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如今的北极熊哦国约德尔公爵德的十万兵马,只是表面上的危险。
暗潮涌动之下,更多的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老蔡的目光看向京城外的是深邃的。
“我相信,姓赵的也知道这个问题,也知道暗流下隐藏的危机,但某种不可名状的因素,推动着他必须这样做,如果没有如今的天下兵马聚集,恐怕京城在北极熊国也英吉利两国的共同进攻下,早就飞灰湮灭。”
听到自家管家老蔡的发言,范光这才幡然醒悟。
一直以来,他看的太浅了。
对于任何人来说。
刚刚的一番话。
他也真正明白了,赵忠卿这个家伙,他明知不可为而为,只因为摆在面前的难题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走一步看一步。
但即便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勇气,自己也是不具备的。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少爷,放心吧,等会就有消息了,姓赵的一定会帮助咱们的。”
话音刚落。
城门楼子上站岗的士兵,一声惊呼,打破了原本沉寂的气氛, 也打破了范家主仆二人因为刚刚短暂的谈话,而陷入的思绪。
接着也纷纷传来其余士兵的惊呼声。
顺着他们放大的瞳孔。
可以轻易窥见。
在城墙正前方,大批的队伍正在靠近,能够站在这里就窥见敌人的情况,就足以证明,洋人已经临近。
“家主!”
“家主!”
“来人了,洋人,还倾巢而动!都来啦!”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范家三千子弟兵们全都慌乱如同热锅上蚂蚁。
“老蔡!”范光整个人双臂张开,虽然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么一幕,但对方兵临城下,自己这边还是第一次和洋人对战,说不紧张不害怕都是假的。
一旁的侍从在给范光捆绑铠甲,老蔡目不转睛盯着。
看着近在眼前的敌人,喉头不断耸动。
“少爷,别急,姓赵的一定会派人过来的。京城就是一座空城,赵狗贼的所谓大杀器谎言都是在放屁,他绝对,绝对没有能力和实力守卫京城。
不和咱们范家联合,京城必破!”
“老蔡,你也穿上衣服吧。火枪不比刀剑,这玩意打在身上一下,那就是血肉糜烂,擦伤都可能导致人死亡,毕竟,再小的伤口,一旦发炎,那么等待人的只有死亡。”
老蔡点了点头。
双臂摊开。
从老蔡的这套铠甲不难发现,这个老家伙除了外部裹上了一层铠甲外,还在里面,穿上了厚厚的甲胄,用来再次抵挡部分伤害。
“ 家主呢? ”
刚刚穿戴完毕铠甲的老蔡扭头看向身旁,发现身边已经在没有了少爷范光的人影。
“大管家,家主他正在城内集结军队,说是要亲自带队冲锋。”
“啊?!
这怎么可以!”
“少爷,少爷!”
闻讯,管家老蔡急匆匆的奔下固安县的城墙去。
知道自家大少爷从来都不愿意固守城池,对战争尤其喜欢进入地方军中来回冲杀,以获得快感,但现在不是人手一把铁器的野蛮时代。
枪火无眼。
那飞过来的枪子可是快如闪电。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来的路上,听说洋人路过重刀王三的家乡,也是一枪就崩了这民间少有的功夫大师。
……
城外。
以约翰金为首的二万皇家海军。
此刻是怒不可遏。
军中那些年轻的将领们,对于范家给他们的怒火更是达到了极盛。
京城姓赵的惹火他们,他们没办法。
但这小小的范家敢惹火他们,那就是当臂挡车。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
一路上,马背上的约德尔公爵都死死握住腰间德指挥刀。
刀柄已经把他紧紧握住德手产生的汗水来回摩梭。
“娘的,就这个固安县,弹丸之地,也能驻守吗!”
“范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按照作战前的步骤,城下喊话是一定要的。
毕竟,能够嘴皮子解决的问题,那最好就别用武力。
“将军,还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冲进城中去,范家区区三千人,咱们二万人开拔到此,面对如此低矮却根本不具备多少防御能力的城池,有何惧怕?!”
