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是拉赫的起居室和会客厅,面积不大,只有三十几平米的样子,也没有仔细装修过,起居室和会客厅之间,只用一面素色的帘子隔离开来。老太太正坐在茶几边品着茶。她一见三人到来,便招呼他们坐下。朴松民等人依次坐好。朴松民知道,老太太叫他们上来,肯定是想问清楚斯雷和镰刀打架的原因。
楼下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客人不是被刚才的打斗吓跑了,就是在看见侦探后望而却步。此时的店里,基本没有什么人了。拉赫一脸苦恼,但又不得不去同侦探说明情况。临出门前,她狠狠剜了一眼镰刀,并放下狠话:他今天要是不赔偿她的损失,那她一定会给他好看。
朴松民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经过将桌子归位、收拾器皿残渣、打扫卫生之后,他便更饿了。肚子咕咕直叫,他都恨不得立马跑出去,在街边的售货机处买块面包塞进嘴里。但老太太说有事找他们,所以他又不敢做出太过于不尊重她的行为。
茶几上也没吃的,这让朴松民不免感到失落。看来得饿肚子听老太太的训话了。他想。哎,斯雷啊斯雷,你跟他打什么打?还把人家的店给砸了,这不纯是找不自在呢吗?你没上过她的课是吗?她长篇大论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你就这么想听是吗?哎,没救了……早知道遇到这种情况,那我就应该在见镰刀前,吃一顿饱饭……
然而老太太并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质问斯雷为什么和镰刀打架,而是问起了朴松民的近况——还在G区做探长吗?有女朋友了吗?年纪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否则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难安的。要是还没女朋友,她可以帮忙介绍一个。
朴松民一一回答,说被调去守卫队了,谈了个记者女朋友,一切顺利,多谢校长关心。
老太太点点头,又问起了他的脖子,“你脖子咋了,受伤了吗?执行任务的时候别总是冲在前面,要同大伙一起行动,你可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不能再这样冲动了。”
她说话的样子很慈祥,朴松民心里顿觉暖暖的。
脖子上的纱布还没卸掉,伤势也在慢慢好转。朴松民摸了摸它,然后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道,“就是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
“一线既危险又辛苦,所以遇事不能冲动,要多思考、多注意一些才行。松民,你可千万别逞英雄。身为侦探,你更应该摒弃‘独狼’的思想。”
“记住了,校长。”
“也别忘记我们的誓词,兄为盾,弟为矛。”老太太扫视了斯雷和镰刀一眼,然后又对朴松民说,“所谓兄弟,就是互相帮助,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依靠的,你要多给兄弟们一些信任,你也要多靠兄弟们的帮助。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所以你们更应该团结协助。也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真正做到‘扞卫法律,守望正义’。”
朴松民知道,老太太的这段话,其实是说给斯雷和镰刀听的。他想:估计校长是因为不知道镰刀目前的身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她要是知道他已经加入了清风组,估计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越思考越肚饿,而且胃里又酸又疼,不得已,他只好放空了自己的脑子。
“校长,我跟他团结不了,”这时,斯雷突然开口道,“他早就不是侦探了,而且已经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他显得很是愤怒。
老太太愣了一下,看看斯雷,然后又看向一直别着头的镰刀,问,“那件事之后,你到底去哪里了?”
镰刀明显不想回答,他吁了口气,将目光固定在了右前方的隔帘上。
老太太再次询问,“肯,在那之后,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变流氓了呗,混帮派了呗!他还能干什么?”
这时,楼梯口处传来拉赫冷嘲热讽的声音。接着,她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校长,你看他现在的这副德行,不就是妥妥的一个流氓吗?”拉赫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简直不可救药!”
镰刀看了她一眼,迅速别开头,然后再次看向隔帘,“我不是流氓。”他叹了口气,争辩道,“我没那么低级,我不是流氓。”
“你不是流氓是什么?”拉赫怒道,“抛弃兄弟,自私自利,不计后果,说走就走,你不是流氓是什么?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队长吗?”
“我说了我不是!”镰刀攥紧了拳头,然后用坚定的声音说,“而且我现在从事的事业,才是真正的贯彻正义!”
“呵,还在找借口。”拉赫失望且冷漠地说,“把混帮派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估计你都能称得上是岛上的第一人了。”
“我不是流氓!我也没有在混帮派!”镰刀看向拉赫,大声道。
“肯,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老太太露出充满关怀和担忧并存的神情,向他问道,“肯,康纳德已经归案了,当初的那件事,很快就能沉冤得雪了,所以你……”
镰刀突然打断了她,“校长,我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我只能告诉你,就算康纳德能为他当初的罪行付出代价,我也不会回到那个狗屎组织中去了!因为他们脏,他们太脏了!他们完全是一群只会敲骨吸髓的寄生虫,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老太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可是肯,帮派里是根本没有好人的,这个你是知道的。毒品、逼良为娼、人体器官贩卖,可都是他们做出的恶事啊……”
镰刀吁了口气道,“校长,我没有混帮派!再多的您就别问了,我不想回答。”
拉赫看了看他,然后道,“你不会是进入什么邪教了吧?就像当年的湮灭派似的。”说着,她又看向老太太,说,“校长,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我看咱们还是让他走吧。而且,我这里,也不欢迎被人洗脑的白痴。”说着,她再次看向镰刀,冷冷地说,“不过在你走之前,得先赔偿我的损失——不多,一共九元九角九分,我这里三天的营业额。”
镰刀站起身,“手表打开,我这就给你转。”
拉赫冷哼一声,切换了手表的收款模式,然后别过头,冷冷地说,“手续费你出,一分都不能少。”
镰刀走上前。
“等等。”这时,斯雷突然叫住镰刀,他缓缓站起身。
镰刀回过头,十分傲慢地瞪向他,“怎么,还想挨揍?我可不想在校长面前动手!”
“席拉——”斯雷死死盯住他,狠狠地说,“说,你到底把席拉怎么了?你要是说不清楚,那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朴松民这次听得一清二楚的,他不禁担忧起席拉的状况。他也站起身,看向镰刀。
同时,他还注意到拉赫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变化——
她先愣住。片刻后,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变了脸色。她眼里的神情就像夜色下的浪花似的,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愤怒。她愤恨地,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盯住镰刀的后脑勺。
镰刀看看他们,然后冷哼一声道,“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斯雷大人?加西亚小姐想留在哪边,完全是她的自由。”
最先发火的既不是斯雷也不是朴松民,而是拉赫。
拉赫直接甩了镰刀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响起,镰刀被打得一愣。他回过头,看向她。
拉赫明显被气得不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紫胀,她的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她一把薅住镰刀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个畜生,你把她怎么了!?说!!!”她的脸,都因为愤怒而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