熠知用。
思来想去。
云杉忽的想起,油布好像是能防雨的。
若是能弄到油布,就能把油布做成雨披的样子,到时候分发给将士们随身携带,今后就再也不怕行军的将士们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小川和云祁看着云杉这脸上的神情时而忧心,时而又颇为激动的样子,满眼的不解。
“娘?”小川担忧的询问。
“嫂子,你放心,熠知肯定能在下雨之前赶回来的,即便是没有赶回来,他们肯定也会在山上想办法找到避雨的地方。”云祁看向云杉宽慰的说道。
云杉眸光铮亮的看向云祁,直把云祁看的心肝一颤,逗逼的把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嘴贱道:“嫂,嫂子,你这眼神……你这是想要打我什么坏主意?”
“嘴贱是病,你这病……等会儿我相公回来后,我会让他给你治一治。”云杉没好气的瞪了云祁一眼,随后脸色一正,严肃认真的问道:“问你个事儿,油布多少钱银一尺?”
这个事儿……。
还真把云祁给问住了。
云祁懵逼的摇摇头
嫂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云杉见从云祁也不知道,于是朝不远处的邓婆子和蔡婆子招招手,两人忙不迭的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大少夫人,请问有何吩咐?”
“都起来回话吧……油布大概多少钱银一尺?”
邓婆子和蔡婆子也有些懵。
不过。
这个问题,她们还真是不怎么清楚,毕竟,她们可都是镇国公府当家夫人的贴身婆子,平常做的最多的,就是近身伺候人的活儿,比如:端茶倒水,捏肩捶背,铺床叠被啥的。
采买这一块儿的具体价格,就只有府中的采买管事最为清楚。
两个婆子对于这比较少用的油布价格,他们还真是布知道具体数字。
邓婆子:“回禀大少夫人,这个……这个老奴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油布的价格应该不会很便宜,毕竟,棉布的价格摆在那儿的,而且棉布上还要刷好几遍的桐油,才能制作成油布,不若老奴去叫那边的伍管家过来?对于油布的价格,伍管家应该很清楚。”
蔡婆子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云杉有些发愁了。
这年头但凡是沾上一个“油”字,价格都不便宜,想想给一个成年汉子做一件雨披,怎么也得用上两三米的油布吧。
哎~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暂时先把这个想法搁置吧!
云杉:“不用去叫伍管家了。”
……。
在云杉揪心的等待中。
在落雨前的一刻钟。
秦熠知带着人,带着猎物,可算是从山上下来了,不过由于时间关系,由于即将落雨天气的影响,很多猎物都缩回了巢穴里,猎到的并不多。
云杉脸上一喜,疾步的朝着秦熠知迎了过去:“可算是回来了。”
秦熠知含笑的点点头,长长松了一口气:“是啊,可算是在下雨前赶紧回来了,就是猎物没打到多少,中午大伙只能勉强填填肚子。”
“你们已经尽力了,四五分饱总比饿肚子来得强。”云杉笑嘻嘻的宽慰说道。
猎物的确是不多。
只有三头野猪,二十只野鸡,三十六只野兔,还在枯草丛中捡到了十个野鸡蛋,鱼腥草挖的有三背篓。
秦熠知牵着云杉,朝着搭建起来的营地走去。
“爹爹,天好黑呀,要下雨了,刚刚娘亲和哥哥还有我,都担心爹爹不能及时赶回来而淋成落汤鸡呢……”晴空一脸欢喜,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秦熠知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谢谢闺女的关心,我闺女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可真是个乖孩子,来,要不要爹爹给你抛高高?”
晴空忙不迭的点头:“要要要~”
小川走了过来,朝着秦熠知行了一礼,恭敬的喊了一声:“爹。”
“嗯。”秦熠知含笑的点点头。
秦熠知弯腰刚要去抱晴空。
突的。
云杉带着惊恐的声音响起。
“别动。”
“?”秦熠知侧头看向妻子,紧张道:“怎么了?”
