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们围了一圈,瞪着锅里的麦子,不断地咽着口水,这么好的麦子,这样直接煮来吃,怎么看都怎么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寻常时都是晾晒脱壳后,研磨成面粉,做成各种各样的面食来吃,这种直接煮多数也需要脱壳吃,但此刻所有人都已经饿的不行,自然也不管不顾,纵使那麦壳,也舍不得扔了。
张寒城把重剑伸到锅里,来回搅动,听着时而传进耳朵里的哭腔,心中不是滋味。
很快,麦子便随着水翻滚了起来。
“让让!让让!给我滚开!”
突然间,围拢的灾民之外,有人发出了大喊的声音,那名灾民推开了其他人,手里拿着个破碗,快速的凑到了锅前。
张寒城微微一怔,就见这灾民直接抓着碗,朝着锅里舀了下去!
一下子,便舀出了一碗半生不熟的麦子。
这样的举动,顿时让周围的灾民眼中变得狂躁了起来。
当即,那些不断咽着口水的人,便开始推搡,开始纷纷拿出碗,朝着锅里舀去。
张寒城见到场面有些乱了,连忙道:“各位伯伯、爷爷、婆婆不用这么着急,不要争抢,这里有好多麦子,够吃的了!”
只是,张寒城的声音却抵不过众人的哄抢声。
有些带了碗的,自然纷纷舀出食物,有些没有碗的,甚至疯狂到了伸手去锅里抓。
惨叫的声音,一下子便响彻了起来。
张寒城正准备大喊,制止这些人,但是,却根本来不及喊出,那锅便在争抢间摇晃了起来。
嘭!
哗啦……
一锅原本已经煮了一半的麦子,竟然就这样被打翻了。
滚烫的水落在雪地里,顿时升起了白雾。
张寒城抿着嘴,看着这样的景象,身子不断地被灾民们推到人群之外。
嘭!
那袋原本有许多,已经打开的麦子,一下子便被撞倒撒在了地上。
人群之外,几个孩子哭嚎大叫着,不知道是争抢不过,吃不到,还是觉得可惜……
张寒城拎着重剑,拉着疯僧退到了人群之外,看着那些在地上用手抓麦子的灾民,一瞬间觉得,原本帮助了人的喜悦之感消耗了一空。
正站在人群外发呆,不知是否该去制止。
却听见一侧的木车上,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寒城当即转过头去,却见到两个老妇正在不断地试图将那装着麦子的袋子扯开。
张寒城赶紧走了过去,大叫道:“两位婆婆,你们做什么!?”
两个老妇人根本充耳不闻,开始用牙齿撕扯袋子。
哗啦……
一瞬间,原本完好的袋子便被扯了个窟窿出来。
张寒城终于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太多,一下子便冲上了前去,抓住了木车的把手,向后一扯。
两个老妇人嘭的滚落在了地上。
张寒城这才一把抓住了袋子,用手握住了袋子的口子,免得麦子都撒出去。
两个老妇人看都没看张寒城一眼,趴在地上,开始一把一把捡起地上的麦子。
有的人群外的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扑了过来,开始抢起了麦子。
张寒城原本觉得,二三十个窝窝会引发这种争抢有道理,但是明明能让每个人都吃饱的麦子,应该不会引发这种争抢才对。
只是,眼前的景象,叫张寒城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争抢。
终于,这些疯狂地灾民看向了张寒城这边,一拥而上,朝着木车上跳了过来。
其中有两个灾民怒视着张寒城,凄厉的大喊道:“滚!”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手中的重剑紧握,他升起了一丝将这些人打翻的心思,只是怒火烧到尽头,最终选择了松开木车,缓缓地向后退去。
疯僧看着这景象,在张寒城的身旁疯傻的笑着。
很快,灾民们终于在争执当中安静了下来,不幸中的万幸,是有人受伤,但却无人死亡。
无论是那些半生不熟的麦子,还是生的麦子,都被他们捧在手里,放在碗里,就那样坐在地上咀嚼生吞着。
几个孩子此时才终于有了一丝机会,跪在地上爬向了地上的麦子,而后从地上将麦子捡起来,学着大人们那样吃着。
张寒城沉默的看着这样的景象,唯一令他觉得欣慰的,就是这些人吃东西的样子,叫人觉得很香。
城墙之上,一些兵士早已经注意到了城门这里的情景,原本聚集在城外的灾民,不断地汇聚到张寒城那边,当然,并非是所有灾民都过来了,绛州城并不算小,其他的城墙之下,还有许多人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一名眼尖的兵士看着那木车,顿时双眼圆瞪,快步跑向了旁边的一名兵士,道:“那是仓城中的粮车!”
