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卫道:“你行走飘忽不定,极易打草惊蛇,为免公子大计出现任何问题,奉劝你不要一意孤行,否则,那结果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玄霜庄如果因风九妹而出什么问题,不知风九妹要如何自处?”
风九夭道:“我可以不妨碍你,跟你离开,但如果你是要我帮你做你的事情,那就算了。”
……
月明星稀,军营四处燃烧着篝火。
一间温暖至极的帐篷中,刘知远坐在主位处,正在给赵九重敬酒:“赵兄弟,请。”
赵九重连忙回敬了刘知远一杯:“刘大哥请。”
二人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各自放下了酒杯。
赵九重未曾想到,刘知远竟然会亲自来见他,毕竟,赵九重自认为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才对,刘知远跑来见他,叫他十分意外。
刘知远微微一笑,道:“敢问赵兄弟,你父亲可还安好?”
赵九重目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还安好。”
刘知远道:“恐怕赵兄弟并不知道,我与你父还算得上是故旧。当年我追随之人乃是明宗李嗣源手下的石敬瑭,也就是晋高祖。而你父赵弘殷可是救援庄宗李存勖的有功之臣,掌管了禁军护圣营,做了都指挥使。”
刘知远陷入思绪当中,道:“昔年你父之官职,可是要远高于我的,想必赵将军应该不太记着我。后来李存勖昏庸,我跟随晋高祖辅佐明宗李嗣源取代了庄宗,令他做了新的唐主。而你父作为护圣营都指挥使,还曾与晋高祖对峙,当时我便在晋高祖手下,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并未负隅顽抗。”
赵九重沉默,刘知远所说的事情,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哪里知道这些?
刘知远笑了笑道:“说起来有趣,没过几年,闵帝即位不久,我便又随着晋高祖一起又与你父对峙。之后,高祖石敬瑭才真的做了高祖。而你父赵弘殷,却依然在迁都之前做护圣营的都指挥使。”
赵九重道:“咳……那赵兄弟之称,我……担不起,您还是将我视作晚辈吧,我叫您刘伯伯。”
刘知远哈哈一笑,也不客气,道:“当然可以。”
柴荣、赵普皆不敢出声,只是偷偷的看刘知远,赵弘殷的确厉害,但刘知远要更厉害一点。
石敬瑭建立晋国之后,原本由石敬瑭管理的河东,便辗转到了刘知远的手上,今时今日的刘知远,就跟昔年的石敬瑭差不多。
而且,刘知远的兵马要比当初的石敬瑭更强,当然,刘知远的背后却没有契丹作为依靠。
赵九重道:“我爹一定认得刘伯伯,只不过,可能他觉得我是小孩,所以没有跟我提及而已。”
刘知远道:“真想不到,我们如此有缘,只能说这世上的事情,皆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张兄弟也好、你父亲也好,都与我有瓜葛,我看你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看便是领兵打仗的将才,我们这辈人老了,正是你们这辈人该起来的时候,但不知,你可有兴趣来河东做一名将领,在这乱世之中一展心中报复?”
赵九重初次遇见这种事情,早先他便有心随柴荣一起从军,只不过,事情耽搁搁浅了下来,现如今,刘知远却要给他机会,这实在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不过,赵九重虽然鲁莽,但近年经历事情,已经聪慧了许多,他知道,刘知远这样说,所看重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爹赵弘殷、他兄长赵匡济、以及张寒城。
所以,赵九重心中叹息了一声,便马上道:“多谢刘伯伯好意,实不相瞒,我已经成婚了,家中妻子即将就要生娃娃了,虽然我想跟随刘伯伯一展抱负,但实在无法抽身。而且,我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不适合做将领,不过,将来等我想做将领的时候,再来找刘伯伯,如何?”
刘知远道:“这大好男儿要一展抱负,宜早不宜迟,男子汉女子是小,自身为大。”
赵九重心中不大同意,挠了挠头,道:“还是算了。”
尉迟广汉一直在另一头饮酒,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赵九重算是让刘知远白来了一趟。
刘知远道:“也罢,人各有志,不过,咱们的关系亲近,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只要与我说一声就好。”
“好。”赵九重笑道。
赵九重心里当然也有可惜,但总的来说也还好。
倒是柴荣觉得有些可惜,微微一叹。
至于赵普,则突然间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道:“学生见过河东王。”
刘知远看向了赵普,道:“你是?”
赵普道:“在下赵普,洛阳人士,自由便喜爱读书,少年便钻研黄老,治国之方,今日得见河东王,甚是欢喜,所以,学生想要向河东王自荐,不知,能否投身河东王麾下?”
刘知远略感诧异:“赵普?”
赵普道:“在。”
赵九重没有料到赵普竟然会突然间如此,但仔细想想,赵普想要施展才华,这的确是一个机会,他不至于禁止赵普为自己寻求出路,所以只是旁观。
刘知远看向了赵九重,道:“这位赵普是你的?”
赵九重连忙道:“是我的朋友,亲如兄弟。”
赵普的身子躬的更深了几分,心中感激赵九重说出亲如兄弟四字,因为这四个字,很可能能够让赵普成功。
刘知远道:“赵普,赵普……你先不必行礼,我且有些问题要问问你。”
赵普连忙直起身子,道:“是。”
刘知远打量着赵普,道:“你可懂得带兵打仗,出谋划策?”
赵普迟疑了一下,道:“学生孱弱,不擅骑马射箭,也不擅武艺……出谋划策,学生可以,但,学生对兵法知道的并不深入,不过,学生相信,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共通之处,如河东王需要,学生大可试着出谋划策。”
刘知远道:“你可知道赵括?”