“……”小川也紧张的看着妖怪娘。
“……”晴空一脸的莫名。
云祁,蛮牛,瘦猴,秦安,秦勇,伍管家等人顺着云杉的视线看去,皆是瞳孔一紧,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云杉艰难的咽了咽,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也起来了,眸子里满是惊恐和慌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紧涩得厉害:“熠知,你弯腰低头。”
说完。
云杉又侧头急忙对秦勇道:“快去弄点明火炭来,动作要快。”
“……是。”用秦勇忙不迭的朝着着做饭的地方跑去。
秦熠知看着妻子和众人的神情,也深知他的身上可能有什么不对劲儿,老老实实的弯腰低头:“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这一弯腰。
这一低头。
这个角度让小川和晴空都能看到秦熠知后劲处,那紧贴在的皮肉之上的两条灰黑色蚂蟥,此时,秦熠知的脖子上,衣领上,全都染上了些许血渍,而且那蚂蟥所咬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朝着外面流血。
“爹,你脖子上有蚂蟥。”晴空吓得顿时就惊恐的尖叫出声了,双手紧紧抱住一旁的哥哥,还把小脸埋进哥哥的怀里不敢去看第二眼。
一听这话。
秦熠知悬吊的心落了下来:原来是蚂蟥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刚刚妻子那表情,那反应,吓了他一大跳。
下山的士兵们,以及挖掘鱼腥草的士兵们听到晴空这话,愣了一秒后,全都急切的又是摸着脖子,又是撩起裤腿检查腿上有无蚂蟥。
这一看。
这些士兵们全都不淡定了。
几乎每一个上山以及挖掘鱼腥草的士兵们,身上都有被蚂蟥叮咬,叮咬最多的地方,便是还有小腿,其次便是裸露着的脖子,有些倒霉的人,甚至连肚皮和后背上都有蚂蟥钻进去叮咬,更倒霉的极少数人,那蚂蟥的大半截身子都钻进肉里面去了。
士兵们一边检查,一边叫骂了起来。
“娘的,这黏糊糊的玩儿吸了老子那么多血不说,居然还想钻进老子的身体里去待着继续吃,看老子等下不不踩扁你。”
“快……快帮我看看我后背上有没有?”
“大牛,你这后背上足有三条蚂蟥。”
“这些该死的吸血鬼,吸了老子这么多血,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肉才能补得回来。”
“娘的……说实话,老子宁愿去和老虎狮子野猪什么的正面干上,也不想面对这黏答答的蚂蟥,不行了不行了,兄弟几个赶紧帮我把这玩意扯下来。”
秦熠知语气淡定的对瘦猴吩咐道:“瘦猴,用刀子给我弄下来。”
“是,主子。”瘦猴急忙点头,并从小腿处拔出了匕首。
“不行。”云杉急忙制止了瘦猴的动作,与此同时,看向众多士兵并拔高了音量大声道:“各位稍安勿躁,这蚂蟥不能强拉硬拽的扯出来,若是蚂蟥的口器留在了伤口中,会让伤口溃烂化脓的,得用明火炭去烫蚂蟥,让蚂蟥自己松开口器,松开吸盘后等它自己掉落下来,这样蚂蟥的口器才不会残留在伤口中。”
口器?
吸盘?
