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城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转身看向了那些家仆、婢女,生涩的抱拳道:“请众位兄长、姐姐助我,我无法一起背着张大哥、齐大哥他们。”
“我来!”顿时,那名还残存的,平日里在厢房扫院子的家仆猛地起身,直接冲了过来。
“算我一个!”又有一名家仆奔行而至。
接着,剩余的家仆纷纷走了过来,力气大的背起了张琼、齐康宁、以及黄山海。
两名婢女负责扶住了浑浑噩噩的帮主夫人。
其余的人纵使是婢女,都咬牙从地上捡起了刀子。
张寒城对众人道:“我来的时候,是从房上过来的,城中的官兵大哥们全部在朝着武馆的方向走,那边是东边,我们往坊市街道的西边走,所遇到的人应该最少。我走在前面,负责开道,大家紧跟着我,咱们一直顺着房子走,如果后面来人,前面也来人,我们逃不掉就冲进房子里面。”
齐康宁怔怔的看着张寒城,这与张寒城先前给他的印象不同,那日夜里张寒城傻乎乎的只知道饮酒,却不曾想原来已经在来时想好了退路,或许这退路想的比较生涩,但却总比没有要好。
当即,张寒城便持着竹棒,朝着坊市的西边奔去,其他众人则紧跟在张寒城的后面。
这条坊市的街道足有十丈宽,长则有二里左右,周边商铺连城一排,张寒城带着众人紧贴着一侧的房屋,缓步奔行。
明明平日里,只需要很快便能够穿过的距离,此刻却好似一下子变得十分漫长。
张寒城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十分紧张,手中的竹棒握的紧紧地。
眼见着即将到达坊市出口。
陡然间!
一队兵士却已经出现在了张寒城身前的位置。
众多兵士从西边的入口进来,恰巧看到了张寒城一行人,当即愣了一下。
这队兵士约有三十人左右,见到张寒城等人狼狈的模样,根本未作深想,第一时间便喊杀着冲了过来!
“抓住他们!”
“这些人应是逃窜的歹人!”
张寒城目光一凝,足下拇指用力,陡的纵身一跃,不退反进,朝着三十名兵士飞掠而去。
手中竹棒在半空中横起!
兵士们被张寒城跳跃的高度吓了一跳!
转眼间,张寒城便已经临近到了头顶!
只见张寒城落下瞬间,体内内力疯狂涌动到右臂之中,一手泛红的同时,竹棒已经朝着下方兵士横扫了过去!
轰!
气劲陡的崩飞而出,震得原本正在跑动当中的兵士人等身子一顿,纷纷后仰!
嘭!
张寒城落在地上的瞬间,脚步挪动,直接冲入到了兵士当中!
手中竹棒迅疾如电,化作了道道棒影,开始不断的上下、左右、前后击打了起来。
但听见一连串的打击声密集犹如鼓点,层叠出现之间,那些兵士竟在恍惚之中,开始接连从地面上飞起!
他们或是被挑飞,或是被砸飞,或是被打中脑袋嘭的趴在地上,或是又被张寒城以竹棒绕住兵刃,连人一起砸飞其他的兵士。
不肖两个呼吸之间,所有兵士便纷纷瘫倒在了地上,已经无法再动弹。
张寒城喘着粗气,偏头看了一眼后方的众人,招了招手。
齐康宁看着这一幕,心中惊异万分,这些兵士换成他正常时打起来,也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结果,在张寒城面前,这些兵士好似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也许,这条生路,张寒城真能够生生的踏平出来!
张寒城打翻了众多兵士的同时,后方终于响起了喊杀的声音!
汇集在福远武馆那个方向的兵士们,终于还是冲了过来!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雷声一般滚滚而来。
齐康宁猛地转头,但见到那里的兵士足足有三五百人之多,犹如潮水海浪一般,纵使宽广的坊市街道,都已经被挤得密不透风。
恐怖的压迫感袭来,令所有人感到绝望。
张寒城面具之下的嘴微微抿起,脚腕一转,道:“我走在后面,众位则在前面走。”
齐康宁强忍着疼痛,脸色苍白道:“张小兄弟,你走吧……这么多人,你再厉害也打不过他们……我们这些人不值得你搭上性命。”
虽然其他人都不想死,只是看了一眼张寒城,却又觉得齐康宁说的话有道理。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道:“我的武功很厉害,如果想要逃,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再多十倍也拦不住我。所以大家不用害怕,你们只管往前面走,想办法找到安全的地方,这些人我来挡住他们!”