约翰金举起手臂,示意不要再说了。
“范家虽然兵少,但这三千人却不是我们正常所了解到的华夏军队结构。
相反,他是一支血脉互连的队伍。这种队伍的凝聚力,和临死之前的战斗力是十分可怕的。
尤其是……
咱们的枪!”
想到这里,约翰金牙根咬咬。
现在他也不害怕拿了枪的范家,但问题是,这些城门篓子上的范家人手持的枪,都是自己从库存中拨过来的。
他们拿着自己的枪,掉头过来打自个。
这种屈辱和憋闷之感。
如何让人不气的七窍生烟。
三千被逼到死角的队伍,自己即便有上百门的大炮作为辅助,但伤亡是绝对要付出的。
如果能够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那是最好的。
如果不能,强攻,也未尝不可,如果连一个个区区范家的气,他们大英都要憋着让着,那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来人,去喊……”
话音还未落。
砰的一声枪响,打在约翰金面前的几十米远距离。
看着面前不远处,被子弹击飞的烟尘,原本低着头的约翰金缓缓抬起头来,眸子中原本的愤怒,变得没有理智起来。
他……大英!
堂堂日不落!
他……约翰金!
东印度公司股东级别人物!
女王座下最为英勇智慧的代表!
身后,更是整个帝国的骄傲,着名的皇家海军舰队!
竟然被一个老头,一个老东西,开枪挑衅!
约翰金如同神鹰般的目光嗖的一下盯向城墙上的那老头子。
和范家人接触不多,但和身为范家头脑的主仆二人,约翰金可谓是熟悉。
只是一样。
他便认出。
“老蔡!你是一个很坏,且很狡猾的人!”
来自城下约翰金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城墙上的管家老蔡看着枪口淡淡散发的青烟,心中只有对刚刚错误判度射击距离导致射击失误,而产生的惋惜之感。
毕竟,这样开黑枪机会只有一次。
“妈的蛋,如果再远一点,再远上一点,就可以把那个家伙爆头了!”
老蔡恼怒了拍了自己的大腿。
神色中满是愧疚。
“大管家,他们……洋人冲了!”
随着城墙上范家士兵的一声警惕,整个城墙同时射击出子弹,朝着城楼下就要射击。
但是……
“人呢?”
“洋人不是进攻了嘛!”
“我亲眼看见那个带头的洋人,抽出指挥刀了呀,嘴巴里虽然嚷嚷着洋文,但一定也是进攻的意思!”
众人疑惑……
“进攻——!”
随着约德尔德一声令下。
身后的正在磨拳檫掌的两万英军,怒视前方。
步军部队并没有任何动作。
上前来的只有所属的炮兵部队。
这是他们一贯攻城的方法,先大炮密集轰击,之后派出步军,打扫战场。
总之一句话,能够用大炮解决的,绝对不用枪!
能够用枪解决的!绝对不用冷兵器!
能用冷兵器解决的!绝对不用嘴皮子!
中原人很气坏,他们是想反的。
如果不是出了个喜欢用火器的赵忠卿,愚昧的华夏人将会一直听从他们的乾隆皇帝,对火器敬而远之。
只见洋人推出一排排一列列的大炮,成列前方。
在大炮阵地的后面,才是两万皇家海军。
大炮的射程永远都领先于枪。
看着城楼上范家士兵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可怜样子,约德尔可不会再有一丝犹豫。
“准备——!”
装填弹药。
一气呵成。
拍成一排德大炮,在范家人眼皮子底下,装填好可以带走固安县所有生命的大炮弹丸。
“预备——!”
“放——!”
伴随着最后命令的发出。
天空上呈现密集的弹丸。
弹丸如同暴雨一般倾泻向手持火枪,跃跃欲战的范家人。
与此同时。
让人嗤笑的是。
小小固安县的城门竟然打开了。
这滑稽的一幕,让约德尔都傻眼。
“这是投降吗?”
“这就是范家?!狗终究是狗!”
“不过,不管你是咬着尾巴,还是张哲血盆大口,这一次,都不会放过!”
