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了!”
余大夫目露喜色,放下了张琼的手腕,道:“稍后我去煎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给他们服下,残余的这些毒性,应该很容易便可解了,至少性命保住了。”
张寒城松了一口气,他只是试试,没想到真能救人。
当即目光一凝,看向了帮主夫人道:“帮主伯伯的腿是我打断的,如果夫人婶婶要报复,可以冲着我一个人来,张大哥和齐大哥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杀了伯伯。”
帮主夫人红着眼圈,咬牙道:“冲你一个人来!?你武功高强,知道就算我动手,你也不用害怕!难不成,你真站在我面前,叫我杀你!?”
余大夫顿时喝道:“帮主夫人不要再如此任性妄为!如不是小友昨日杀出一条生路来,哪有你们夫妻活着的份!张兄弟与齐兄弟两个人已经受伤如此严重,你却要下毒手,当真是蛇蝎心肠!敢对老夫病患下手,老夫也容不下你!”
帮主夫人惨然一笑,道:“蛇蝎心肠?余大夫,你这医馆能够开到今日,我家老爷在其中做了多少事情,现在你却要帮着这头白眼狼和要杀我家老爷的人,来说我蛇蝎心肠!”
余大夫攥着拳头,道:“无论帮主夫人怎么看我,此事,老夫站在小友这一边决不妥协!”
张寒城平静的看着这一幕,转头看了一眼身下不远处的药箱,一步踏过去,从药箱中拿了剪刀,放在了手中。
余大夫被张寒城的举动吓了一跳。
帮主夫人冷笑道:“看来,‘小英雄’是容不下我了,所以想要先杀了我!我一个弱女子,终究还是要遭到毒手!但,我死后,一定会永永远远的化作厉鬼,一直缠着你,想尽一切办法,诅咒你不得好死!”
张寒城目中悲伤,他从未感到过来自于娘亲的关爱,福远武馆的日子里,帮主夫人送来糕点、衣物,又与他和银铃儿叙话,可谓关怀备至,令他心里对其又敬又爱,如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他或许会杀了黄山海,不是断掉对方的双腿那样简单了。
在心中默默一叹,张寒城转头,平淡的看着帮主夫人,一步便来到了对方跟前。
帮主夫人见到张寒城拿着剪刀凑过来,当即后退了一步:“你真要杀我!”
余大夫想要阻拦,只是略微迟疑,只觉得有些看不懂张寒城这个少年人。
张寒城缓缓拿起剪刀,用手掌握住了剪刀的尖端,将柄端递了过去:“既然夫人婶婶觉得,我亏欠了帮主伯伯,我该死的话,那么我便真的站在你面前,如是你觉得杀了我能叫你心里舒坦,你便杀了我罢。”
帮主夫人愕然无比,当即伸手,从张寒城手中夺过剪刀,目光凌厉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你不躲开,我便杀你!”
张寒城道:“那就请夫人婶婶动手吧。”
余大夫猛地道:“小友速速躲开!”
帮主夫人咬紧牙关,执着手中的剪刀,猛地朝着张寒城的胸口刺了下去!
噗!
鲜血一下子便爆溅开来,落在了帮主夫人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寒城微笑的看着她,惊恐的松开了手,向后快步退去。
张寒城道:“如此一来,帮主婶婶应该解气了吧?”
余大夫快步上前,扶住了张寒城,怒视着帮主夫人道:“帮主夫人!你怎能真的动手刺他!”
帮主夫人眼看着张寒城瘫软,随着余大夫倒在地上,浑身剧颤了起来,泪水顷刻间便流了下来,竟跑到了张寒城前面,跪在那里,一声不吭了起来。
余大夫气的锤了下地面,赶紧抬手,缓缓将张寒城胸口的剪刀拔出。
好在帮主夫人的力气不大,这一剪刀刺的比想象中的要浅。
张寒城咳嗽了几声,看着帮主夫人道:“夫人婶婶如是觉得还不解气,可继续刺我。但还请帮主夫人不要再想着对张大哥和齐大哥下手,他们不会对帮主伯伯如何。”
帮主夫人低头抽泣,也不说话。
张寒城却知道,她不会再下手了,只因为她并非真的本性蛇蝎,只是被恨意蒙蔽了眼睛。
余大夫帮张寒城止了血后,便找来了绳子,将帮主夫人捆了起来,好在对方是个弱女子,此刻又不知道反抗,否则的话,余大夫断然捆不住他。
做完了这件事情,余大夫才将张寒城扶了起来,同时帮张寒城止了血。
……
余大夫将张寒城扶到了隔间当中,将他缓缓的放在榻上。
张寒城转头,便看见了躺在一侧榻上的银铃儿,此刻她正在睡着,眼角还挂着眼泪,叫人看了十分心疼。
余大夫取出药瓶,将药粉洒在张寒城的胸口,道:“哎,小友何必如此,好在她是个女子,没什么力气,如是换做了男子,那一下真能将你的命要了。”
张寒城抿着嘴,道:“谢谢爷爷。”
余大夫叹息了一声,又取来了布,再次在张寒城的胸口缠了起来:“你还是个孩子呢,本也不该经历这些事情,都是这糟心的世道,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去看着帮主夫人他们两个,叫他们绝对没有机会动手,等到袁三爷来了,再处置他们。”
张寒城连忙道:“这件事情,还是别告诉袁伯伯了……”
余大夫愕然道:“为什么?事到如今除了袁三爷外,谁能给你出头?”
