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城和银铃儿自然都被疯僧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过,张寒城知道疯僧的脾性,也没说什么,而是催促道:“你快起来,你跪在地上,伯伯都看不过去,也跟着跪在地上了。”
银铃儿贝齿轻咬,道:“可是,可是小哥哥不要婢子,婢子做错了事情,婢子不能起来。”
张寒城突然发现这个好像十分温柔的小姑娘,竟有些执拗,赶紧道:“我是觉得十分不好,帮主伯伯将你送给了我,那岂不是把你当成了物件给来给去,他又没问你愿不愿意,然后就把你送给我了,这是将你轻看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拒绝的。”
银铃儿忙道:“小哥哥如何得知老爷未曾询问婢子是否愿意。”
张寒城愣了下:“我……我是猜的。”
银铃儿赶紧道:“老爷昨夜问过婢子是否愿意,婢子自然是愿意,然后才来服侍小哥哥。”
张寒城目瞪口呆,道:“那他不仍是轻看了你,凭什么将你随意送人。”
银铃儿急忙道:“婢子是婢女之身,幼时便已被卖入府上,自然要听凭老爷的话,老爷将婢子送给谁,就送给谁,更何况,婢子下人身份,卑微低贱,并无甚么看轻……”
张寒城道:“那你不是就成了物件儿。”
银铃儿道:“婢子原做物件儿被赠予小哥哥,能够被赠给小哥哥,是婢子累世修来的福气,婢子心里喜欢小哥哥,愿意被送给小哥哥,若是小哥哥不收婢子,将来……将来婢子也会被送给别人,到时,到时婢子许是未必喜欢了……”
世上竟有人愿意做物件儿被送给别人,这完全超出了张寒城的想象,他总觉着若是他自己被当成物件,一定会感到心中憋闷,十分难受。
张寒城迟疑道:“只是,只是我也如同你一样,乃是个卑贱之人,我只是个靠捡吃的为生的小乞丐,其实,其实你比我贵气的多,怎能当得起你的服侍……”
银铃儿颤声道:“小哥哥是人们话语中的小英雄,婢子,婢子只觉得能够伺候小哥哥,乃是天大的好事,小哥哥在婢子眼中,是……是最好的人,婢子喜爱小哥哥,只因这样,小哥哥便是世上最当得起婢子服侍之人。”
张寒城无比头疼,道:“可是,可是帮主伯伯也未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叫人服侍……”
银铃儿惨然道:“所以还是小哥哥不喜欢婢子,所以才……”
张寒城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都不舒坦,帮主伯伯这么做不对……”
银铃儿道:“婢子不管那么多,婢子的身子已经叫小哥哥看去,被小哥哥拿走了贞洁,又与小哥哥同眠……婢子已经是小哥哥的人了,小哥哥不要了婢子,婢子往后便要比今日的低贱还要更低贱……”
张寒城微微一怔,看了身子就是拿走了贞洁?他下意识就想起了风九夭,只是风九夭就没有与他说过这样的事情,这叫他有些茫然:“可是……可是……我总觉着不太对劲,那我昨夜不是也叫你看光了,你是拿走了我的贞洁……”
银铃儿突然起身,眼泪已经花了脸颊,道:“贞洁乃是女子最重之物比命还重要,婢子失了贞洁,小哥哥又不愿要我,婢子,婢子只能以死来保全名节。”
说着,银铃儿竟然腾地站了起来,看向了一侧的墙壁,不由分说的朝着那边奔了过去,竟然是想要一头撞死!