赵普顿时皱眉,赵括谁不知道?
刘知远道:“赵括熟读兵法,代替了廉颇,结果大败。并非是我轻视与你,而是带兵打仗,并非儿戏,你没有经验,又不懂兵法,由你带兵打仗也好,出谋划策也好,总归有些风险,不如这样,你可以跟着柴荣的叔父郭威,在他的手下锻炼锻炼,如此,等到你在他那里锻炼够了,我再另给你重任如何?”
赵普目光一闪,迟疑了一下,道:“这……也可,多谢河东王提拔。”
刘知远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并未因我将你与赵括比较而生气,这很好,你叫赵普,我记住了。”
赵普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落座。
接下来,刘知远正色了起来:“你们从洛阳赶来,可以说让我十分感动,但可惜的是,张少侠不在,想要解决现下的窘境,显然有些艰难。此次的事情,涉及到了江湖中的争斗,对此,我并不懂得,我那子嗣十分无辜,我希望,众位能够帮我想想办法,如果,能够化解此恩怨,那就最好了,至少我的儿子不会有什么危险。”
尉迟广汉道:“刘将军放心就是,我们不会让令郎出现什么问题,而且,刘将军接下来也要注意一点了,说不定有人会主动找上刘将军。”
刘知远看向尉迟广汉道:“哦?”
尉迟广汉道:“慕容龙城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刘将军也知道慕容龙城的存在,这逐鹿中原之事,慕容龙城知道你是潜在敌手,必然会找到你的。此次的事情,恐怕表面上是丐帮正统之争,实际上却是慕容龙城在背后操弄。”
刘知远目光一闪:“你们的意思是,这慕容龙城想要拉拢我?”
周华裳点头,道:“帮主和我等共同分析过慕容龙城的势力,他的势力主要以江湖门派为主,而缺乏兵力,目前,帮主传回消息,慕容龙城的非武人力量在吴越一带,与晋国之间间隔了南唐。慕容龙城想要逐鹿中原,单纯有武人显然不够,而军力在吴越又太过遥远,纵观这天下间的军力,慕容龙城一定不会放弃河东,所以,刘将军应该清楚,慕容龙城的意思。”
刘知远当然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不需要周华裳、尉迟广汉点出来,他就十分清楚,不过有的时候,他想要装糊涂而已,他心中对称帝之事有所期许,屈居别人之下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做,虽然,此刻他已经与耶律德光有了些联系,但本质上,他并非是要效忠耶律德光。
现在,又多出来了个慕容龙城。
刘知远道:“那不知两位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尉迟广汉道:“这件事情,跟我们丐帮的关系不大,该怎么做,应该由刘将军自己考虑,我们也不想插手这件事情。当然,帮主与刘将军之间的关系在那,所以,刘将军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告知我们。”
赵九重目光一闪,现在没有人知道刘知远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一开始,显然尉迟广汉和周华裳并没有把慕容龙城的影响放在很高的位置上,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知道慕容龙城的介入,就已经确定,这件事情不再是简单的江湖纷争,而是背后有慕容龙城的授意。
慕容龙城的目的,是刘知远,所以,这件事情,主要还是刘知远决定怎么办,如何处理,而并不是丐帮随随便便帮他做决定的。
接下来,众人并未再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大多是一些空洞的言辞,这也是众人之间的默契。
刘知远接下来会怎么做,没有人询问,而刘知远也不再提及或者是催促丐帮帮他救子的事情。
……
刘知远目前的军力,声望,都处于一个极高的水平,他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跟契丹交战而取胜的将领。
为了能够留住刘知远,石重贵这边不断地给刘知远好处,安抚刘知远。
而耶律德光那边,也与刘知远有了一定接触。
现如今,慕容龙城又出现了。
可以说刘知远十分的炙手可热。
但是,刘知远不想要辅佐任何人,而是想要亲自逐鹿,否则,他也不会看重张寒城了。
按照刘知远目前的了解。
耶律德光最强,而耶律德光非但有虎狼之师,同时还有属珊军一众武人,他的力量春天便会席卷天下。
而石重贵那里,如果刘知远选择出力,说不定还能继续拦截耶律德光一段时间,不过,刘知远不想帮助石重贵了。
晋国亡国已经注定好了,而且,刘知远一直不太看得上石重贵,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辅佐他?
至于慕容龙城这边。
刘知远其实同样也看不上,因为耶律德光和慕容龙城相比,耶律德光要更强,如果要选择一方,刘知远会选择耶律德光,不会选择慕容龙城。
只不过,现在,刘知远的儿子如果是掌握在慕容龙城的手上,慕容龙城以儿子来要挟刘知远,究竟该怎么做,刘知远还未想好。
但,慕容龙城以为可以用子嗣要挟刘知远,刘知远只觉得慕容龙城这种江湖人的方式,未必在他身上适用。
……
众人坐在营帐当中,赵九重忍不住开口道:“这河东王会不会干脆直接向慕容龙城投降?”
“投降?”尉迟广汉道:“怎么可能?刘知远是毒蛇般的人物,绝非是寻常之人,想要威胁他?恐怕,他儿子死了,他都不会太在乎,毕竟儿子死了可以再生。”
赵九重道:“不至于如此吧?我看河东王还不错。”
此刻柴荣不在,否则,尉迟广汉绝对不会说出此类的话来,毕竟,被刘知远知道了不好。
尉迟广汉道:“我觉得很有可能。总而言之,刘知远可能会做出选择,但选择的一定不是慕容龙城,而是耶律德光。”
赵九重道:“耶律德光?”
尉迟广汉道:“不错,刘知远和耶律德光之间,一直有私下里的联系,这件事情,我等观察到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