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城道:“没什么,只是我已离开河东多时,河东那边总有些事情需要由我来处理。”
周宗若有所思,道:“此刻一切运转刚入正轨,如是少侠离开,那便白做准备了。”
张寒城道:“的确如此,所以我不准备马上回去。”
周宗道:“那少侠准备如何处理河东那边的事情?”
张寒城道:“具体还不清楚,总之,周先生只要知晓,我不会随意退出就行。”
周宗笑着道:“少侠乃是忠义之人,怎会做虎头蛇尾之事?我也只是关心一下而已。”
……
河东的事情,不可不处理,可张寒城分身乏术,也是事实。
思来想去,他决定将这件事情交托给萨拉。
房中,萨拉听闻了张寒城的话语,道:“交给我?但我对这些并不了解。”
张寒城道:“事到如今,并无其他的办法,本来,此事也不该来麻烦你,只是……”
萨拉道:“我并不是要拒绝,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张寒城沉吟了一下道:“你到了河东之后,便全权代表我,要以拖延为主,具体与另一支丐帮帮主,陈蛰龙商谈的时候,不要表现的太强硬,而是……算了,我应该将这件事情写下来,然后你带着信件前往河东,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帮你。我这边会快一点将丐帮分舵的骨架建立起来,然后再尽快赶回河东做最终处理。”
萨拉点了点头:“好,我会尽力。”
……
张寒城当即便找到了齐咏,叫他帮忙书写信件。
他不想与陈蛰龙发生什么争斗,因为实在没有必要,而陈蛰龙手中存在了另一支丐帮势力,这一支丐帮势力力量颇大。
虽然其中恶人居多,但张寒城自己做过乞丐,了解有些事情是在生死关头没办法的事情。
天下大乱的时候,应该先将一切可以收拢的力量收拢起来,即便收拢不了,也不该随意的发生任何的冲突,否则只能两败俱伤,等到海浪来了以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张寒城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不惜对丐帮具体的事宜做出了许多让步。
比如说,两帮考虑合并,同为丐帮,力量结合,共同面对乱局,至于丐帮帮主之位,张寒城甚至也可相让,只不过有一定的条件,张寒城具体并未进行说明。
张寒城清楚地知道,这种态度很容易让陈蛰龙轻视他,觉得他是怕了或者怎样,但张寒城并不在乎。
真正重要的,还是能够进行拖延,一切等他到了河东以后再说。
齐咏写好了书信,便小心封好,交给了张寒城。
张寒城道:“多谢齐大哥了。”
齐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不必客气。”
张寒城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齐大哥帮我。”
齐咏连忙道:“司徒公吩咐了,只要是少侠吩咐的,便如同他吩咐一般。”
张寒城道:“我想要找一位擅长马术,并了解中原各地所在之人,能够做前往河东的向导。”
齐咏道:“这件事情好办,我这便去寻。”
张寒城道:“好,那就多谢齐大哥了。”
齐咏离开张寒城的房间之后,便转向了周宗的居处。
张寒城抬头,看着窗外的方向,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够知道齐咏的动向。
这件事情,张寒城心知肚明。
齐咏是周宗派来协助他的,有很多事情,齐咏是需要向周宗禀报的。
……
周宗端坐在桌前,低头书写着近期相关丐帮事宜的汇总。
这汇总,是接下来要呈交给李璟观看的。
齐咏道:“事情就是这样,张少侠并不会亲自回到河东。”
周宗抬头,看着齐咏,道:“嗯,我知道了。关于那擅长马术之人的事情,你便不用负责了,由我来负责就好。”
齐咏恭敬道:“是。老师还有什么要吩咐,如果没有的话,学生这便退下了。”
周宗道:“退下吧。”
齐咏这才恭敬离开。
周宗坐在椅子上,并未马上动笔,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才刚过了正午时分,齐咏便带来了一人来见张寒城,实际上,齐咏带来的不只是一人,而是十人,只是其中一人是首领。
他们还特地带来了十一匹马,做了周全的准备。
张寒城看着这十人的首领,略微抱拳。
此人,张寒城自然见过,乃是跟随在李璟身边的那位黑衣剑客。
这黑衣剑客的剑法出众,专门负责保护李璟,不可能弱,只不过,无法媲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罢了。
黑衣剑客略微对张寒城点了下头,道:“陛下得知你的事情,十分在意,所以派我前来负责做为你身边之人的护卫,随同她一起前往河东。”
张寒城道:“原来如此,多谢陛下厚爱。”
黑衣剑客道:“另外就是,一直没介绍过我自己,我师从金剑门,名为谢剑安。”
张寒城道:“我叫张寒城。”
黑衣剑客道:“我知道你叫什么。你的武功非常不错,本来我还想找机会跟你比试,不过看来近期没什么机会了,现如今,也算提前告知你一声,望你记住这件事情。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要对陛下忠心不二,绝对不能够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如果你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那么,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不会善罢甘休。”
张寒城微微一笑,显然这谢剑安对于他和李璟的关系并不清楚,谢剑安此人显然是李璟身边的忠臣,张寒城当然不会拂了他的颜面,道:“好,我记住了,你放心。”
谢剑安这才对张寒城略一抱拳。
……
河东之事情况紧迫,自然不适合拖延,所以,将信件交给萨拉之后,萨拉便同谢剑安众人一起上马。
萨拉端坐在马上,看着张寒城和银铃儿以及恒真,道:“不用送我。”
张寒城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萨拉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也要小心。”
张寒城道:“千万要记住,不要在河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拖延为主,我会很快回到河东与你汇合。”