张寒城总觉得好像不至于这样,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起身瞬间,已经后来居上,纵跳而起,飞身挡在了墙壁位置。
银铃儿已经收不住脚步,一头便扎进了张寒城的怀里。
张寒城被撞了一下,好在他如今练武,也不觉着疼痛。
银铃儿呆呆的抬头,看着张寒城,一下子便将头埋在了张寒城的胸前,呜呜哭了起来。
张寒城完全傻眼了,叹息中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玩着阿弥陀佛游戏的疯僧。
他心里也万分心疼银铃儿,只觉得她哭的让人慌张,可是又总觉着不对,从前他就是个连乞丐们都忽视的小乞丐,虽然也曾只言片语的听说过乞丐们口中的珲言混语,可是大多都觉得不好意思躲在一边,知道的不是太多。
此刻,他终于才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若是见了女子的身子,就算是拿走了对方的贞洁,对方被拿走了贞洁后,要么是继续跟着拿走她贞洁的人,要么也许就要选择死去。
张寒城顿时担心起了风九夭,这些事情,风九夭可没有跟他说,而现在风九夭又没跟着他,万一万一风九夭也像是这样,想要什么保全名节……
不过张寒城马上就想起了那封辞别信里面,提到的三年之约,这才松了口气。
张寒城不懂得如何安慰银铃儿,只能任由银铃儿趴在他身上哭,眼泪浸湿衣衫。
无奈之下,张寒城咬牙道:“既然,既然是这样,我又不愿意叫你死,那你就也只能跟着我了。”
银铃儿恍惚间抬头,看着张寒城。
一丝丝淡淡的女儿香气冲入张寒城的鼻息间,叫他心思都有些慌乱,他不敢跟银铃儿对视,看向了一旁,道:“那我只能再跟帮主伯伯说清楚这件事情了,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做了错事不认之人,那样不配做男子。”
银铃儿这才破涕而笑,抹了眼泪,羞涩的从张寒城怀里离开,绯红蔓延至了耳根。
张寒城道:“那,那你若是跟着我,也就得要听我的了,以后你便不用服侍我,我待你就像,就像是自己的妹妹那样,会对你好,还有就是,我不知你为什么称呼自己婢子,我记得你叫银铃儿,我觉得铃儿比婢子好听……然后,然后就是吃饭的时候,你也要坐下来一起吃,我觉得你站在一边看着我吃东西,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太舒服……”
银铃儿痴痴的看着张寒城,眼神有些恍惚。
张寒城迟疑道:“我反正会尽量的照顾你,只是我很笨,不是那么会照看人……其他的,其他的我一时间就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了,再跟你说。”
说完,张寒城才挪回视线,看向了银铃儿。
银铃儿回过神来,顿时又跪在了地上,声音发颤道:“婢……铃儿此生此世永远也不会离开小哥哥,能遇见小哥哥,铃儿此生便值了……”
……
书房里。
黄山海听着张寒城的话,顿时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小丫头早就归了小兄弟,原本我还道,这么好的姑娘,小兄弟竟然不要,替小兄弟觉得可惜,如此一来的话,黄某自然也就不必帮小兄弟遗憾了。”
张寒城有些羞愧,早晨的时候他说不要银铃儿,现在又要银铃儿,自然有些拘束,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他有错,若不是银铃儿要一头撞死,他才不会主动找黄山海来说这件事情:“谢谢帮主伯伯,就是不知那计划做的怎样了?”
黄山海笑道:“放心吧,我们又在小兄弟的想法之上完善了一下,目前已经初定下来了,副帮主、堂主他们已经开始为了此事着手了,待到动手之前,黄某自会将更详细的做法告知小兄弟,难为小兄弟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
张寒城挠了挠头,道:“那……那我便回去了。”
黄山海哈哈笑道:“快去吧,莫要让佳人久等才是。”
张寒城顿时脸色通红,快步转身,走出了书房。
……
厢房内,银铃儿已经重新洗了脸,正坐立不安的等着张寒城回来,她有些害怕黄山海又不准备把她送给张寒城了。
迟疑间,她便对疯僧道:“伯伯,你说老爷还会将我赠给小哥哥吗?”
疯僧正摆弄着手指玩,听见银铃儿跟他说话,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挪去了一边。
银铃儿忍不住起身,跑到了门边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张寒城叩了叩门。
她赶紧开门,有些慌张的看着张寒城,道:“小哥哥……怎么样了……老爷是否……”
张寒城道:“嗯,帮主伯伯说你还是跟着我。”
银铃儿这才笑了起来,开心的同时一下便抱住了张寒城。
张寒城只觉得心中异样,道:“嗯,这下铃儿妹妹你便不用再想着死了。”
“嗯……”银铃儿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张寒城怀里走开,道:“我,我去看看厨房里是否有甚么好吃的,给小哥哥取来。”
张寒城想要拒绝,但是又觉着跟银铃儿相处总有些窘迫,取食物正好可以支开她,所以就没开口。
等银铃儿走了,他便叹了口气,坐在了疯僧的一边,道:“以后铃儿就要跟着咱们两个了,我便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到时候再教她武功,让她像风姐姐那样厉害……”
疯僧疑惑的看着张寒城,腾的站起了身子,一把扯住了张寒城的胳膊,带着他走向了院子。
张寒城知道,疯僧又要拉着他练武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和银铃儿相处来得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