众人微微一愣,张寒城却已经化作了一阵风,踩踏着凌霜幽步,持着竹棍迎了上去。
齐康宁怔怔的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世上狂人千千万万,有几个狂人敢说三五百人再填十倍,他也无所畏惧?
其实,张寒城真能做到吗?
齐康宁不知道。
张寒城其实也不知道,他只是鬼使神差的,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
眼见着兵士们在两名副尉的带领下,犹如一道巨大的海浪呼啸的打来!
张寒城停住脚步,将手中竹棒横在了身前位置。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些喊杀声,一下子好像开始变得宁静了。
缓缓张开双眼,看着已经奔行至了身前的一众兵士。
张寒城手中三尺长的竹棒,仿佛与他融为了一体。
没有破釜沉舟,气吞山河的勇猛。
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
没有生死相搏的狠戾。
有的只是宁静与一缕清风。
张寒城背着银铃儿,踏前了一步,手中的竹棒即刻便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棒影好似化作了一百道!
又化作了一千道!
进而又化作了一万道!
一瞬间!
整个惊涛好似在张寒城的面前停滞了下来!
那些兵士,好似化作了海浪里的水花,不断地开始朝着高处飞去!
洗髓经携带的内力,仿佛与他的血融化在了一起,骨髓当中,响彻着微微的震颤声音!
竹棒之外,开始覆盖了一层无坚不摧的内力!
管他是什么神兵利剑,通通并非坚不可摧!
嘣!嘣!嘣!嘣!
矛尖被生生震短,内力开始从体内贯穿而出,竹棒挥舞之间,一道道气劲,开始呼啸纵横!
身前的惊涛人群,竟开始被横推了回去!
纵使是海浪,仿佛在这个人的面前,都要被生生迫退!
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滴落在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虎口崩裂开来,胳膊也开始有些变得酸麻不听使唤。
张寒城终于动了,他无法再停留在原地,那些凶悍的刀子,让他不得不开始躲避。
人潮开始从缝隙当中分流,将他围拢在中间的位置,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游龙,穿行在人潮之中,打飞一道又一道兵士!
嚎叫声与厮杀声,开始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眼前,好似变得模糊了一些。
他奋力的护着身后的银铃儿,早知如此,他该将银铃儿交给其他人才对。
噗!
滚烫的鲜血从胸膛之间爆飞开来,张寒城握住了刺入到胸口的长矛,内力猛地窜动,呼的一声便将长矛推飞了出去!
他一个人,好像化作了一百人,二百人,三百人……
兵士们震骇的看着这个屹立在那里,不断游走的身影,那张面具,仿佛化作了来自于地狱的恶鬼。
摄人心魄的同时,仿佛连神魂都被吃掉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
兵士们开始不得不后退,他们的围攻,好像根本无法将张寒城击倒,所以只能化作一个圈子,向后倒退开来。
痛呼声与倒在地上那些爬不起来的兵士,叫所有人头皮发麻。
张寒城停止了动作,持着竹棒,手掌微微的抖动着,这只手好似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他在原地,缓缓地转着圈,看着兵士们的眼睛。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杀死一人。
“杀了他!”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快动手杀了他!”
“杀!”
一名兵士举着长矛,猛地朝着张寒城冲撞了过来。
竹棒仿佛化作了活物,再次缠绕住了长矛,一抖之间,兵士手掌已经被矛身震得血肉模糊!
嘭!
长矛化作了一道冲上云霄的巨大箭矢,飞的高高的,而后才落向了地面!
便在此时,马蹄声突然踏破了寂静,踩飞了银白色的积雪,一道身影纵横在马上,手中持着横刀,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只听呼的一声!
马匹便冲撞而来,横刀飞临之际,兵士们纷纷倒下。
众兵士回过头去,刀子却已经陡的临至眼前!
嗖嗖嗖嗖嗖!
弩箭犹如雨点一般,开始飞临而至,兵士们错愕的看着骑马之人后方三四十名围着面巾,背着刀子,持着弓弩的人,猛然间转身,朝着那个方向冲杀了过去!
“杀啊!!!!”
噗!噗!噗!噗!
张寒城看着鲜血不断地爆溅,抬头,看向了马上正在砍杀中的身影,正是袁三爷。
袁三爷强开了一条血路,终于临近了张寒城身前,伸手道:“张小兄弟!来!”
张寒城抬起左手,被瞬间拽到马上,手中的竹棒,也终于噗的一声碎裂开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忽明忽暗,最终化作了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