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慕容龙城的马车便来到了翠云居门口。
查文徽还未率队离开,但上下已在收拾物品,见到吴越国的驸马突然前来,守卫第一时间便将此事汇报给了查文徽。
得到消息之后,查文徽便起身,主动去迎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站在门口处等候,待到查文徽到来,才拱手道:“慕容龙城见过南唐枢密使查文徽,査大人。”
查文徽笑道:“原来是驸马爷到此,失敬失敬,还请进来说话。”
“好。”慕容龙城微微一笑。
查文徽带着慕容龙城前去中堂,边走边道:“查某马上就要赶回南唐了,这个时候不知道驸马爷来做什么?”
慕容龙城道:“龙城酷爱诗画,昨日看了一眼南唐国主赠予陛下的诗画,心中万分惊叹,可惜那画损毁了,心中觉得十分可惜。龙城心想,若是还想见到这等墨宝,恐要亲自动身前往南唐才可,所以提前来询问一下査大人,龙城前往南唐拜访,只谈论诗画,陛下是否能够接受?”
查文徽眸光一闪,道:“此事……我这做臣子的如何能够做得了主?”
慕容龙城微笑道:“以枢密使大人对南唐国主的了解,会见龙城么?”
查文徽道:“驸马爷莫要说笑了,我哪里敢揣测圣意?可不敢胡言乱语。”
慕容龙城道:“可惜了,看来枢密使大人是不会给龙城什么答案了。”
查文徽连忙道:“驸马爷可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查某不想告诉你,只不过是实在没办法。不过,我建议驸马爷还是莫要贸然来到南唐,到时候陛下不见你的话,你岂不是白来一趟?但是,也是有办法让驸马爷见到陛下的……”
慕容龙城道:“哦?什么办法?”
查文徽道:“要出师有名啊,现如今南唐已与吴越建交,两国之间,自然还是需要商议一些结盟细节的,例如说边关通商的税收,或者是说百姓探亲交流,文人墨客到访学府等等,我们两国要促进交流,如是驸马爷带着国策去见我家国主,那当然是可以见到的。”
慕容龙城顿时停步,行礼道:“多谢枢密使大人指点,龙城会想办法从陛下那里得到些国策,到时再与南唐国主相见。”
查文徽道:“到时候,可别告诉我家国主,是我告诉你的。”
慕容龙城微微一笑,道:“绝对不会。”
查文徽点了点头。
两个人步入中堂之中,查文徽请慕容龙城落座,又命人沏茶。
“驸马爷除了询问此事,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查文徽疑惑道。
慕容龙城道:“也是有的,龙城除了酷爱诗画之外,还十分喜欢佛法,我看此次随枢密使大人来到杭州的,恰巧有高僧大德,那为首之高僧,龙城觉着有些眼熟,但当时距离太远没有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故人,所以也想见他一面。”
查文徽其实早就知道慕容龙城可能会来,这事情是张寒城提出的,否则,大典之上,法慧禅师也不会露面。
当然,慕容龙城主动来见法慧禅师只是一种可能。
如果慕容龙城不来也就罢了,来了查文徽自然要配合张寒城的计划。
“驸马爷所说的可是那位法慧禅师?”查文徽道。
慕容龙城面露讶色,道:“果然是法慧禅师么?”
查文徽装作更加惊讶的模样,道:“不错,正是法慧禅师,他乃是少林高僧,想不到驸马爷竟然能够认出?”
慕容龙城道:“那就没错了,只不过,法慧禅师乃是少林之僧,他在晋国做僧,南唐国主为何请他来吴越?”
查文徽道:“这事情,我也不怎么了解,只能说个大概,最初国主决定与吴越建交时,曾决定是由我们南唐清凉寺的文益禅师来此,可惜的是文益禅师身体略有不适,于是便请了正在清凉寺中做客的法慧禅师代替他……驸马爷,此事莫非吴越国主那里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这法慧禅师绝对也是得道高僧,文益禅师似乎向陛下推荐了多次。”
慕容龙城道:“枢密使大人误会了,龙城只代表自己,不代表陛下。昔日龙城有缘曾到少林周游,十分佩服这位法慧禅师,如今既然有缘相见,但不知道枢密使大人可否帮龙城引荐一下?”
