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的院落当中。
张寒城蹲在地上,身前正摆着大大小小的几根竹棒。
这些竹棒有青绿、墨绿、也有泛黄的老竹竹棒。
张寒城时而捡起一根,放在手中稍微挥舞一下,只是挥舞几下,他便摇摇头,将这东西放下了。
一侧,常苦尘道:“这天然竹棒,实在不适合做兵刃,纵使大将军武功高强,有内力包裹,能够抗衡一段时间兵刃,但这竹棒本身有韧性,但却容易劈开,交兵几次,便要伤了自身。”
张寒城低头,看了一眼他虎口位置缠着的布,常苦尘说的是对的,这竹棒比玄铁重剑差了太多,使用起来虽然轻巧,可是与别人兵刃相交的时候,需要承受巨大的震动力道,加上这竹子如果从握处崩开,就伤了自身。
常苦尘又道:“其实大将军未必要用这竹棒,那兵器不是多种多样,大将军可用剑、矛、刀、枪,还有马上之军所用的槊。使用起来锋利无比,对敌之时,可将人轻易砍死、洞穿,绝对是一等一的东西。”
张寒城道:“还是算了,我多带几根竹棒就是了,顺带在手上缠着些布,这样就不会被伤到了,坏了一根,就再换一根。”
常苦尘迟疑,道:“大将军又何必如此呢?”
张寒城是不太想杀人。
武功最开始被发明出来,是令人能够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东西。
到后面成为杀敌之术。
但是张寒城不想要杀敌术,他想要行侠仗义之术,行侠仗义之术,应该用来救人,不能不由分说,不问对错,不问好坏,只要对方与自己敌对,就将对方杀死。
这竹棒,是十分不错的兵器,他原本也想象赵九重那样使用齐眉棍,可是那棍子他用起来不太趁手,主要是身上武功好多都是剑法,单手持棍对他来说不难做到,可却总觉得不太舒服,而且棍子太长,又施展不开。
那种三四寸的竹棒,最适合他了。
张寒城不会跟常苦尘说这些,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常苦尘微微迟疑,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将这竹棒变得更加坚韧,能稍微抵抗一下刀兵,至少要比现在强上许多。”
张寒城好奇道:“怎么弄?”
常苦尘道:“东汉末年三分天下时,有乌戈国身披藤甲。这藤甲乃是由藤条编成,比铁甲更轻盈,不怕水,又透气,可以说厉害非常,军队披上这藤甲,不但能够抵抗刀剑,还能令箭矢无法突破藤甲,射到身上,能让军队行军速度变快许多。”
张寒城道:“爷爷的意思是,我可以用藤条做个棍子?只是那藤条做的棍子,不是软踏踏的么?那应该是鞭子才对。”
常苦尘哈哈一笑,道:“不,不是用藤条,而是那藤甲的藤条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它被桐油浸泡过了,浸泡过的藤甲,韧性更强,防护自然惊人。老朽寻思着,如是能够将这竹棒泡在油里面,是不是就能够让它变得更结实,不过这东西怕火,当年诸葛亮就是用火计破了孟获的三万藤甲兵。”
张寒城还是十分惊喜,道:“如果这样棍子结实了,我就能够用的更久了,我这就看看怎么做它。”
常苦尘道:“大将军不用着急,这藤甲可能也不是一朝一夕做成的,所以虽然方法有了,但是这竹棒,一时之间难以做出,至少这段时间,做了也用不了。”
张寒城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医馆当中,银铃儿低头小心的走了过来。
她手中托这个木盘,上面摆了两碗热水,此刻正冒着热气。
常苦尘见到银铃儿,赶紧道:“多谢,多谢将军夫人,卑职实在有些惭愧。”
银铃儿有些茫然,对于张寒城的大将军身份,她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爷爷不用如此……”
张寒城直接欺身,拿下了一个碗道:“谢谢铃儿妹妹。”
常苦尘见张寒城喝水,才自己也拿了一碗。
银铃儿低着头,道:“小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东西?我去做给你吃。”
张寒城微微一笑道:“什么都行,有东西吃就好了。”
银铃儿应了一声,然后才快步的走开,她脸上有伤,不太敢给张寒城看,所以总是低着头。其不知张寒城早就知道,也并不在意。
常苦尘感叹道:“将军夫人如此贤良淑德,乃是女子之中的榜样,怪不得大将军对她如此温和。”
张寒城僵了一下,没说什么。
便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常苦尘赶紧将碗递给了张寒城,然后拄着拐挪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门口,正是两名福远帮的帮众。
莲花神教将六箱珠宝送来之后,便将福远帮帮众给放了,至于家眷则还是扣下,但事实上,除了少量福远帮帮众来到了张寒城这里报道,其他的福远帮帮众,目前暂时正由莲花神教驱使。
