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战?”
“呵呵?”
“他赵忠卿拿什么和我范家宣战?”
襄阳战场之上。
窝在大后方,豪华马车内督战的范家老太爷对于传递过来的宣战诏书,不屑一顾道。
在前方,攻克白莲教首都湖北襄阳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哗啦——
范家老太爷只是略微瞅一瞅宣战诏书。
诏书上。
种种斥责自家勾结洋人,利用鸦片荼毒百姓。
就这些,会把它当回事?
既然当初做了,就不怕人戳脊梁骨。
等到将来攻入京城,占了江山,坐了天下,史书一改,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把自家的勾当全都嫁接到赵忠卿身上都是可以的。
反正姓赵的是一定要死的,死人是不会说话反抗的。
有些时候,真不是自己自大,看不起人,实在是对方没有什么能够与自己能够抗衡的了。
他赵忠卿有什么?
一座空城罢了。
京城不是之前那个京城了。
而范家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范家。
范家如今可不一样。
只要占据眼前这白莲教最后一处城池,杀了白莲教的王三槐就可以彻底的占据整个中原的半壁南方江山。
坐拥整个华夏最为富饶的南方半壁江山。
焉能不战胜赵忠卿乎?
况且,
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将来还要攻占那苟延残喘在关外的满清。
一旦形成合围之势。
京城蜗居的赵忠卿狗贼,绝对是插翅难逃。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京城就是姓赵的墓地,即便是通天能耐,也绝无可能活着出来。
幻想着范家老太爷笑的捋了捋胡子。
稍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五十里外的襄阳城。
襄阳城。
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城高池深。
但此刻,这宏伟的城市。墙壁斑驳,因为炮火的洗礼,整个墙壁即便是厚如铜墙铁壁,也有大厦将倾之危险。
墙壁在接受一轮又一轮的轰击中,城池上是正在攀爬云梯的士兵。
襄阳城共四门,其中东门防守力量最为薄弱,已经数次有己方士兵爬上了城墙头,但都没反攻了下来,被白莲教的人夺回。
“老爷,看,公子大显神威啊!”
只见东门城墙云梯之上。
肥硕的范光大显神威。
他是一个胖子,同时也是一个武力值拉满了的胖子。
在这战场之上。
也算是独领风骚的存在。
“杀啊!”
范光一马当先。
忽。
一支箭射了过来。
正中他的胸膛。
但他轻而易举把箭给拔了下来。
自己身上穿戴的可是金丝软甲。
上千两银子打造而成的。
这都是爷爷送给自己的。
岂能是这些普通的破铜箭可以射击穿透的?
杀!
襄阳城中东门眼看就要被再次占领。
白莲教教主王三槐的出现,仿若定海神针般,把这飘摇的襄阳城东门,屡屡被攻破的东门,给彻底镇压住,镇压的死死的。
“大教主!”
“大教主!”
“大教主!”
缓缓而来,站在高楼上的王三槐豪饮一口烈酒。
鼻孔粗喘出两口气来。
城楼下的范家嫡长孙是个莽人。
但他王三槐同样也是。
没想到今天的背水一战不是与那京城的狗贼赵忠卿,而是与这江浙的小儿。
真是折煞自己。
自己的南方半壁江山,本来还认为坚不可摧。
如今看来。
脆弱不堪。
除湖北外,其它各省城池,形同虚设。
范家的兵,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依靠庞大的兵源和大量的火枪,迅速侵蚀掉了白莲教云南,四川各省。
王三槐尤其是不知道从哪里挣来的那么多火枪。
几乎是人手一把。
当然,最为厉害的不只是火枪,还有那……
城墙上的王三槐目光眺望过去。
此刻的城下一排排一列列那大炮虽然已经停止了轰击。
可刚刚那震耳欲聋的炮声,还有那恐怖如斯的火力,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战场的形势实在太快。
只是半个月工夫。
他偌大的白莲教就只剩下了一个湖北襄阳。
这是最后一个城池,也是最后一战。
直到今天。
自己才终于明白。
自己根本没有治理才能。
开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没有大哥徐天德,自己终究不行。
国家经济提不上来,贪官污吏惩治不完,面对鸦片之祸,更是乏力。
鸦片席卷而来,什么方法都用了。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如果,如果自己的好哥哥徐天德在的话,可能……会好很多吧。
鸦片,让白莲教的众教众失去战斗力,形同傀儡,虽然自个兵力达到十万众,但真正能站兵力,恐怕也就二三万。
灭亡……貌似是宿命。
即便没有如今的鸦片之祸,可能后来也会被京城的赵忠卿碾压反超。
京城就如同疯狂生长的竹笋。
即便鸦片之祸之后,他也是如今四方势力之中最为强大的。
范家可以轻而易举灭掉他白莲教。
可以抬手见关外的满清。
但是灭掉赵忠卿,根本不会那么容易的。
赵忠卿最近的种种措施,他是知道的。
肃清驱赶所有吸食鸦片的百姓,暂停一切经济生产活动,满大街的标语,鼓励互相举报,猎狗看门……希望在他的措施下,可以杜绝鸦片吧。
他脑子活络,如果连京城都无法阻断鸦片之祸,那么世间恐怕再无任何可能,无任何办法阻断。
轰——!