查文徽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命人将法慧禅师叫来。”
“不。”慕容龙城连忙道:“是该龙城亲自前去才对,怎能让高僧来此,那太失了礼数。”
查文徽道:“想不到驸马爷如此平易近人,既然如此,查某这便带驸马爷前去。”
……
静室之中,法慧禅师与小和尚恒真此刻正在闭目打坐。
门外响起了查文徽的声音:“法慧禅师,驸马爷前来拜会您了。”
法慧禅师缓缓张开了眼睛,看向了恒真,道:“去开门吧。”
“是,师伯祖。”恒真起身,抬起脚步,走向了门口处,将门打开。
查文徽微微一笑,让开身子,对慕容龙城做了请的动作。
慕容龙城洒脱的走入静室之中,双手合十,向法慧禅师行礼,道:“龙城见过法慧禅师,不知法慧禅师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法慧禅师还礼,道:“阿弥陀佛,有劳慕容公子记挂贫僧身体了,贫僧已经基本无碍。”
慕容龙城道:“如此,那龙城也就放心了。”
查文徽趁机道:“驸马爷,法慧禅师,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回程,有些事情需要查某处理,查某就不在此处相陪了,有什么事情,只需招呼兵丁叫查某一声即可。”
慕容龙城点头,道:“枢密使大人有事在身,便去忙吧。”
查文徽当即离开。
恒真也在法慧禅师的示意下,将房门关了。
慕容龙城抬起手,五指对准法慧禅师一旁的蒲团,内力催发出去,瞬间将蒲团吸了过来。
而后,他便十分自然的坐在了蒲团之上,与法慧禅师相对而坐:“法慧禅师此番来到吴越国,恐怕所为之事,不仅仅是代替清凉寺的文益禅师完成两国邦交吧?”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果然慧眼如炬。”
慕容龙城道:“可是为了法明禅师的事情。”
法慧禅师道:“看来,慕容公子还是十分了解贫僧的。”
慕容龙城道:“昔日龙城接引法明禅师之时,少林上下,唯有法慧禅师拒绝声音最高,所以,龙城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贫僧确实无法视若无睹。法明师弟乃是我师叔妙果禅师之徒,妙果禅师乃是前任达摩院首座,而贫僧作为这一代达摩院首座,自然要保全他的弟子。”
慕容龙城道:“那日在少室山,我与大师切磋到后面,险胜大师,而按照龙城行走江湖的规矩,便是大师输了武学给我,而龙城尊敬少林寺历代门规,知道武功不能随意外传,所以才退而求次,选择了法明禅师代替,法慧禅师不会不清楚此事,难道不该愿赌服输么?”
法慧禅师道:“贫僧输了,自然认输。但法明师弟终究是人,而不是武学,贫僧也是再三考虑,才觉得不能将法明师弟作为物品交给慕容公子。”
慕容龙城道:“既然如此,法慧禅师早先为什么不力排众议,拒绝龙城呢?”
法慧禅师道:“贫僧此次不代表少林寺,少林寺决定将法明师弟当做物品交给慕容公子,贫僧无法更正改变,但贫僧代表自身,却要跟慕容公子要人。”
慕容龙城道:“如是法慧禅师能够将少林武学交给龙城,龙城自然可以将人还给你。”
法慧禅师道:“武学不过强身健体身外之物,慕容公子想要什么,贫僧可以教给慕容公子,只要是贫僧会的少林绝技都可。”
慕容龙城微微一叹,道:“看来,法慧禅师为了能够索要回法明禅师,甚至甘愿违背少林寺规了。这一点叫龙城十分感动,只可惜,龙城想要的,乃是《易筋经》,至于少林绝技,龙城知道法慧禅师喜欢专精,所以掌握的少林绝技恐怕不多,大师即便写出所会所有武学,却都未必有法明禅师一人重要。”
法慧禅师道:“《易筋经》?慕容公子莫非以为真能从法明师弟身上得到它?”
