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城听着耶律璟的话,并未作答。
耶律璟道:“小时候,父皇曾经跟我说过,你们汉人最为卑劣,下等,而且还奸诈狡猾,现在看来,我父皇并未骗我,你们汉人就是他说的那样,我那么信任你,将你当做朋友,你却这样对我,将我关在这里。”
张寒城道:“我跟你不同,我小的时候听说的都是你们契丹人卑鄙无耻,行径凶残,犹如虎狼一般。这些日子,一切都印证了我从前听说的,你们契丹人对待我们汉人,就是当做猪狗不如的畜生一般。这天下间,哪里有你们欺负我们,却不叫我们反抗的道理?”
耶律璟冷哼了一声:“卑贱之民,自是畜生,难不成还要与我族平起平坐?”
张寒城眸光闪动,道:“契丹人也好,汉人也好,哪里有什么族群的卑劣一说,我只知道谁先挑动了战乱,谁就是错的,这一次你们契丹人冲入中原,杀了多少平民,百姓,害了多少孩童失去父母,害得多少老人没了他们的子孙?难道只有你们契丹人的家人朋友是家人朋友,我们汉人的家人朋友,就不是家人朋友了吗?”
耶律璟听着张寒城的话,怒气横生道:“罢了!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张寒城淡淡开口道:“只是饿一顿两顿,饿不死你,等你知道饿的滋味以后,就知道自己吃了。”
说完,张寒城也不管其他,直接将桌上的食盒端走,而后离开上锁。
耶律璟听着锁链的声音响起,脸色万分难看,喝骂道:“你们汉人就是卑贱的猪狗!”
院落里。
张寒城将食盘递给了府中的下人,独自一人去到了树下,抬头透过树叶看向了天上的太阳。
这世上,有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尤其是这种两个族群之间的仇怨。
因为他是华夏之人,而耶律璟是契丹人,所以仇怨一早就已经先天注定了。
这仇恨,将会在血脉之中延续下去,也许百年、千年……
……
入夜时分,恐怖的箭雨刺破了宁静的夜空,化作了成千上万道,瞬间朝着阳武关飞射而去!
这些箭矢隐藏在夜色当中,令负责防守的契丹人根本无从提防。
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密密麻麻的箭雨打成了筛子,从关墙之上跌落下去。
号角声陡然间自关内响起。
契丹人意识到了有人入侵,当即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
刘知远率领大军,自夜色深处冲杀而出,一大片军队犹如滚滚的浪潮,发出如同闷雷一般的喊杀声,冲向了阳武关的关口。
契丹军队被刘知远大军杀的措手不及,守关的契丹将领命军队火速在关口进行对敌。
可刘知远抢占了先机,一次冲杀之间,便已经乱了契丹人的震脚,而后又是一次连绵不断的箭雨飞出。
契丹人瞬间死伤过半,仅剩下了二百余人存留。
此处发生的事情太过令契丹人惊骇,刘知远军队的狂笑声与雷霆出击,惊得契丹人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契丹将领侥幸保命,令人拼死守住关口,他则亲自乘上马匹,朝着后方的朔州城方向奔去,要搬来救兵。
刘知远意识到此战已经告捷,契丹人不堪一合之敌,当即提起手中之矛,指向阳武关,道:“众位军士,尔等随我前冲,此番我们势如破竹,定能一口气直逼朔州城!”
众军士齐声应和,喊杀声四起,士气壮大,许多士兵干脆杀到了城墙脚下,纠合了不多的人便朝着关口冲入。
刘知远看了一眼这些杀的红眼的将士,转头看向了一侧留着络腮胡,皮肤黝黑的中年人,道:“郭威,你去为他们压阵!”
