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他的命令,那些武装的教徒再次发动了进攻。
但外围的乡民却有人在离开。
谋反啊!
这种事情还是得慎重一些,信闻香教当然可以,说到底这年头老百姓日子都很苦,平日总得有些幻想支撑,什么神圣仙佛之类信点总没坏处,可要造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杨信这种朝廷爪牙的神勇表现,更是让这些意志不坚定的乡民开始退缩。
不过比例并不高。
超过一半的乡民仍然聚集在周围救治那些被打伤的。
甚至还有人参与围攻。
此时正抡着棒子横扫那些教徒的杨信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郓城这地方已经被闻香教控制了,虽不能说绝大多数人都是闻香教徒,但在乡村已经过半。
而过半就是控制了。
他要的答案已经得到。
骤然间他长啸一声,手中哨棒向上一抛,紧接着抓两名教徒,双手猛然向前一甩,在后者砸翻一片的同时接住落下的哨棒,踏着他们的身体纵身跃起,半空中哨棒横扫,两名教徒被他砸的脑浆崩裂。还没等死尸倒下他双脚接连踢出,两具死尸飞出一下子给他砸穿包围,紧接着直面了那个指挥的男子。
后者脸色巨变,他面前教徒挺矛向前,他却毫不犹豫地掉头,后面一人递上缰绳,就在杨信被那些教徒用长矛林阻挡的同时,他以最快速度上马,在六名骑马的教徒保护中仓皇而逃。
“你就只有逃命的本事吗?”
杨信吼道。
那人才没兴趣跟他纠缠,就他这战斗力不跑才是傻子呢!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首领,他平日吹嘘的法术呢?他怎么还不使出来啊!有本事回来跟爷一对一,也让爷见识一下王森徒子徒孙有什么本事!”
杨信嚣张地吼叫着。
那些教徒终究士气受影响,老大弃他们而逃是事实,在他哨棒的狂砸中逐渐开始溃逃。
杨信转眼冲过拦截。
不过这时候那人已经沿着道路跑出差不多半里地,他立刻冲下了外面的麦田,在空旷的麦田里拎着哨棒撒开腿全速狂奔,直接斜插向前追击。他身上无非就是一件丝绸护甲,另外再加上十几斤插板,铁力木哨棒重量也比不得那柄青龙偃月刀,这点重量对他的影响微不足道,速度甚至超过负重的战马。
在麦田中斜插的他迅速拉近距离。
那人在六名教徒护卫中拼命鞭打胯下马,但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杨信接近,两名骑马的教徒立刻转头,端着长矛迎着杨信直冲而来。
这六人应该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了。
狂奔的战马转瞬即至,两支长矛带着高速狂奔的力量,从左右两边直刺杨信胸前。
杨信横持哨棒静静看着。
就在长矛刺到的瞬间,他猛然上前一步同时侧身。
两支长矛紧贴他前后掠过。
几乎同时他怒吼一声,手中哨棒横扫右侧战马的双腿。
下一刻伴随两条前腿折断的悲鸣,那匹战马的脑袋一下子向前直插麦田,马背上教徒抛出,而杨信却在同时转身,手中哨棒仿佛攻击的眼镜蛇般射出,正中已经掠过的那教徒后背。
那人惨叫着坠落。
收回哨棒的杨信连看都没看,径直冲向那名首领。
后者惊慌地加速,同时催促着另外四个手下继续上前拦截,但那四人却不约而同地向两旁散开,他在马背上愤怒地吼叫,但他们依旧把他抛弃,而转眼间杨信就到了他背后。
“下来吧!”
杨信抓住马尾喝道。
紧接着他全力向后一拽,那马悲鸣着坐倒,马背上的首领坠落,还没等翻身爬起,就被杨信一脚踩住了后背……
“你倒是跑啊!”
杨信狞笑着说道。
“你们不是会法术吗?赶紧使出来呀?”
他接着说道。
那人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徐鸿儒在何处?说出来饶你一死!”
杨信说道。
“你就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出卖主上的!”
那人反而平静下来,趴在那里面带鄙夷地说。
“好吧,我其实就是随便一问,又不是说真要找他,还有,刚才我其实是骗你的,王好贤兄弟并没被抓住,朝廷更不知道你们要造反,不过这样一来徐鸿儒恐怕非得造反不可了。毕竟你那些跑了的手下,只会告诉他我之前编造出来的那些谎话,而且还会告诉他锦衣卫已经来了,他要么抛弃这里已经准备好的一切逃跑,要么也就只有造反这一个选择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可你们不造反我又怎么剿灭你们呢?