这两个新词儿众人虽然听不懂,但是,强拉硬拽的扯出蚂蟥会让伤口溃烂化脓这话,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话说。
很多人只要经常在郊外行走,或者是下田种地,就难免不会被蚂蟥给咬到,但是,以前却从来没有像就今天这般严重。
这雅西县不仅是个穷山恶水之地,不仅民风彪悍,就连他娘的蚂蟥都泛滥成灾了,好些人单单是一条小腿上,就有接近十条吸血鬼,而且都是吸得已经半饱了,那密密麻麻的胀鼓鼓蚂蟥,看着真真是瘆人的很。
以前他们有时候强行拉拽出了蚂蟥,那伤口还真如大少夫人所说的那般,溃烂化脓然后许久都不见好。
路大夫爷孙两人听到大少夫人这一番话,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大少夫人说的不错,大伙赶紧去弄些明火炭,再耗下去蚂蟥又得多吸你们好几口血。”陆老大夫捋了捋胡须,看向众人催促着,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等会儿你们取完了身上的蚂蟥,都到老夫的马车前来领取一些止血的药。”
大少夫人的话,连当个太医的路大夫都甚为赞同,看来真的是不能强行把蚂蟥扯出来了。
于是。
大多数的人都不敢去拉扯蚂蟥了,全都朝着做饭的地方涌去。
秦勇前去取明火炭还没过来,云杉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的咽了咽,走到秦熠知的身前蹲下,伸手撩起秦熠知的裤腿,这一看,顿时就是一个寒颤。
她不怕老鼠,不怕蟑螂,不怕蝎子,也不怕毛毛虫,她最怕的就是那滑不溜丢的,还冷冰冰的蛇类,还有就是蚯蚓以及黏答答的蚂蟥。
云杉双手撩起秦熠知裤腿的手抖得有些厉害,樱唇紧紧的抿着,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也止不住的轻颤着。
见妻子这么怕,秦熠知便想支开她。
粗粝且干燥的温热大掌握住了云杉的手:“夫人,你带着孩子们去马车上,可别吓着他们了,顺便再帮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等会儿我好更换。”
云杉摇摇头,执拗的抓着秦熠知的裤腿不松手,侧头看向蔡婆子:“你带小小姐和小少爷回马车上。”
“是。”蔡婆子急忙点点头。
小川本是不想走的,可是看着妹妹这么害怕,便半楼着妹妹跟着蔡婆子转身离开了。
大伙看着秦熠知两条腿上加起来足有十条之多的蚂蟥,皆是感到头皮发麻。
秦安和瘦猴刚刚随同主子上山去了,此时也检查他们的身上。
云祁看好友被蚂蟥咬成了这个样子,提醒道:“熠知,你,你还是赶紧把衣服脱了吧,也不知道你的后背和肚子那些地方有没有被咬?”
“秦和,等下让秦勇把炭火送去马车那儿。”秦熠知看向秦勇吩咐道。
“是,主子。”
秦熠知双手抓住云杉的双手手腕:“夫人,快些起来,我们去马车那边。”
云杉点点头,双腿有些发软,在秦熠知的搀扶下,两人手拉着手,朝着马车而去。
晴空和小川一辆马车。
云杉和秦熠知一辆马车。
两人回到马车旁,秦熠知并没有及时上去,而是担忧的看着妻子:“既然害怕,就不要勉强。”
云杉身体还在轻颤着,嘴里却不肯承认,水雾雾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嘴犟道:“……我不怕。”
他被那么多蚂蟥叮咬,她不亲眼看看他身上被咬了多少处,她这心里,就始终踏实不了。
不能怕。
不能怂。
她男人被那么多蚂蟥咬都不怕,她在一旁看着有什么好怕的?
云杉在心里不断的为自己打气。
“轰隆~咔嚓~”
闷闷的雷神响起,紧接着,便又传来炸雷的声音。
云杉被这惊雷声惊得身子一颤。
秦熠知抬头望向天空:“二月二,龙抬头,今日春分,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在路上居然都走了四十二天了,再过六天,我们就能抵达虹口县设立的知府大院了,也不知道知府的后院面积大不大?若是大的话,夫人,到时候你想种哪些新型农作物?”
为了分散妻子的注意力,秦熠知开始寻找话题引她攀谈。
云杉哪能不知道丈夫的心思?