“尊都统之令!”郭威大喊了一声,纵马奔行而出,直接冲向了前方。
后方,一名跟随郭威部队的青年士兵见到郭威冲的勇猛无比,顿时有些心惊胆战,但终究咬牙之间,随着整个郭威军队冲向关口。
前方冲的早的士兵已然死去。
后方其他的士兵迅速补上。
青年也在其中,看着一名又惊又怕,不断后退的契丹人,这青年人顿时咬牙,大喝道:“杀!!!”
话音落下,这青年猛地举起长矛,朝着前方的契丹人刺去!
噗!
血液瞬间迸溅在了这青年的脸上,身上,叫他觉得鲜血滚烫万分。
他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之前虽然曾与伟王军队、吐谷浑部族进行过交战,可是他都未曾动手杀人。
此番动手杀人,只因为对面的人乃是契丹人!
青年噗的一声抽回了长矛,手掌还有些抖动。
一侧的马上,郭威抬手,喝道:“众位兄弟,给我杀!直接冲破这关口!”
士兵们好似疯了一般,一齐朝着关内涌入。
郭威偏头,看了一眼那不知所措的青年,道:“荣儿,方才你做的已经很好,你小心一些,躲在其他人身后,莫要寻死,否则,回头你姑姑饶不了我。”
“是!”青年回过神来,连忙应道,郭威却已经纵马杀入了关内。
这青年正是柴荣,先前在华山参与了武林大会之后,他便随同老爹回去了中原,在这乱世之中,贩茶已经行不通。
柴荣本就有抱负,面对中原节节败退,再也忍受不了,于是便寻找到了刘知远的军队,去到了他姑父郭威的手下。
这一路上他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这个文弱书生的想象,很多时候,他甚至反应不过来,就已经爆发了战斗,又或者说是不经意间,整个军队就已经剿灭了一大片敌军。
如不是有郭威庇佑,此刻柴荣恐怕早已经死了。
柴荣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咬着牙关,继续随着众位士兵向前冲去,同时,他将心中对契丹人的不满,完全化作了愤怒一吼:“杀!!!”
……
阳武关的守关将领纵马狂奔,他一边骑马奔逃,一边转头,向后方看去,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前方,朔州城还一如既往的安定。
原本,他这个守关将领应该前往城中联合朔州城的守城将领搬兵回去,但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城外驻扎的耶律李胡军队,当即飞奔向了那个方向。
同时大吼道:“王爷!请您出手!王爷!不好了!王爷!”
守关将领拼命的大喊,一下子便惊动了城墙上巡守的守军,这些守军有一些都是汉人,当看到了这守关将领浑身狼狈的模样后,顿时惊愕万分。
而随着守关将领马匹的前行,耶律李胡的属珊军终于洞察到了一切,纷纷朝着这守关将领看了过来。
原本已经熄灯的营帐,也开始接二连三,完全亮起了灯火。
守关将领停下马匹,从马上摔下来,滚了几圈,才喘着粗气,大声吼道:“王爷!阳武关被偷袭!请您出手!”
此间之声音瞬间传入城楼当中,守城的士兵得知此事,不敢拖延,赶紧去寻找守城将领。
与此同时,耶律李胡的营帐之中,耶律李胡披着一身裘袍,从账中走出,火光的映衬之下,他的脸上尽是不满之色:“发生了何事!?”
守关将领急忙道:“有人趁夜冲杀阳武关,是一支军队,他们来的太快,我等根本来不及反应,此刻……此刻许是阳武关已经丢了!”
耶律李胡勃然大怒,道:“你这守关将领是怎么做的,打扰本王睡觉!拉下去砍了!”
话音落下,顿时两名高手直接冲向了守关将领,一左一右压住了此人,而后朝着一侧拖行而去。
守关将领吃惊万分,道:“王爷……王爷……小人并非有意……而是……”
噗!
一名武人手起刀落,豁然间便斩去了这守关将领的头颅。
耶律李胡站在原地,紧皱眉头,喝道:“众位,看来我等没工夫在此歇息了,随我前去阳武关!”
