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观主抚着长须笑道:“逍遥道友自在逍遥,与小居士换武功,乃是一件好事,你身上这少林绝技虽好,但对逍遥道友来说,却不过尔尔,他的小无相功可拓天下武学,这少林七十二绝技,也不过如是。如今他与你说换武功,只是因为你的那声大哥叫他心生欢喜,小居士还不快应下来?免得过后逍遥道友又要变卦。”
张寒城呆了一下,忍不住看向了白袍人。
白袍人洒然一笑道:“道兄莫要乱语,这少林七十二绝技,我也向往已久,方才见到这位小居士施展,见猎心喜,这凌波微步换这少林绝技,却也够了。道兄唯独说对的,便是贫道大自在,大逍遥!”
张寒城咽了口口水,吃惊无比,只觉得这人古怪无比,而且十分厉害,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功夫,就知道是脱胎于少林绝技。
此事他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少林寺的武功数之不尽,其中的顶峰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而他身上的确怀有了不少少林绝技:“这……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哥听我叫他大哥两个字,他要高兴?”
老观主微微一笑道:“他今年已到了六十耳顺之年,听你这孩子叫他一声大哥,他怎能不开心万分?”
“啊!?”张寒城吓了一跳。
白袍人道:“道兄何故要拆穿此事?我看着如此年轻,被他叫一声大哥莫非担不起么?”
张寒城已经完全懵了,也就是说,这位白袍人已经有六十岁了,可他看上去,应该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只不过是留了胡须而已。
六十岁,这个年纪已经能够做他的爷爷了!
老观主道:“道友还真想做孩子的大哥?”
白袍人哈哈一笑,再次看向张寒城,道:“我与你换武功之事,你意下如何?”
“这……”张寒城迟疑,他从赵九重那里了解到了一些门户方面的东西,大约就是武功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不能乱传的。
比如说他现在身怀洗髓经,完全可以教给银铃儿,让她也能练武,这样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但是,洗髓经十分重要,是赵九重在万分艰难的时候,才交给张寒城学的。
而至于疯僧身上的武功,虽然是张寒城无意中得到的,但他还是要得到疯僧的首肯,才能够拿这些武功来进行更换。
白袍人没想到张寒城竟如此犹豫,道:“怎么?你莫非是觉得我们两人身上这凌波微步,赶不上你那少林寺的佛家功夫?”
张寒城急忙道:“不,不是,只是这武功是从伯伯那里学的,必须要问了伯伯,等伯伯答应了我才能换,但是伯伯不怎么聪慧,我与他说了他真同意,就像是我哄骗了他一样,所以……应该不行。”
白袍人呆了一下,原本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道:“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门第之见,当真不逍遥自在。”
张寒城有些委屈,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我瞎练的功夫,是我自己编的,不能算是少林寺的武功,爷爷,不如我用那我自己编的武功,跟您换轻功怎么样?”
白袍人听到前面,原本双眼一亮,诧异张寒城竟自创了武功,只是却又听见张寒城喊了他爷爷两个字,冷哼道:“不换了!想来你这年岁自创的武功,也比不上少林绝技!”
老观主看到这一幕,哈哈一笑道:“小居士,看来这凌波微步,是与你无缘了。”
张寒城有些失落,又觉得白袍人的脾气太古怪了,道:“一会儿要换,一会儿又不换了……”
白袍人道:“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张寒城道:“不是,毕竟武功是爷爷您的,您说了算……”
白袍人被张寒城气的够呛,当即一甩袖子,直接转身朝着台阶上方行走而去。
张寒城愣了下。
老观主道:“你这傻孩子,逍遥道友不愿你叫他爷爷,希望你叫他大哥,你如是现在上去,叫他声大哥,他便跟你换武功了。”
张寒城这才反应过来,确实,这白袍人是听了那大哥二字才与他换武功的,此刻变成了爷爷,他自是不愿意听。
还未等跟这白袍人道歉。
却听见白袍人已经开口道:“我平生最讨厌那些为了一点好处,便讨好别人的人了。”
张寒城自然明白,这白袍人是拒绝再跟他换武功了,只能叹了口气,那轻功,想来是很难换到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自创的掌法不成章法套路,乱七八糟的,比较随意,也未必能够换到那像飞起来一般的宝贝武功。
“左右风姐姐教我的轻功已经够好了……”
张寒城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老观主摇了摇头,叹道:“罢了,逍遥道友如此说了,就再也不会跟小居士换那武功了。”
“好吧……”张寒城道:“对不起了老爷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现在我就回去了,我把那位‘大哥’惹生气了,您帮我跟他说声对不住……”
老观主笑道:“这话,你若是要说,便自己跟他说去,贫道还要在这里与他聊些事情,倒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小居士立在一旁,回头咱们两个一同回去就可。”
张寒城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接着,老观主便带着张寒城登上了那天坛之上。
天坛峰顶约有四亩方圆,其上三清殿、轩辕庙、四角亭、皇帝更衣亭等已经破落,唐时这里十分之鼎盛,之所以现在荒废了,主要还是因为天下大乱,四处战火不绝,这天坛峰乃是祭天之所,如是真有哪位帝王上任,或是突然间心血来潮,跑到这来,说不定就容易叫山上的道人遭殃。
再加上帝王最爱叫道士、和尚站队,所以就更想躲着了。
像云霞观这种小道观,自然而然的不怕什么,毕竟虽殿堂房舍不少,但上下算起来,也不过只是二十多个人丁,做不了帝王扯旗的仙宗。
张寒城去到了栏杆你那边的白袍人前面,恭敬地拜了拜,道:“‘大哥’刚才的事情,对不起了……”
白袍人冷眼看了张寒城一眼,道:“你是要与我换武功,所以讨好我来了?”