张寒城道:“我如果想要出头,会自己给自己出头,不需要别人帮我……总之,请爷爷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袁伯伯,不然袁伯伯赶走了他们……”
余大夫迟疑,感叹道:“小友如此亏待自己又是何必呢?”
这话并非是询问张寒城,而是余大夫的自问,他摇了摇头,从隔间退了出去。
张寒城看着银铃儿,心中有问题想要询问,他想知道,银铃儿是否是真心待他的,是否只是听从了黄山海的话,才愿意对他好。
只是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他在城中穿梭时,耳边恍惚间听见了银铃儿对他说的话。
似乎……又有了答案。
……
临近傍晚时分,医馆之外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余大夫匆匆前去,将门打开。
眼前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了一惊。
未曾想到站在他面前的,竟是莲花神教的莲花神女与一名穿着黑衣,戴着个僧脸铁面的男子。
莲花神女看到余大夫,道:“南无诸佛龙象,这位便是余清源,余大夫了吧?”
余大夫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后退了半步,怔怔的看着这两个人。
莲花神女也未请示,直接便与悲面卫走入了医馆当中。
余大夫强压着心中的惊愕,开口道:“实在抱歉,今日医馆不开张,二位如想要投医,请去别家,在这街尾之处,便有一家卢氏医馆。”
莲花神女微微一笑,声音空灵道:“余大夫不必惊慌,此次我二人前来,乃是为了探访。”
余大夫道:“探访……探访什么?这医馆当中,除了老朽一个人外,便再无旁人了。”
悲面卫看着余大夫的眼睛。
余大夫慌忙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莲花神女道:“如今这绛州城大乱,昨日里,这一行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这医馆,如何能瞒得过我莲花神教?再说,昨日我莲花神教,本可趁机剿灭诸位,之所以未曾动手,是有事相商而已,如今我以神女之身,加之我教圣使前往,已经足见心诚。还请余大夫做这引路人,带我们去探访一二,就算你不同意,以余大夫恐怕也拦不住我们。”
余大夫道:“请二位离开,此处不欢迎二位,二位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医馆,莫不是没有王法?”
莲花神女道:“余大夫说对了,当今绛州城内,就是已经没了王法,现下,我莲花神教便是这绛州城之王法。更何况,这医馆乃是为治病救人而存在,怎能拒人入内呢?再说了,这些天余大夫张贴告示,说我莲花神教的莲花仙丹乃是五石散,我莲花神教可有真的清算?莫不是余大夫想要让这医馆不复存在?”
悲面卫道:“速速带我们去见人。”
余大夫目光闪动,老眼微微眯起:“二位要见什么人?恕老朽实在不知。”
莲花神女道:“先前夜袭御史府,刺杀王御史、昨日又曾以一人力挽狂澜,与三百官兵独战之人。”
余大夫心知这两个人要见的是张寒城,顿时义正言辞道:“此处哪里有这种人在,二位当真是弄错了……”
话音未落,悲面卫却已经抬手,并指朝着余大夫胸口穴道点去!
嘭嘭嘭!
三下过后,余大夫双眼一翻,跟着便倒在了地上。
悲面卫收回手指,道:“何必与他多说什么,这样,不就可随意进入?我们走吧。”
莲花神女略一点头:“是。”
只是,两个人才端详了地下的脚印,准备直接进入悬壶堂中查看。
却不曾想,悬壶堂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门口,正站着张寒城的身影。
张寒城扶着门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余大夫,见余大夫虽然倒在地上,却呼吸起伏,应该只是晕厥,这才又看向了悲面卫与莲花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