一发炮弹落了过来。
从头顶掠过。
呈一个完美的半圆弧,落在了城中密集的居民楼。
这些范家从洋人手里搞来的大炮,确实在威力上都要甩中原的大炮老远。
它们的威力,甚至……已经达到了赵忠卿当初坦克发射火炮的威力。
轰轰轰——
越来越多的炮弹飞来。
炮弹下裹挟着的气流,把砖块碎末尘屑,往王三槐的头顶浇灌。
有打在城墙上的,有打在城内百姓住宅区的,更多的是直接把守城白莲教士兵当场轰击死亡的。
摆在面前的是新一轮的炮火猛烈攻击,和又一波攻城队伍攀爬上云梯。
身边,是不断阵亡教众的绝望的哀嚎声。
捂着断臂哭泣的……
直接没来得及喘息,便被轰死当场的……
叔叔抱着侄子的尸体,姐夫抱着小舅子的尸体,父亲抱着儿子的尸体……
哭泣,整个城头只有不绝于耳的哭泣……
王三槐眸子把这城墙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双眸是绝望无助的光。
因为鸦片关系。
自己的士兵,已然羸弱不堪。
本来该让他们城中休憩的。
可他没有办法。
如果不用他们。
那么还能用谁呢?
又能用谁呢?
城墙上需要人驻守。
以至于把他们这些人也凑数似的拉上城墙来。
充满无奈!
军队都被腐蚀掉了。
整个白莲教,不吸食鸦片的人不超过三成。
也就是说,超过七成的人是没有战斗力的。
这样的军规如何能够作战。
自己死亡的宿命是注定的。
其他人不行,他们还有等着他们回家的家人们!
打不赢的战争,已成定局的战争,就该早点结束。
“开城门!”
“大教主,不能啊。”
“我说了,开城门!”
“披甲!取吾的武器来!”
王三槐双臂一张。
下人给披上那满是血迹的战甲。
他的战甲因为长年累月血迹的浸泡,显的血腥味十足。
他从来没有让士兵水洗保养过。
自己喜欢血液的味道。
这套战甲,曾经每逢大战都穿上它, 闻到那自然散发而出的血液味道,能够让他血液沸腾。
可以如同野兽般在战场厮杀。
且这套血色战甲是他的幸运星,永远都能够逢凶化吉。
曾经是,现在也是。
他要杀。
杀他的撼天动地。
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
杀掉范家的爷孙。
这帮人比姓赵的赵狗贼还要可恶。
前者只是骗钱。
后者是要人命。
这范家爷孙就是从地狱是来的。
得是多么丧尽天良的人才能够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身为中国人,他们竟然没有良心,用鸦片来毒害同胞。
骨肉相残。
这样的人。
老天爷不收。
那么今日就由他王三槐来收。
战斗肯定是打不赢的。
他只能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整个华夏的百姓尽最后一份力。
这样,到了地狱,到了地底下和徐哥哥见面的时候,他也算可以少受到阎王爷的一点惩罚。
从自己杀了大哥徐天德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活了。
活,也活够了!