“不,不是那样,我就是来跟您道歉,对不起。”张寒城赶紧开口道。
白袍人还是不太满意,总之原本看张寒城十分顺眼,此刻却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老观主赶紧过来,打破了尴尬之局,道:“这位小居士住在我那云霞观中,待过会儿时,我再与他一起回去。”
白袍人点了点头,不怎么在意道:“如此也好,我也不必送道兄离开了。”
张寒城看着那怪雕,那怪雕也时而盯着张寒城,悄悄的展一展翅膀,正像是人在摩拳擦掌一般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张寒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这雕儿怎么长的这么奇怪?又高又大?”
白袍人瞥了张寒城一眼,道:“此雕乃是深山野岭中的神异之鸟,自是不同于凡俗之鸟。”
“哦……”张寒城发现白袍人语气不太高兴,闭上了嘴,不再多问了。
老观主道:“道友上次与我说,李唐龙脉移位之事……”
白袍人这才正色,看了一眼张寒城,似是觉得他年岁小,听了也没什么,便对老观主道:“祖师定下李唐龙脉所在,期间数次移位,当年最大一次龙脉移位,便是初定龙脉不久后武曌临朝时的移位。现如今这一次移位,却已经持续了许多年,自我投身道门之后,就从未停止,现如今,倒是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哦?”老观主道:“但不知那龙脉将要停在何处?”
白袍人低声道:“如是我推算无误,天下之主,将出华山。”
老观主迟疑道:“当真?”
白袍人点头,道:“当真,除龙脉之外,按祖师《推背图》之记载,此次天下出井,乃院中土下之口,其旁是一背柴之樵,只是当今天下,却难以寻出与这背柴之樵有关之人。乱世明明将止,想来此人或许出身于微末之中,正如汉末刘备,秦末刘邦一般,并非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此刻才不显。”
张寒城在一边听得糊里糊涂的,兴趣缺缺的跑到了那怪雕的一边,忍不住伸手,试图碰碰怪雕。
怪雕倒也不闪不躲,反而伸出了一只翅膀到了张寒城身前,似是示意他抚摸。
张寒城当即便抬手。
老观主看了一眼张寒城和那怪雕玩的不亦乐乎,哑然失笑,正了正神色,对白袍人道:“道友可曾在那图与诗句之中推敲出什么来了?”
白袍人沉默道:“院中有井,土下之口,应当是为周,如此,此人或许如武曌一般是以武姓,至于那背柴之樵,或许是象征此人出身。谶曰:围墙正中井,已败自当填。李树枯荣尽,柴樵再种天。诵曰:金木水火土已终,十叁童子五王公。英明重见太平日,五十叁参运再通。”
老观主略微思量,点了点头,道:“正如道友所言,看来这天下将定,朽木枯而无救,新木终将重立,如此才能枯木逢春。这位新主,正是与周、武、樵、柴有关。得知此事,那天下择主,应当已有些方向了。”
白袍人道:“乱世终要止,天下分久必当合。只是我知龙脉移位,陈抟也知,我知这天下将出之主,归于周、武、樵、柴,那陈抟,自也知晓。我二人须争天下之主,注定于华山一见。”
老观主道:“王屋山盛传,扶摇道友他前去峨眉山游学,给自己还取了个峨眉真人的名号,又拜师麻衣道者……二位即共祖袁天罡、李淳风何必有此一争?倒不如联手为之……”
白袍人淡漠道:“扶摇子与我逍遥子之争,在我二人未投师门前便已种下,此乃是祖师之争,我化袁天罡,他化李淳风,必在这乱世之中斗法一场。败的人,从今往后,便要斩断过往之道脉,其后再不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