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国公从孙子的口中得知孙媳妇没了手指的全部经过后,眼珠子都红了,又气,又心疼,又后怕不已,同时也感到庆幸不已,庆幸孙媳妇只是断了一截手指头,而不是断了整只手臂。
这一世。
孙子能遇到杉丫头,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真是秦家祖辈积德啊!
若不是杉丫头带来了高产的新型农作物种子,当初秦家被皇帝打压得即便是在西川逼不得已起事了,在这灾难年,在西川这穷上僻壤也很难成气候的。
若不是杉丫头弄来了各种武器,就不能制造舆论,就不能为孙子造势。
若不是杉丫头冒险的为秦家军去刺杀敌军将领,秦家军是不可能多次屡屡以少胜多打胜仗的。
秦熠知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截指骨项链,心里也是后怕且揪疼不已。
云杉看着老爷子红了的眼眶,见丈夫也情绪低落,一脸轻松的笑说调侃并安慰:“祖父,没事儿的,这点小伤没啥的,早就不疼了。”
说到这儿。
云杉顿了一瞬。
侧头看向丈夫,一脸甜蜜的笑眯眯说道:“熠知可说了,今后要给我打一个漂亮的宝石指甲套,到时候套上别提多好看了。”
镇国公和秦熠知哪能看不出云杉这带着俏皮话语里的劝慰呢。
有了云杉的插科打诨,凝重且沉闷的气氛很快就调节过来了。
三人聊了一小会儿后。
镇国公便又拉着孙子去了外面继续聊。
此时。
天色还未彻底黑透。
云杉躺在了简易的木床之上,疲倦的呼呼睡着了。
另外一边。
云祁回到房间后,看着泪珠子一直不断滚落的田圆圆,心里也闷闷得很是难受。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田圆圆站在云祁身旁,一直低头垂眸的无声哭着。
云祁心中又烦躁,又闷疼不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怎么来处理这事儿?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云祁听到身旁还在抽咽的压抑哭泣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艰涩,放柔了语调,侧头看向田圆圆:“圆圆。”
“……嗯?”田圆圆立马飞快的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忙道:“大哥哥,怎么了?”
“我有些口渴了,你和魏午去溪沟里弄点西瓜过来。”云祁想要给田圆圆找些事情做,暂时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溪沟里已经没有西瓜了。”
“……”
田圆圆抿了抿唇,衣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暗自吸了一口气,声音急促,带着紧张和害怕颤声问道:“大哥哥,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圆圆吗?一点也不想娶圆圆为妻吗?”
这一句话问完。
田圆圆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就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似的。
云祁身子一僵,目光随后便从田圆圆的脸上移开了,不知该作何回答,索性沉默了。
见云祁不回答,田圆圆心中越发的难受了,心口又痛又憋闷得都快没法呼吸了。
一个健步走到坐在椅子上的云祁身前,颤抖得很是厉害的双手捧住云祁的脸,迫使云祁与她对视,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无助再次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不喜欢圆圆吗?”
“……。”云祁唇瓣开开合合动了好几下,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心乱如麻的双手使劲儿挥开她的双手。
大哥哥不回答她。
还不耐烦的挥开她的双手。
大哥哥果然不喜欢她。
可是她好喜欢大哥哥,好想嫁给给他,好想待在他的身边……
她明明很乖的。
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小心砸伤了大哥哥,她都乖乖的没有闯祸,可大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她呀?爹娘和邻居叔叔婶婶都说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别人就会喜欢她的,可为什么偏偏大哥哥就不喜欢她?
田圆圆死死咬住下唇,哭得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不行。
她绝对不要离开大哥哥。
抬起衣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声音嘶哑道:“大哥哥,西瓜吃完了,我去给你熬绿豆汤,绿豆汤消暑解渴。”
说完。
不等云祁回答,田圆圆便步履匆忙的走出了屋子。
在田圆圆离开后,垂眸看着地面的云祁,唇瓣紧抿。
其实。
他是喜欢她的。
至少现在他是喜欢她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会维持多久?
一个月?
半年?
一年?
亦或者是两年?