杀一个在家妖言惑众的妖人,和杀一个已经造反并攻城略地的反王相比,很显然后者的功劳更大吧?”
杨信就像个话痨的大反派般絮叨着。
脚下的人拼命挣扎,试图挣脱去向徐鸿儒报信,但可惜杨信的哨棒紧接着就落在他的脑袋上……
“徐鸿儒,你谋反的案子发了!”
杨信站在死尸旁嚣张地嚎叫着。
远处的村庄里那些教徒默默看着,任凭他在那里叫嚣。
一个时辰后杨信到达郓城。
他那一身遍体鳞伤的飞鱼服,还有他带来的可怕消息,迅速在这座小城里搅得一片鸡飞狗跳。
郓城县衙。
“杨义士放心,明日一早在下就派人去濮州向兵备衙门请兵,说起来在下还得感谢杨义士,若非杨义士查出此辈阴谋造反,再让其继续煽诱良民,那时候突然发难,就难以收拾了。如今就容易了,等濮州兵备衙门调集精兵,有杨义士率领剿灭这徐逆轻而易举,到时候在下向陛下为杨义士请功,来,杨义士请满饮此杯!”
知县张桂佑举着酒杯满脸热情地说道。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那徐鸿儒在郓城传教其实他清楚的很,只不过碍不着他的事,他根本没兴趣管而已,事实上徐鸿儒打点地方,也不可能少了他这个县太爷,但如果造反就不一样了。
这个必须得剿灭。
而且在他看来那些闻香教徒无非就是些泥腿子乌合之众。
因为要保护运河上最关键的南旺水脊,这兖州府也算重兵防御之地,济宁,任城,临清乃至濮州都有驻军,用不了两天就能调过来,徐鸿儒敢造反摆明了就是给他送功劳的。尤其是现在还有杨信这员传说中的猛将在此,等濮州的兵备衙门调集军队,杨信领着迅速剿灭,这里面他作为本地知县少不了大功一件,然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至于徐鸿儒是不是真造反……
他才不管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呢!
更何况闻香教徒已经攻击了杨信,就算他那个锦衣卫令牌不方便公开,但他身上的飞鱼服是实实在在的,敢攻击一个穿飞鱼服的,那就完全可以硬栽一个造反的罪名了。
总之,他立功的时刻到了。
当然,此事对同桌的那些土豪劣绅来说就不一样了。
这些家伙比张知县更清楚徐鸿儒的实力,甚至不少人和徐鸿儒还颇有一些交往,这也就意味着徐鸿儒清楚他们的家底,一旦闻香教真起兵造反,第一个进攻的就是郓城,同样攻下郓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劫他们。而且这些土豪劣绅也清楚官兵的水平,要说徐鸿儒打不下郓城,反正他们是不信的,他们可没张知县的自信。好在还有杨信这个传说中的猛将,无论这家伙在文官和士绅中是多么恶名昭彰,此刻他还真就是这些人心目中的救星,他至少比济宁卫的那些穷军户们要靠谱得多。
“张县尊放心,有杨某在,些许几个乱党无足挂齿!”
杨信拍着胸脯说道。
然后他突然惨叫一声,紧接着就像煮熟河虾一样,佝偻着身子趴在桌子上。
满桌土豪劣绅一片瞠目。
“杨,杨义士,你这是?”
其中一个土豪劣绅很是惊悚地问道。
杨信深吸一口气,这才捂着胸口直起腰。
“无妨,杨某在曲阜遭贼人偷袭,胸前挨了一箭,今日与逆党交战多时,这旧伤又复发了,诸位请放心,杨某就是有伤,也碍不了杀贼,诸位先喝着,我去先服一剂药,这药价值不菲,还是衍圣公赠的!”
他强作镇定地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走了。
后面张知县向在座土豪劣绅们使了个眼色。
这些家伙犹犹豫豫地互相看着,张知县很不耐烦地咳嗽一声,土豪劣绅们这才带着一脸肉疼开始凑银票,当杨信再回来的时候,两千两汤药费已经给他放在一个小匣子里。
“这,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啊!”
杨信很腼腆地说。
“杨义士带伤保护郓城百姓安宁,这点汤药费郓城百姓还是一定要出的。”
张知县义正言辞地说。
“那杨某就多谢郓城父老的美意了,哎呀,咱们郓城人就是讲义气,那,那宋江不就是这里的?还有那梁山好汉,呃,不对,梁山好汉是贼寇……”
杨信拿着盒子说道。
然后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衙役就惊恐地跑了进来。
“县尊,大事不好了,闻香教的逆党到城外了!”
他擦着头上的汗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