萨拉道:“好。”
说罢,众人便与萨拉一起,朝着城门的方向行去。
恒真道:“阿弥陀佛,保佑这位女施主能够平安。”
张寒城偏头,道:“你与他谈论佛法,她可一直说你是异端。”
恒真挠了挠头,道:“这……那西域的佛,也是善良的,虽然他好像有点排斥我们的佛,但总的来说,也不算什么。”
张寒城微微一笑。
银铃儿道:“希望萨拉姐姐能够平安。”
张寒城点头。
事实上,萨拉早就已经难以在南唐继续安然待着了,她想要复仇,但奈何情势所迫,只能留在张寒城的身边。
此次前往河东,他可以距离耶律德光更近一些,自然也就距离摩尼教以及阿萨辛更近。
……
萨拉离开之后,有关于丐帮在南唐分舵建立的事情,也彻底开始了。
张寒城直接将南唐这里的分舵命名为了大信分舵,正是仁义礼智信中的信字。
之所以选择这个字,张寒城是希望李璟能够与他互相信任。
想要组建大信分舵,单凭张寒城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他需要的是人手,直接从庙堂之中选取的话,那么丐帮也就成为了李璟的机构,这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张寒城还是借用了李璟的力量,来四处打探南唐是否有一些有名望的乞丐,或者是闲云野鹤类型的江湖中人。
然后由李璟的力量,请这些人来到金陵与张寒城见面。
当然,这会很容易被李璟安插他的自己人,但张寒城觉得,有些事情也不至于太过紧张,他也相信,他会选择适合的人,如果李璟安插的人非常适合,能够让这处分舵蒸蒸日上,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张寒城开始通过周宗,连同周宗手中的人手,广泛进行施舍。
一些粥水、馒头、不断地向乞丐们分发。
虽然张寒城主要是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但在碰到了一些壮年、青年,迫不得已沦落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由周宗负责这些乞丐的去处。
无论周宗令他们进入南唐军中还是给他们些简单的活计,都至少让他们的生活稳定下来。
张寒城这种对策方式,最终所找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妇孺幼童。
这些人根本不会深入理解丐帮的概念,只是因为有粥喝、有馒头吃,所以才选择加入。
对此,张寒城保持着平常心,他也会主动地在一些地方给乞丐们开会。
粗糙的告诉他们仁义礼智信,告诉他们对于天下大乱方面,张寒城自己的思考。
而如何能够减少天下的乞丐,则是张寒城主要和人们探讨的事情。
张寒城觉得,即使南唐这里的丐帮中人,尽是老弱妇孺,那也无妨,至少,他的声音被更多的乞丐听到了,也许,他们就少做了一件坏事,那也是极好的。
……
破庙里,张寒城看着乞丐们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离去,心中微微一叹。
此处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大都根本就没有听清张寒城挽留他们的话语。
这也不怪他们,南唐的冬季虽比北方暖和许多,但也足够寒冷。
这些人饥寒交迫,看到了食物,眼睛里便只有食物了,其他的话语对他们来说,不过就只是些嘈杂的声音,具体内容是什么,没有人关注。
或许,他们也会关注到一句话。
那就是,张寒城告知他们明天再来,还有食物分发。
仅剩下的二十余名乞丐蜷缩在寺庙的各处,狼吞虎咽的啃食着馒头,盯着张寒城看。
张寒城微微一笑,道:“众位还留在这里,令我十分开心,多谢各位。今次请大家喝粥吃馒头,一来是为了行善,二来,却是有些问题想要与众位进行讨论。”
“诸位认为,这世上之人,是否天生便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些人生来就身份显赫,而有些人,却要做乞丐……”
此话落下,一名年岁颇大的乞丐咽下了馒头,道:“这不是废话么……有些事情,乃是注定了的……”
张寒城道:“注定的?我并不这样认为。实不相瞒,我原本和大家一样,也是一名乞丐。”
众多乞丐再次被张寒城的话所吸引。
他们看着张寒城的衣着,张寒城身上的衣裳颜色朴素,但却并无补丁,而且头发也并不乱,脸也很干净,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正常的青年,与乞丐完全不搭边。
“骗人吧……还是,原本你是乞丐,后来叫富家老爷认出,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就是,你是乞丐?谁信呢?”
张寒城道:“各位难道一早生下来便是乞丐么?难道各位从前不曾有过安定的生活么?既然普通人会沦为乞丐,那么乞丐为什么就没有机会改变自身的境遇?”
“哼!说的轻巧。”一名缺少了右臂的乞丐道:“改变境遇,哪有那么容易?的确,老子最开始不是什么乞丐,老子家中有良田,还有妻儿,但这世间事情就是操蛋,一夜之间,田没了,婆娘死了,儿子也死了……胳膊也没了一条,就剩下我一个人浑浑噩噩,你说,我这种人,能怎么改变境遇?谁人见了我,不躲得远远地?”
张寒城道:“一夜之间经历了这些,是为什么呢?”
听到张寒城提起,乞丐顿时咬牙切齿,道:“都是那群狗日的契丹人!我恨不得吞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张寒城道:“显然,有些事情,并不是上天注定的,而是这些契丹人决定的。”
乞丐顿时看向了张寒城,道:“这有什么区别?”
张寒城道:“你说你想要吞契丹人的肉,喝契丹人的血,你为什么没有吞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而是坐在这里啃馒头?”
乞丐勃然大怒:“你是什么意思!?”
张寒城道:“显然,你不敢,因为你觉得契丹人厉害,你惹不起,能够保住性命,便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谁人杀了你的妻儿,抢了你的房子、良田,其实你也许都不记得他们了,只知道他们是契丹人,然后,坐在这里抱怨,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