“来人,酱香味茅台给我哪拿来!
酒水是上次入京城的时候,用了好多的银子,才打通关系,从刘全手上买的。
就一瓶。
准备留着收藏的。
但是今天。
已到死亡之时。
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咕咚咕咚~
王三槐再一次畅饮到了酒水的味道。
扔掉空荡荡的酒瓶。
王三槐掏出怀里珍藏的那半块烧饼。
熟悉的布包。
熟悉的味道,属于大哥徐天德身体的味道。
还有熟悉的干饼。
拿出包着的干饼一口吃掉后,王三槐把包裹干饼的布,凑到笔尖,猛吸几口。
每一次想起大哥时,他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思念。
今天,是最后一次表达了。
“大哥,我随你来了!”
城门下。
身披血色铠甲的他,跨上战马。
战马的脸上,脊背上遍布累累伤疤。
“好兄弟,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征战了,一定,一定要给我张口气!”
王三槐一双宽大的手抚摸马的面颊,他双眸猩红。
马儿是跟了数年的老马,铠甲是跟了数年的铠甲,老友们,你们将随我最后一战!
王三槐看向城门外。
心里狠狠发誓。
范光这个家伙,必须死。
为了白莲教那成百上千吸食过鸦片的人,也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必须死!
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鸦片,才被活活祸害死。
他的妹妹还被卖的不知所踪。
这全都是因为鸦片。
杀!
传播鸦片者,死不足惜!
王三槐看向想要跟着一起出去冲杀最后一波的兄弟们,向着身后跟着的百余骑,投去最后一眸。
而后转过刚毅的面庞,看向城门。
“开门!”
咯吱——
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正在指挥手下士兵爬云梯的范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城门打开,一时之间错愕在原地。
这就开了?
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刚要跨上战马,带兵从敞开的城门冲入进去。
就只见那魁梧的王三槐如同野牛一般,骑着战马冲杀过来。
手中八十斤连环大刀高举,呼呼生风。
“范家的贼爷孙,拿命来!”
速度实在太快,只是眨眼之间。
刹那间,那明晃晃的圆环大刀锋利的刀刃就砍向了自己肩膀。
咣——
范光忙举起手中兵刃,用刀身抵挡在自己肩膀处。
但对方的一刀,直接劈断自己的宝刀。
继续砍向自己的肩膀。
披头散发的王三槐似有万钧力,霸道,刚猛,蛮牛般。
可惜,穿了金丝软甲的范光, 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肩膀被砍出一刀浅浅的口子。
若不是宝甲,手臂分离是必然的。
为了让这家伙抬起重重砍在自己肩膀的大刀。
范光对着马脸就是一拳。
吃痛的马儿向上一个上扬,连带着马背上的王三槐一同腾空,这才有了空隙,给了范光抽身逃跑的机会。
战场大后方,紧着心的范家老太爷这才心中稍稍放松,缓缓坐到凳子上,他一边要让人杀了给孙子打造宝刀的铁匠,一边派遣大批人马过去增援,保护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王散槐如今虽然是困兽,但其自身的实力,如今目睹,实在彪悍。
肉搏,根本不可能有打过他。
还是得智取。
自己的乖孙子再待在战场就不好了。
范家不能失去大孙子,就像清朝皇帝不能失去京城。
“拿命来!”
见到被人围起来节节后退的范光。
王三槐疯了吧你,披在面颊的长发也挡不住他那面庞渗出来的滔天怒气。
一双猩红的眸子,仿若老鹰般 ,掠过一个个无关紧要的人头,盯死在体态肥胖的范光身上。
“少爷,快走!”
“我们垫后!”
“这人已经疯了,你快走!”
王三槐单手提着淌血的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面对一个个试图来挡着自己的人,就是一刀。
八十斤的连环大刀,是普通兵器的数倍威力,格挡者兵刃断裂的同时还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噗呲——
噗呲——
血液飞溅。
“挡住,都给本少爷挡住!”
范光明显慌了,奈何战马丢失,身体肥胖,后退缓慢。
若是没有围过来保护的士兵们,他就被大卸八块了。
“挡住!”
见到越来越多涌过来的人死在王三槐刀下,范光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