人的一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他不确定后面的几十年,他能始终如一的待她,喜欢她,爱着她。
心烦意乱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住了脸颊狠狠搓了几下,侧头望向屋外石桌上好友和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拄拐起身走了出去。
他实在是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单独和田圆圆相处。
……
饭点已过。
厨子们都回去休息了。
厨房里空无一人。
田圆圆去了厨房后,把干绿豆里面的小泥土和小石头,以及坏掉的豆子挑拣出来,然后把绿豆清洗干净,便放进了锅内添水和冰糖开始熬煮。
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田圆圆咬住手指头哭得很是伤心,机会难得,战神大人好不容易才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又走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半个时辰后。
天色已经黑透了。
田圆圆把绿豆汤分别放在几个大盆子里来回的倒腾,刚出锅的绿豆汤很快就凉了,分别舀了三碗绿豆汤,随后哆嗦着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把少许粉末倒进了其中一碗绿豆汤里,田圆圆用勺子搅了搅,随后又低头闻了闻,发现并无什么异味后,这才心如擂鼓般的用托盘端着三碗绿豆汤走了出去。
此时。
镇国公和秦熠知还有云祁,还在大树下的石桌处小声交谈着。
天空的明月散发着银白的光亮,茅屋的屋檐下,院子里的树梢上都挂着灯笼,飞蛾和小虫子在灯笼周围飞舞着。
田圆圆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把三万绿豆汤分别放在三人的面前。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有些嘶哑:“秦爷爷,战神大人,大哥哥,这是我刚刚熬的绿豆汤,已经不烫了。”
田圆圆不怎么能会做饭,只有绿豆汤熬得还行,所以这些天基本上每天都会熬,夏天喝点凉的绿豆汤,解热消暑最好不过了。
镇国公看着哭得双眼泡都红肿了的田圆圆,很是怜惜这单纯的傻丫头,没好气的瞪了云祁这臭小子一眼,随后慈爱的看向田圆圆:“丫头,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去休息吧。”
“不,我要等大哥哥一起休息。”田圆圆摇摇头,颤声紧张的说道。
面对这死心眼的倔强丫头,镇国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了?
云祁此时不想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情绪,低头拿起汤匙埋头喝绿豆汤。
秦熠知今儿下午吃了那么多卤肉,这会儿也着实有些口渴了,端起碗便一鼓作气的咕咕喝完了。
田圆圆看到战神大人把一碗绿豆汤都喝完后,重重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
战神大人已经全部喝下去了。
那个“神秘”大叔说过,战神大人乃天命之子,是世上最有福运的人,而且战神大人那么宠爱战神夫人,只要战神大人喝了那一碗加药粉的“分运福”汤,只要让竹筒里那个极小的虫子轻轻咬战神大人一口,然后那虫子再咬大哥哥一口,大哥哥就能分到战神大人身上的福运了,大哥哥就能像战神大人爱战神夫人那样爱着她了。
思及此。
田圆圆内心激动不已,悄悄的从衣袖中把那个小竹筒的塞子拔掉,一条极小的虫子迅速从竹筒里爬了出来,随后顺着秦熠知身体里那诱人的气息爬了过去。
拿着手帕正擦嘴的秦熠知,突的感到颈间猛的微微刺疼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被蚊子给叮咬了,一巴掌拍了过去,随后看看手心却没看到蚊子,只看到手心上沾染的一丁点儿血渍,他还以为是蚊子掉地上或衣服上了,也就没多想。