这结果,跟张寒城开始想的有些不同。
两名福远帮帮众进来之后,其中一人忙道:“小英雄,洛阳禁军已经入了绛州城,莲花神教……那边请你过去……”
常苦尘眯着独眼,道:“好了,大将军知道这事情了,你们在门外等候吧。”
“是!”两名福远帮帮众赶紧开口。
当前,张寒城代表福远帮跟莲花神教联手的事情,福远帮帮众是清楚这件事情的,有一些没有家眷的人,对此也颇有微词,大抵是张寒城跟莲花神教这种邪教联手,有违正道作风。
唯独那些福远帮中有家眷,又能理解张寒城是为了福远帮的人才迫不得已跟莲花神教联手的,才心中无比感激张寒城。
张寒城自然不会把他的谋划告诉出去,否则事情不隐秘,隔墙有耳,到时定然会出现纰漏。
将碗里的水一口喝光,张寒城将两个碗递给了常苦尘,道:“既然莲花神教来找我,那我就过去一趟好了。”
常苦尘道:“大将军莫要独自一个人过去,老朽来跟大将军一起去。”
张寒城不太想带着常苦尘,不是因为他腿脚不方便,主要是常苦尘有些冲动,虽然之前跟陆川离突然交手的事情,向张寒城赔了不是,可张寒城知道他不太好说常苦尘什么,他年幼,常苦尘年长,无论常苦尘怎么看他,他都将常苦尘视作以为老爷爷,确实没办法训斥。
当即,张寒城道:“不行,常爷爷还要留在这里,那六箱珠宝虽然藏起来了,但如果莲花神教趁机过来寻找,说不定还会给翻出来,如果没人保护着,六箱珠宝拿走了,我们的计划就出问题了。所以常爷爷请一定要守护好那六箱珠宝,不能叫人把它们偷走了。”
常苦尘愣了一下,顿时觉得张寒城说的有道理,道:“对,大将军言之有理,如是大将军走了,老朽也走了,就剩下了受伤的老将军,他一个人不好守着那珠宝,至于其他人都是病残弱者,老朽的确要留在这里。”
张寒城微微一笑,对常苦尘点头,道:“嗯,我这就走了。”
说着,张寒城便走向了门口。
常苦尘赶紧道:“大将军独自出去,一定要提防小人对你不轨,他们阴险狡诈,会使毒药,令人防不胜防,所以在外一定要谨记此事。大将军身系整个百骑司是否能够重建,一定要保全自身。”
“好。”张寒城应了一声,无论常苦尘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也是在关心着他。
……
张寒城先随两名福远帮帮众进入大成庙当中,与莲花神女,陆川离、火符道人、喷火道人三名护法汇合后,才又随着一众黄袍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御史府的方向走去。
莲花神女坐在轿子上,看着下方跟随的张寒城,道:“令张居士混在这队伍之中,实在有些怠慢张居士了,还望张居士莫要责怪。”
张寒城抬头,看了一眼莲花神女,道:“没关系。”
莲花神女对张寒城略一点头。
行到街上,张寒城才终于见到了洛阳禁军,这些禁军衣着铠甲、包括站姿走路的形态,都与寻常的官兵有很大不同。
张寒城只觉得这些人好生威武。
他们此刻正在巡视,见到莲花神女出行,纷纷停下脚步,看向这边浩浩荡荡的一众黄袍人。
所有黄袍人之前,两名官兵小吏赶紧上去跟禁军说了一些话,那些禁军这才没有上前阻挡。
喷火道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张寒城旁边,他面白无须,脸色冷冰冰的,身子却比较高大,陆川离看起来,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张居士武功盖世,贫道那日原本想着以火龙功与张居士交手,可张居士却提前一步止住了我火龙功催动。但不知什么时候,还能与张居士切磋一二。”
张寒城自然记着这喷火道人,道:“以后有机会可以比试。”
换作常人,大抵不会接受这种切磋,但张寒城经常跟疯僧切磋,已经习惯了,也就没当回事。
喷火道人目光一闪,道:“对了,张居士还未曾知道我的名字,贫道陈炎龙,江湖人称御火仙。”
张寒城点了点头。
同时,那飞符道人,也忍不住道:“贫道名唤汪全,江湖人称镇鬼仙。被阁下害死的那位,乃是伍士通,名为梨花仙。”
张寒城目光一闪,看向了这镇鬼道人汪全,对方身材精瘦,脸色微黑,身材不高不矮,就是看张寒城的目光有些不善。
那名叫伍士通,绰号梨花仙的人,张寒城自然之道,便是那个挥袖间便以飞针伤人的道人,不过那道人后来昏死,大约活不了了,看来对方果然是死了。
不过,张寒城并未提这件事情,而是看向了陆川离,道:“陆道长呢?你的绰号是什么?”
陆川离精光一闪,道:“贫道道号寒冰仙。张居士杀死的那位梨花仙,乃是我等师兄,所以将来张居士切磋的时候,可是要知道,我等是想给他报仇的。”
高处,莲花神女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莲花神女虽然走的也是武学之中诡异的道门一道,但是却与这四位号称散仙之人不是一门,自然也不太在意这四名护法和张寒城的私人恩怨。
只要不坏了莲花神教的谋划,那便一切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