此话落下,早已经注意到的契丹士兵已经奔向了兽皮制成的大鼓,取了鼓锤,开始奋力敲打了起来!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连续的鼓声瞬间传遍整个军营,所有的契丹士兵、属珊军的蕃汉高手立时开始整装待发。
城楼之上,守城将领已经慌张的站在了那里,大喊道:“王爷,我等马上随王爷一同出击!”
耶律李胡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废物根本靠不住,在这里守城就是!”
说着,已经有亲兵牵马而来,同时,也有亲兵取来了战甲与大刀,为耶律李胡穿戴。
转瞬间,耶律李胡便已经全副武装,踏步之间,跃上了马背,而后调转马头,举起大刀,喝道:“众位紧随本王之后!”
一时之间,耶律李胡整个属珊军包含契丹军队,便朝着阳武关方向迅速靠近而去。
……
朔州城中四处的碉楼之上,同样响起了鼓声。
这鼓声浩大无比,伴随着号角之音,令城中本已经睡下的百姓们纷纷从梦中惊醒。
他们紧闭门窗,惊恐的向外看去。
如战乱四起,这城中便要遭殃。
丐帮弟子们纷纷察觉到了此事,第一时间三三两两的从城中各处朝着百骑司的落脚点靠近而去。
而事实上,不需要这些丐帮弟子禀明,百骑司众人也已经纷纷察觉了这件事情。
毕竟,号角与鼓声传遍了整个朔州城,想要不知道也很难。
只是,此刻百骑司的众人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
萧兀隆的府邸之中。
张寒城停止了周天运转,从榻上跳下,快速冲入了院落当中。
整个府邸的府兵已经自乱阵脚。
而萧鲁直也已经惊恐的奔了出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一名府兵被阻拦下来,道:“回禀公子,这……这是敌袭的鼓声……”
“什么!?敌袭!”萧鲁直大吃一惊,道:“莫非,莫非是耶律李胡率领属珊军攻入朔州城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紧接着又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诡异,不像是耶律李胡,而且耶律李胡是王爷身份,如果想要进入朔州城,就如同进入无主之地一样。
毕竟,那守城将领以及士兵,恐怕要比萧鲁直精明得多,不敢阻挠属珊军。
萧鲁直已经慌张到了极点,双腿不断地打颤,竟直接尿了裤子,他急忙跑到张寒城这里,道:“黑子,完了,我完了,咱们完了,王爷,王爷他定然是发现了。”
张寒城道:“公子莫慌,这件事情不像是王爷攻打朔州城,王爷没有必要攻打朔州城,只需要传令公子过去就是了。”
萧鲁直惊恐道:“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寒城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晓,不过,我此刻倒是可以去为公子出去探查一下。”
“好!好!黑子,你快去,一有什么,你就快过来告诉我。”萧鲁直连忙道。
张寒城略一点头,便直接转身,朝着府邸正门处奔行而去。
……
张寒城趁着混乱,从府邸当中离开,而后便迅速朝着百骑司方向靠近而去。
他的轻功非凡,此刻所有人都在岌岌可危,也没有人关注到他。
很快,他就到了百骑司所在之处,此刻,院落之外,已经有不少的乞丐都聚集了起来,正在三三两两的进行着交谈。
张寒城停住脚步。
众多乞丐回过神来,连忙向张寒城行礼,道:“帮主。”
张寒城对众人点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乞丐连忙道:“启禀帮主,城外的军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去打仗了,这号角和鼓声,只是朔州城进入戒备当中。”
张寒城点了点头,道:“打仗?”
又一名乞丐道:“没错,我刚从北门那边回来,听着那些士兵喊着好像是那军队朝着东北方向出击了。”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好,那我先去找几位长老商谈,大家先不要慌张。”
“是,是,有帮主在,我等定然不会乱了马脚。”
张寒城点头,冲入了院落,而后直奔着灯火通明的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