山里的花蚊子毒性大,人被叮咬了很容易就起一个个的大包。
即便是三人身上都佩戴了驱蚊的香包,还时不时的用扇子驱赶,但还是没什么卵用。
镇国公“啪”一下拍打在胳膊上,看向秦熠知和云祁道:“这蚊子也太厉害了,喝完了都回屋去休息吧。”
“嗯。”秦熠知点点头。
云祁三两口喝完,随后放下汤匙,看向镇国公:“老爷子你也早些休息。”
秦熠知起身刚准备去搀扶祖父,身子不仅晃了晃。
“这么了?”镇国公担心的忙问。
云祁也满脸紧张的看着好友。
秦熠知摆摆手:“没事,可能是长时间赶路累着了。”这几天顶着烈日赶路,又没怎么吃好,可能有些轻微中暑了。
镇国公和云祁急忙催促秦熠知回房去休息。
三人各自回房后。
秦熠知手里提着灯笼刚刚跨进房门,便立刻把房门给关上并闩上了,把桌上的油灯点燃后,这才吹灭了手里的灯笼。
看着床上用薄毯子把整个人都遮盖着正熟睡的妻子,唇畔微勾,双眸透着化不开的浓情。
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轻轻把遮盖在她脸上的薄毯子给拿下来,粗粝的大掌伸过去轻轻探了探妻子的额头,发现她额头上居然有着些许薄汗后,便打开折扇替妻子轻轻的扇着风。
云杉哪怕是浑身喷了花露水,但还是被屋子里蚊子骚扰着久久都没法入睡,便只得用毯子把整个人都遮盖着,借此来制止蚊子的叮咬。
不过云杉还是睡得不踏实,毕竟太闷热了些,此时秦熠知的扇子一扇,约一刻钟后,云杉便醒来了。
睁开看着床边正在给她打扇的丈夫,睡眼惺忪的迷蒙看着丈夫,咧嘴一笑,脸颊朝着他的身子蹭了蹭:“你可算是回屋了,快上来睡。”
秦熠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点点头:“我先去洗漱一下就过来。”
云杉在丈夫洗漱之时,便从空间里拿出了方顶三面有拉链的蚊帐,并迅速组装好,反正房门已经闩上了也没人,不怕被人发现。
秦熠知洗脸洗脚后,便吹灯上床了。
由于这屋子不隔音,左右两边住着云祁和镇国公,即便是好几天没腻歪运动的夫妻两个,也只能亲一亲,摸一摸解解馋,有了这蚊帐,再也没有文字来骚扰了,夫妻两手牵着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
云杉睡得正是香甜之时。
被身旁丈夫的呢喃声,以及挣扎所惊醒。
“熠知?你做噩梦了吗?”云杉压低了音量询问,同时摇晃丈夫的身体,想要把丈夫从噩梦中弄醒。
“……滚,你个贱人,你个淫,荡无耻的贱人赶紧滚,别过来,滚~”秦熠知满头大汗,双眼紧闭,脑袋左右摆动着。
“熠知你醒醒。”云杉再次摇晃着丈夫的身体。
“贱人,厉云杉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
云杉听到丈夫这些话,彻底被吓到了。
赶紧从空间里拿出手机,打开照明查看丈夫,这一看,便看到丈夫满头大汗淋漓,双目紧闭,脑袋剧烈的左右摇晃着,脸上的神情厌恶,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
云杉伸手一摸丈夫的额头,发现丈夫额头烫得很是吓人。
使劲儿摇晃着丈夫的身体,还大力的拍打着丈夫的脸颊,满脸的惊慌和害怕:“熠知快醒醒,你做噩梦了,快睁开眼。”
“滚~别碰用你肮脏的身体碰我,厉云杉你再靠近我一步,我杀了你。”秦熠知面色狰狞的,双手在半空胡乱的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云杉一般。
云杉见丈夫怎么都从噩梦中醒不过来,而且丈夫这性格大变,还辱骂她,这些都透着不对劲儿。
难不成……
难不成是有什么孤魂野鬼,而且还是和她有仇的孤魂野鬼占据了丈夫的身体?
思及此。
云杉从未有过的惶恐。
不能在拖延下去了。
云杉赶紧把身上的吊带睡衣脱掉,然后穿上古代的衣服,下床打开房门,急忙拍响了隔壁镇国公的房门:“祖父,祖父不好了,熠知出事儿了。”
刚刚隐约听见隔壁孙子怒骂孙媳妇的话,怒气冲冲正下床穿衣服的镇国公,此刻一听孙媳妇这话,吓得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忙系上腰带便摸黑的冲到房门边打开了房门。
“杉丫头,熠知怎么了?”