眼眶泛酸,鼻腔酸涩,心尖悸动,喉头梗梗的很是难受。
明明只是被蚂蟥咬了,被吸了一些血而已,可是她这心里,却难受的不行,简直比她自己受伤了还要难受。
秦熠知厚实的粗粝大掌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的看着她,痞气且猥琐的笑说道:“乖~为夫没事的,为夫身强体壮,夫人你不是在我们成亲后,晚上的时候经常亲自‘体会’到了吗?失点儿血没有大碍的。”
“……”云杉狠狠瞪了他一眼,爬上马车,拿出一件旧衣服铺在马车上,这件旧衣服,是平时小蠢货和大黄上来玩儿的时候垫在马车上的,避免两条狗子把马车给弄脏了,铺好后,又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瓶止血的药粉,随后才撩起马车的布帘跳了下去。
秦勇此时已经端着明火炭盆急忙忙的朝这边走来,老管家手里端着一盆温热水跟了过来。
云杉蹲在秦熠知的身前,小心的把他的双腿裤角分别卷到膝盖以上,看着小腿上那些吃得半饱的蚂蟥,云杉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强忍着颤声道:“抬右脚。”
秦熠知站着没动:“…。夫人,为夫,为夫自己来。”
万一他这脚上的味道,熏到了夫人可怎么办?
毕竟。
作为一个男人。
难免会出汗比较多,尤其还是刚刚上山打猎走了那么久的路,这脚上肯定会有些味道。
云杉仰头直直的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崩的紧紧的,再次重复了一遍:“抬起右脚。”
“……”秦熠知拗不过妻子,只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乖乖的抬起了右脚。
云杉帮他把鞋子和袜子给脱掉,还好,右脚上没有蚂蟥。
“抬左脚。”
秦熠知再次乖乖的抬起了左脚,看着妻子这么担忧他,看着蹲在他身前的妻子居然毫不嫌弃的为他脱去鞋袜,秦熠知此刻这心里就跟喝了一大罐香甜的蜂蜜似的。
平时对着外人时的那一双冷厉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化不开的浓情。
当云杉褪去秦熠知左脚的鞋袜时,便看到他脚背上也有着一条蚂蟥,吓得手一抖,一下子把鞋袜给丢开了。
“主子,大少夫人,炭火送来了。”秦勇急忙忙的走过来说道。
云杉走到旁边的树丛前,折断了两节比筷子稍微长的树枝,然后对折,弄成了一个简易的夹子,递给秦勇一个,她自己拿着一个,夹起一个明火炭,对秦熠知吩咐道:“弯腰低头。”
秦熠知乖乖照做。
云杉头也不抬的对侍卫道:“秦勇,看好了,像我这么做。”
“是,大少夫人。”
云杉捏着树枝,夹着明火炭贴在吸得半饱的鼓鼓蚂蟥身上,约五秒后,蚂蟥就烫得身子一缩,随后松开了吸盘,松开了口器,蜷缩着胀鼓鼓的身子便从伤口处滚落并掉在了地上。
秦熠知看着掉落在地的蚂蟥,暗道:这个法子,的确是比用手使劲儿拽来得轻松。
秦勇看得心底啧啧称奇。
大少夫人懂得可真多。
秦勇也有样学样的用树枝夹着明火炭蹲在主子的身前,开始替主子清理双腿上的蚂蟥。
四五秒就能清除掉一条蚂蟥。
很快,秦熠知脖子上的两条蚂蟥,双腿上的八条蚂蟥,以及左脚上的一条蚂蟥,在秦勇和云杉的配合之下,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全都给清除掉了。
云杉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热布巾,给秦熠知把伤口都擦洗了一遍后,这才撒上了止血的药粉。
“秦勇,把地上的蚂蟥清理掉。”秦熠知知晓妻子害怕这玩意儿,于是对侍卫吩咐道。
“是,主子。”
云杉看向秦熠知:“脱掉外衣和毛衣以及外裤,然后赶紧去马车上,我看看你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蚂蟥。”
“……是,夫人。”秦熠知的眸光霎时变得暗沉起来,给了秦勇一个赶紧“滚蛋”的眼神,随后才赶紧脱去外衣和毛衣以及外裤,最后麻溜的时钻进了马车。
秦勇动作迅速的摘了几片树叶,然后把地上烫得半死不活的蚂蟥全都给包了起来,疾步冲走到悬崖边,把蚂蟥全都给丢了下去,最后便站在距离马车约五仗开外的地方替主子把守。
……
“把亵衣亵裤脱掉。”
“……”秦熠知听闻妻子的命令,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好。”
云杉专心致志的检查着他的后背,还有胳肢窝,以及身前,发现身上并没有蚂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丈夫后怕的说道:“幸好,幸好后背和胸前那些地方都没有被咬到……蚂蟥在咬人并吸血的时候,会释放一种抗凝血的东西,那东西会让伤口里的血许久都不会凝结,同时,还会释放一种麻痹人痛觉的东西,所以被蚂蟥咬着的时候,人是不会感觉到疼的,最多就是感觉到有些痒,不过,蚂蟥被取出来后,伤口会疼的,你现在伤口是不是很疼?”