此话一出,听了这话的兵士顿时一愣,诧异的去看,果然看到张寒城身旁的那辆车,乃是制式的粮车。
还不等他们两个去通知其他人,便见到远方的路上,一匹快马踩踏着雪地,直接冲到了城墙之下。
这人是个军官,后拉缰绳的时候,余光看了一眼灾民聚集的景象,而后便仰头大喝道:“我乃仓城陈校尉座下副尉,仓城遭歹人所劫,损了二十袋官粮,足有三十担之多!”
此话一落,城墙上的兵士顿时纷纷看向了张寒城那边。
张寒城也听见了这大喝的声音,拎着重剑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便明白,这是虬胡校尉派人过来告状了,但是他明明就拿了两袋,怎么又成了二十袋?而且,三十担乃是三千斤!他怎么可能拿了那么多?
“在那里!那就是仓城中的粮车!”先前认出了张寒城一旁木车的兵士大喊了一声!
城下副尉急忙喝道:“速速派兵,将此歹人擒住!此人十分厉害,陈校尉已经重伤不起!”
话音落下,城墙正中之上的鼓声突然间响动了起来!
嘭!嘭!嘭!嘭!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鼓声,众多巡守兵士开始在城中聚集起来,这鼓声巨大,转瞬之间,便传了出去,而其他城门处听到这里的鼓声,当即也开始击鼓。
张寒城突然间意识到,好像事情变得十分复杂了,城门终于打开。
那城下的副尉戒备的看着张寒城,终于纵马奔入了城中,而随着副尉入城,已经有两队兵士,持着铁矛从城中跑了出来。
副尉停下了马,在两队兵士后侧,指向了张寒城那里,道:“那两人便是歹人!速速将其拿下!”
“是!”
兵士们齐声应道,火速间持着长矛,朝着张寒城和疯僧冲杀了过来。
张寒城急忙道:“众位大哥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是在瞎说!”
兵士们根本不听张寒城的话,已经冲到了张寒城的身前。
尖锐的铁矛嗖嗖的刺向了张寒城。
张寒城拉着疯僧,手中的重剑猛地挥舞出去,直接震飞了两名兵士手中的铁矛,做完了这个动作,他便猛地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副尉喝道:“此贼身上携带兵刃,弓箭手听令!将此贼射杀!”
张寒城穆蓦的一惊,见到一侧还有许多灾民,登时咬紧牙关,朝着远处的空地奔行而去,以免弓箭伤到那些灾民。
嗖嗖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在风中发出尖啸声,朝着张寒城这里袭击过来。
张寒城内力游走,经脉鼓胀于周身,手中重剑护身甩出,崩飞了几道箭矢之后,他便不退反进,带着疯僧开始朝着城门位置狂奔了起来。
众多兵士已经朝着他这里汇聚过来,喝声不绝于耳。
张寒城一边跑,一边道:“对不住了各位大哥!我必须得解释这件事情!”
说着,张寒城扯着疯僧抬步跳起,那些兵士正向前扎矛,却不曾想张寒城已经跳跃到了半空当中,足底直接踏在了一名兵士的脑袋上。
借着惯性,竟噔噔噔的踩踏这兵士们的肩膀脑袋,直接冲向了城门。
那名副尉大吃一惊,众多赶来的兵士也吓了一跳!
副尉牵住缰绳,猛地喝道:“快将城门关上!此人是要攻城!”
两名城门处的兵士当即快速的推动城门。
张寒城带着疯僧犹如鹏鸟一般来到了城门下面,想要从城门中钻进去,但是城门已经被猛地推上。
张寒城无奈之下,只能以左手推动城门,道:“各位大哥快开门!”
用力之下,城中原本正在关城门的两名兵士顿时脚下不稳,来不及将门栓上,便被推了个踉跄。
城门被开了一条小缝。
副尉喝道:“快将城门封死!此人乃是妖人,十分厉害!”
后面的十几名兵士顿时冲到城门处,开始奋力的朝外推起了城门。
张寒城只觉得城中兵士们力量大的惊人,他勉强支撑了片刻,便终于被推的退了出来。
后方,众多的兵士已经持着长矛,朝着他这里扎了过来,城墙上弓箭手也已经将箭矢对准了他!
张寒城焦急慌张,百口莫辩,只能提着重剑再次冲向了前方兵士。
那些长矛刺来,他以重剑横扫格飞!
凶猛的力道,令一众兵士后仰,疯僧那里,已经脸色变换,竟开始露出了一丝癫狂之意。
张寒城听着疯僧的怪笑,大吃了一惊,此刻是他出手,还不伤人命,若是疯僧出手,那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