慕容龙城道:“有些难度,但总要试试。”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要知道,这世上能够练就《易筋经》之人,自达摩祖师以来,除五祖之外,便唯有法明一人了。此功难度非凡,纵使上代达摩院首座妙果禅师天赋高绝,惊艳绝伦,却也无法练会。贫僧不认为慕容公子能够练会《易筋经》。”
慕容龙城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龙城练不会它?更何况,龙城得到《易筋经》也未必就一定要练会,龙城只要遵守约定,不外传此功便可。”
“阿弥陀佛,看来慕容公子是不想将法明师弟交还了。”法慧禅师道。
慕容龙城道:“非也,待到龙城得到《易筋经》后,自会将法明禅师交还。法慧禅师只须多些耐心便可等到。此时正值多事之秋,龙城想要告诉法慧禅师,五岳盟如今已经稳固,接下来少林寺作为同盟者,应当按照约定辅助龙城,法慧禅师独自一人脱离少林寺,终究令龙城觉得有些不妥,更何况……法慧禅师似乎私下里结了同盟,这便更说不过去了。”
法慧禅师终于抬起眼睛,注视着慕容龙城的双眼,道:“阿弥陀佛,慕容公子说的同盟,是指?”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何必要瞒龙城?龙城已经猜测到了,就不必隐瞒了。”
法慧禅师道:“贫僧不懂慕容公子之话。”
慕容龙城道:“法慧禅师在打诳语。”
法慧禅师道:“诳语?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是询问一些与五岳盟对立之盟,贫僧当然未曾参与,但,若是说索回法明师弟之盟,贫僧确实缔结了。”
慕容龙城目光一闪,眉头微微一蹙,陷入了沉思当中:“是那个昔日在绛州,与法明禅师学了武功的孩子么?”
法慧禅师看着慕容龙城,道:“他从法明师弟那里学了武艺,虽未正式拜师,但却已与法明师弟有了师徒之实,作为法明师弟的徒儿,他自然要问谁人带走了他的师父。”
慕容龙城道:“想不到,他竟然也来了,我还以为他此刻仍然身处河东。”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此次来索取法明师弟之人,绝非贫僧一人,那孩子心中惦念其师,慕容公子又几乎无法得到《易筋经》,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法明师弟交还,如此,也算是少了一个敌人,至于那赌斗之中输给慕容公子的武学,贫僧即便违背少林寺规,也会写给你。若是慕容公子看不上一指禅,贫僧可以写其他的给你。”
慕容龙城并未回复法慧禅师的话语,而是话锋一转,道:“那孩子是想要在吴越国中与龙城分庭抗礼么?所以他选择站在了小皇帝的背后?”
法慧禅师神色无动:“慕容公子何必要做许多猜测怀疑?”
“为何不做猜测怀疑?”慕容龙城道:“他将我视作仇敌,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的谋划,现如今吴越国的事情,为何不是他做的?”
法慧禅师道:“慕容公子觉得他的年纪像么?”
慕容龙城笑了笑,道:“龙城绝非是那等因为一个人的年纪,便轻视别人之人,要知道,昔日龙城在天下行走,挑战各门派掌门之时,不过也是他这般年纪而已,到后来龙城第一次与大师您交手,也未曾年长多少,而那个时候,龙城便已经在着手五岳盟建立了,法慧禅师以为,龙城知道他的年纪,便会轻视他么?”
法慧禅师道:“阿弥陀佛,慕容公子心中既然有了自己相信想法,旁人说什么也都无用。”
慕容龙城道:“此时此刻,他在何处?”
“不必问了,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