“熠知他一直说胡话,怎么也叫不醒。”云杉急得快哭了。
镇国公立即道:“秦明,赶紧去吧大夫叫来。”
院子里的秦明从暗处闪身出来,立即抱拳半跪在地:“是。”
隔壁云祁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惊醒了,立即让魏黎赶紧掌灯,随后拄拐起身赶去隔壁。
“厉云杉,我要杀了你这个下流无耻的贱人,贱货,我要把你这荡,妇卖进最最低贱的窑子里,让你千人骑万人跨。”秦熠知脸红脖子粗,额头和脖子青筋高鼓,双目紧闭的暴戾怒骂着。
听着丈夫对她的各种羞辱和怒骂,云杉脸色煞白,对丈夫的担心远远超过了被羞辱的难过。
镇国公看着孙子这状况,用手一探孙子的额头,发现滚烫得吓人,使劲儿推了推,还狠狠扇了几耳光,孙子却依旧没有睁开眼醒来,也深知孙子此时状况不对劲儿。
尤其是想到孙媳妇就是借尸还魂,心里怕得不行,生怕孙子的身体被孤魂野鬼占了去。
云祁和还未走进屋子,便听到好友一反常态的对嫂子各种怒骂,拄拐疾步走了过去,秦涛站在房门口,脸色焦急的看着屋内的主子,急得不行。
“杉丫头,熠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的?”镇国公忙问。
“回祖父,就是刚刚,我迷迷糊糊之时,听到他在说梦话,我推了推他,却发现怎么都叫不醒,后来我又使劲儿推搡和拍打他的脸颊,他依旧不醒。”云杉急得眼珠子直掉。看向秦涛,忙道:“秦涛,赶紧去弄一盆溪水过来。”
“是,夫人。”
“额头这么烫,再烧下去可别把脑子烧坏了。”镇国公坐在床边,双手死死摁住孙子不断挥舞的双手,颤声说道。
慌了神的云杉一听祖父这话,立马动用意念,利用宽大衣袖的遮掩,从空间里拿出温度计和强效退烧药布洛芬。
秦熠知的力气极大,镇国公都快摁不住了,云祁急忙吩咐道:“魏黎魏午,你们赶紧进来摁住战神大人。”
两名侍卫急忙走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死死摁住秦熠知的手臂。
床上的秦熠知身子不住的挣扎着,嘴里各种脏话的叫骂着云杉。
所有人的想法就是:莫不是中邪了吧?
云祁看着嫂子也不知道是被熠知给吓到了?还是被熠知的话语给伤到了的嫂子那煞白的脸,张嘴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可却发现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疾步走到床边,看着怎么也叫不醒,且性格大变的好友,云祁眉头紧紧的皱着。
云杉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握住体温计甩了甩,见里面的水银已经下去后,便对魏黎魏午道:“你忙帮忙把他衣服脱了散热。”
两人赶紧照办。
费了一番力气这才把秦熠知的衣服给脱了,云杉把体温表放进丈夫的腋下,然后让魏午死死摁住丈夫的右手臂,转身背着灯光走向洗脸架时,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手表带在左手手腕上等会让查看时间,随后把两张布巾放进秦涛弄来了的冰凉凉溪水里,浸湿然后微微拧出一些水后,便那着毛巾走向床边,一张毛巾放进放在秦熠知的额头,另外一张毛巾擦拭着他的滚烫的脖子和上半身的皮肤。
擦完一遍后,又把丈夫的裤腿撩起来了,然后擦拭他的小腿和双脚,就连脚板心都给擦拭了。
“秦涛,你把水桶提过来,然后学着我刚刚的办法,赶紧给他擦拭身体散热。”
“是,夫人。”
五分钟时间一到,云杉拿出体温计一看,当看到温度计显示测量的温度居然是41度时手猛的一颤颤,温度计就朝地面摔去,镇国公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
“怎么样了?”镇国公看向孙媳妇忙问。
“……高烧四十一度,得赶紧降温才行。”云杉从衣袖里拿出布洛芬,飞快的查看说明书后,到了一个成年人服用的计量后,便让秦涛固定住丈夫的脑袋,然后把强效退烧药强行灌了进去。
秦熠知剧烈的挣扎着,破口大骂,各种下流的话,恶毒的话辱骂着云杉。
好不容易喂完药。
云杉和镇国公以及屋内的众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大夫怎么还没来?”镇国公急得在床边来回的走动着。
话刚落。
秦明便带着大夫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小人参见……”大夫话还未说完,就被众人厉声打断。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赶紧过来看看。”云杉急得双眼都充血了。
大夫放下医药箱,疾步走到床边,飞快的看了看秦熠知的神色和反应,又伸手替秦熠知两只手轮番把脉一番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大夫,我孙子怎么样了?”
“大夫,我夫君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叫不醒?而且性格也大变了?”
“你倒是赶紧说呀?”
大夫看看镇国公,又看看战神夫人和军师,咚一声跪下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战神大人这症状,不像是得了急症,倒有些像是……倒像是中了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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