“轰!”
炮兵部队炮口压低,把原本的火炮密集点,转移到了城门口。
轰——!
一发炮弹正坐在手中舞刀,预骑着曾经战马,冲到敌人面前,如同杀神附体般,左突乱杀的范光前方不远处。
身上的马儿似乎也感应到什么。
扬起马蹄。
用挺起的胸膛,挡住了炮弹爆炸所带来的冲击。
倒地的范光只感觉耳洞轰鸣的厉害,在嘈杂的声音中,只感觉双臂被某人搀扶而起,耳边模模糊糊声音不断回响。
“撤,撤……带着家主撤……”
一阵阵薄土,不断倾撒在肩膀和头顶。
一只断手,撞击在范光面颊,掉落地上……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简单的一接触,范光这个骄傲的年轻人,知道了两者差距。
城门口,是正在等待关闭的城门。
他们在等。
等到他们的家主光回到城中后,便立刻关闭大门。
激荡的炮声中,不断掀起来的尘土中,是被搀扶而归的范光。
咯吱——!
一声厚重沉闷的,代表着死亡的声音,随着范光的进入缓缓闭合。
留下了刚刚随范冲出城中,企图以攻为守的士兵们。
看着家主被搀扶独自进入,说他们心中没有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咣当!
手上的兵器掉落,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范家子弟兵们那样一颗颗破碎的心。
他们是一个大家族,大家族之所以大,全在团结一心。
大家都没有读过书,却懂得这个道理,更懂得如此关键时刻,身为家主的范光不应该此刻独自一人离开。
“我这是在……”
刚被爆炸震动的迷迷糊糊的范光摸着剧烈疼痛的脑壳,记忆在脑海中忽闪忽现,渐渐有了清晰之感。
大炮落下,落在身前不远处……我的马儿用身体挡住了炮弹带来的冲击力,自己被震落在地,身上覆盖的满是扎当激荡起来的尘土。
囫囵半爬起身来的他,被左右赶来的侍卫冒着生命危险搀扶起来,在一左一右两人的搀扶下,向着固安县敞开的城门返回……
在喷着怒火的钢铁大炮面前,他的野蛮冲撞就好像笑话,还没起步,便已经被密集的炮灰给轰的节节后退。
想到这里,恢复些清醒的范光左右张看,这才发现,身边少了好多好多的人,之前一起冲出城中的,都是族中有着年轻不败热血的年轻人。
范家需要这类人的存在,而不是一帮酸臭老孺终日守着就有的陈规,在那里绞尽脑汁搞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事。
冲动,热血,是自己,也是刚刚随着自己出攻的他们。
但……啊……不!不能这样!
余光瞥见身后缓缓闭合,只剩下半指长短就完全闭合的固安县城厚重的城门,范光条件反射的冲了回去,他的力量本来就大。
一把掀倒了正在关门的士兵,双臂仿佛千钧力一般,这一扇需要四五个人同时操控才能够闭合观赏的门,在范光一人的力量的加持推动下,缓缓再次张开。
这一幕,家主范光双臂撑起城门,整个人站在中间,阳光打在其面颊的,辉映的格外伟岸的场景,让那些被遗留在城门后,心中已经崩塌的不成样子的士兵,正在恢复以往的忠心,且更加牢不可破。
“少爷,快回来啊,危险!”
城内的管家老蔡早已经在等候了,在他眼里范家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如自家少爷,他们也会甘愿为自己家主死去。
但是自家的少爷,目前却做这样一个傻事,为了救身后的几人,而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老蔡的呼唤,范光并不是没有听见,相反,他听的很清楚。但来自爷爷的教诲和自己心中的理智告诉自己,一个家族,一个强大的家族,必须内部是团结的。
自己爷爷在世时,是因为利益的捆绑,让家族凝聚。
但如今,江浙已经不是范家的地盘了,范姐也不再有任何生意。
整个家族暗潮涌动下,正在走向分崩离析,他身为家主,如果此刻仅因为个人的性命,而对族人弃之不顾,那么这分崩离析的速度将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