“一点点疼。”
“……忍一忍,我给你拿更换的衣物。”云杉头也不抬的转身去马车的柜子里翻找衣物。
她前世帮老妈插秧,被五六条蚂蟥给咬了,时隔这么多年,她依旧能想起当时在腿上发现蚂蟥时的惊恐,那时留下的心理阴影,不仅她上辈子长大成人后记得,重生一世后也依旧清晰的记得。
待云杉拿出了所有衣物后,还未转身,便听到秦熠知声音微哑的低沉道:“夫人。”
“嗯?怎么了?”
“夫人,为夫身上这地方还有一条超大的蚂蟥。”秦熠知带着些许慌乱和惊恐的声音,急促响起。
“哪儿?”云杉手里抱着衣物,惊慌的急忙忙回头,这一看,傻眼了,之间这厮手一扯细绳,而她给他做的三角形遮羞,裤,哗啦一下就掉落在了马车之上。
“啊~”云杉惊得呆住了,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声,忙不迭的背过身去。
无耻,混蛋,流氓,色胚。
他……
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在大白天,在这马车里……。
云杉羞臊得脸颊和双耳通红,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烫得很是吓人,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云杉背对秦熠知跪坐在马车之上,脑袋低低的,就好似想要在马车上找个缝隙钻进去似的。
秦熠知此时心痒难耐,一颗心骚动的很,只是,此时却不是个好地方,也不是个好时间,刚刚只是抱着逗逗她的心思而已。
只可惜。
现在他快要忍不住了,快要失控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靠近她。
感受到身后越来越靠近她的气息,云杉浑身都崩得紧紧的,浑身汗毛竖立,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着,血压迅速飙升,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抱在怀里的衣服上,含笑的话语中透着恶劣:“夫人,衣服抱的这么紧,你当真是想让为夫一直光。着吗?”
云杉触电般的松开了怀里的衣服。
身后传来衣物布料的细微摩擦之声,还有秦熠知这厮恶劣的愉悦轻笑之声。
云杉:“……”
混蛋。
敢捉弄老娘。
你给老娘等着。
不远处。
晴空和小川听到云杉的惊呼声,晴空当即就要跑过来查看,却被小川给制止了,不远处的秦勇看着主子和大少夫人所在的马车,嘴角狠狠一抽。
主子该不会真的这么猴急,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就那啥了吧?
雷声轰隆。
凉风嗖嗖。
雨水哗哗的下着。
云杉在秦熠知穿戴好衣服后,便气恼不已的拿出一把雨伞丢了过去:“撑着伞滚下去,老娘要休息一会儿。”
刚才她的惊呼声,肯定让大伙都听到了。
这时候她可没脸出去,丢死了人了。
秦熠知捏着雨伞,眸光暗沉的看着恼羞成怒的妻子,摸了摸鼻子,妻奴样儿的忙不迭连连应好:“好好好……为夫都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油嘴滑舌,滚蛋。”云杉气恼且哭笑不得的伸脚揣向他,驱赶他。
秦熠知这厮下车前,一把抓住她踹过去的脚,还很是猥琐的摸了一把后才松开,随后在云杉眼刀子的飞射之下,心情倍爽儿的下车去了。
“滚蛋~秦熠知你个臭不要脸的……”云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骂道。
虽然在骂他。
可她那一双透着甜蜜和幸福的眸子,怎么都掩饰不了她此时内心的愉悦心情。
雨声中。
远处的山谷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
正在吃饭的众人,全都被这声音给惊得身子一颤,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隔着雨帘,众人隐约看到远处山头绿色的树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黄色的泥土以及滚石飞快的朝着下方滑落。
“……滑……。山体滑坡了,就是我们刚刚过来的地方……”
“嘶嘶~”好些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幸好,幸好主子让咱们加紧赶路来到了这相对平坦的地方,要不然……。”要不然全都得被活埋在那山谷之下了。
好些人后背惊出了一声的冷寒。
幸好……
幸好主子有先见之明,催促着他们急速行军离开了那儿。
云祁在后怕的同时,脑子里忽的想起了诸多不对劲儿。
似乎……
似乎一切都太巧合了!
从三河县前往京城的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就好得不行,在那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硬是没有在途中遭遇被雨淋过。
要么在下雨之前就扎营了——每次熠知刚刚下令扎营后不久,营地才刚刚搭建起来一会儿雨就下了。
要么就是在下雨前,还没有出发,之所以没出发,是因为要么熠知说云祁母子不舒服要多睡儿?要么就是其他的借口拖延,而这一拖延,就避开了下雨的时间段。
而刚刚熠知和嫂子嘀嘀咕咕一会儿后,熠知便下令急行军离开那儿。
想想三河县出现的那个能预测天气的——神秘道人。
思及此。
云祁忽然发现,他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的惊天大秘密……。
……
翌日。
秦熠知等人再次上山打猎之时。
在云杉的建议之下,上山打猎的人借用驻扎在营地之人的腰带,用腰带把袜子和裤腿缠绕了起来,这样就能避免蚂蟥钻进裤子里去,至于裸露的脖子,这就没办法了,不过,相对于脖子而言,在潮湿的杂草丛中,在枯枝烂叶中行走的双腿就更加危险,能护住双腿不被咬,已然是一件幸事了。
夜里。
云杉和秦熠知小声交谈了起来。
“熠知,三河县的新型农作物种子,大概何时才能送到这儿来?路途遥远,而且又恰逢灾难之年,难民到处都是……秦忠他们一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依照时间来推算,大概就在这十天内能就能抵达虹口县,你放心,他们这次走的是水路,比陆路安全多了,应当不会出问题的。”秦熠知搂抱着怀里的妻子低声安慰。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云杉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秦忠等人的安全也好,还是那些农作物的安全也好,云杉都很是揪心,此时听到丈夫说走的是水路,云杉悬吊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下了。
秦熠知深深一叹。
想要积蓄力量,就得有大把的钱,大量的粮食,有了钱,有了粮食才能拉起一支军队,才能培养出一直精锐。
当初之所以看重了西川这块儿。
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
西川的位置够偏远,够穷,如此贫瘠,人口也比较稀少,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皇帝放心让他过来。
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康红县的草原很适合练兵。
有利就有弊。
这西川山多地少,产出的粮食着实没法供应得上他要组建的军队所需,粮食的问题,就只能从富饶的江南一带想办法运送过来。
秦熠知在怀里妻子的脑门儿上亲了亲,低沉说道:“西川这边山势险峻,山多地少,今后的粮食供需……全部都得从外面买,然后再经过水路运送过来,看来,咱们得想办法多多弄钱了。”
云杉猛的从秦熠知的怀里扬起了脑袋,激动的压低了声音:“虽然西川山多地少,不过……我能想办法扩大西川的粮食种植面积,提高西川的粮食产量。”
秦熠知听闻后身子猛的一僵,一贯淡定的他,此时淡定不了了:“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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