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明知诸葛恪强词夺理,但形格势禁,一时无人敢再劝阻。丹杨太守聂友与诸葛恪素有交情,写信劝阻,诸葛恪把自己写的文章送给聂友,并在后面题字说:“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没有看到长远大局,仔细看看我的文章,你就会明白了。”
同年三月,诸葛恪不顾众人反对,征发二十万人伐魏。吴地百姓骚动,诸葛恪开始失去民心。诸葛恪欲先到淮南炫耀武力,驱略百姓。有部将劝他:“如今引军深入,敌人领地里的百姓一定会逃走,恐怕士兵辛苦而收获很小,不如停下来包围新城。新城被围困,敌人的救兵一定会到来,那时再设法进攻,一定会有大的收获。”诸葛恪采纳了这个计谋,于五月回军包围合肥新城。曹魏得到了诸葛恪围攻合肥新城的消息,便派遣魏太尉司马孚率援军二十万人赶往寿春,并指挥毋丘俭、文钦等一同进击,司马孚认为进攻的一方是要消耗大量人力才能成功的,暂且使用诈巧,不要与敌人力争,于是停留一个多月才进军。
魏牙门将张特率三千人拒守合肥新城,苦战月余,张特与将军乐方手下士卒病亡战死者过半。但吴兵仍不能攻克。诸葛恪督师强攻,城池将陷。张特行缓兵之计,向吴军伪降,乘夜修补城防工事,继续死守。吴军士卒疲劳,加上天热和饮水等原因,士卒们患腹泄、脚气病的已经达半数以上,死的伤的随处可见。各营军官所报病人数目越来越多。患疾者过半,死伤惨重。诸葛恪认为军官们说假话,扬言要把他们杀掉,于是谁也不敢再去汇报。
诸葛恪自知攻魏失策,又以攻城不下为耻,怒形于色。将军朱异提了点不同看法,诸葛恪大怒,立夺其兵权;都尉蔡林屡次献策,诸葛恪都不采纳,于是他策马投魏。魏国知吴军疲病,于是命司马孚、毋丘俭趁势率军急进,合击吴军。诸葛恪被迫率兵撤退,士卒受伤染病,流落于道路,有的倒地添沟,有的被魏军捕获,存亡忿痛,大呼小叫,而诸葛恪却安然自若。诸葛恪率军在江渚住了一个月,后又想到浔阳去屯垦,直等朝廷召他回去的诏书一封接一封地送来,他才慢悠悠地领兵返回。从此,百姓对诸葛恪大为失望,怨恨的情绪产生。
同年八月,诸葛恪回到建业,当即召来中书令孙嘿,厉声喝叱:“你们怎么敢随意滥发诏书?”孙嘿噤若寒蝉,惶惧退出,告病辞官。诸葛恪检点名录,把自己出征后选曹奏准任命的各级官员,一律罢免,重新选任。此后,诸葛恪愈治威严,动不动就对人横加责备,觐见他的人,个个屏息敛气。他还改换宿卫人员,用他亲近的人来担任,并命令部队整装待发,想进攻青州、徐州。
孙峻想与诸葛恪争权,便利用诸葛恪为万民所怨、众口所嫌的机会,说他想制造叛乱。同年十月,孙峻和吴主孙亮定下计策,置酒请诸葛恪赴宴。前一天晚上,诸葛恪精神烦躁不安,通宵不寐,而且,家中数有怪异,因此内心疑虑。到要朝见时,诸葛恪停车宫门之外,逡巡未入。孙峻此时已在帷帐内埋伏了士兵,担心诸葛恪不按时进来,事情败露。于是,出来迎着诸葛恪说:“假如您的身体不舒服,可以以后再来朝见,我去禀告陛下。”想以此来试探诸葛恪。诸葛恪说:“我会尽力进去朝见的。”这时,散骑常侍张约、朱恩等偷偷写条子给他,上面写着:“今日宴会布置不同寻常,恐怕会有变故。”诸葛恪看到后准备返回,在大门处遇到太常滕胤。诸葛恪说:“我突然腹痛,不能入见了。”滕胤不知孙峻的计划,对诸葛恪说:“陛下自从您回来就没见到您,今日设宴请您,您已到了门口,应当尽力入见。”诸葛恪犹豫了一会儿,又返回去了,带剑上殿,向吴主行礼入坐。侍者端上酒来,诸葛恪迟疑不饮。孙峻说:“你的病未痊愈,应当有经常服用的药酒,可自己取出来喝。”喝着自己带来的酒,诸葛恪的心情这才安定下来。酒过数巡,吴主孙亮起身回内殿,孙峻假托如厕,脱掉长衣,换上短装,出来厉声喝道:“有诏捉拿诸葛恪!”诸葛恪惊起,欲拔剑,尚未出鞘,而孙峻的刀已经接连砍下。张约从旁边砍孙峻,伤了他的左手,孙峻也随手砍断了他的右臂。时卫士皆冲上殿来。孙峻说:“要杀的是诸葛恪,如今他已经死了。”于是命令刀剑入鞘,把宫殿打扫干净,继续饮酒。诸葛恪死时五十一岁。
诸葛恪长子为诸葛绰,是骑都尉,先前因与鲁王串通获罪,被诸葛恪毒杀。次子诸葛竦,为长水校尉;幼子诸葛建,为步兵校尉,听说诸葛恪被杀,车载其母而逃。孙峻派人于白都追杀了诸葛竦,诸葛建欲北投魏国,行数千里后,被追兵所抓。诸葛恪被夷灭三族,其外甥都乡侯张震及常侍朱恩等都被杀。
早前已有童谣说:“诸葛恪,芦苇单衣篾钩落,于何相求成子合。”成子合反语是石子冈,石子冈是埋葬死人的地方,钩落就是皮带的饰物,民间称为“钩络带”。诸葛恪果然被苇席裹身,竹篾当钩钩在腰间,抛尸在石子冈。临淮人臧均上表收葬诸葛恪,孙亮、孙峻听从,并吩咐下属找诸葛恪尸体安葬。
诸葛恪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名气,文采飞扬,辩论起来随机应变,没有能应答他的人。孙权见了很惊奇,对他的父亲诸葛瑾称赞道:“蓝田出产美玉,果然是名不虚传。”后来比喻贤父生贤子,名门出贤良。
诸葛恪的父亲诸葛瑾面孔狭长像驴的面孔。一天,孙权召集大臣们,差人牵一头驴来,在驴的脸上挂一个长标签,写上:诸葛子瑜。诸葛恪跪下来说:“乞求给我一只笔增加两个字。”于是任凭给他笔。诸葛恪接下去写了:“之驴。”在场的人都笑了。于是孙权就把这头驴赐给了诸葛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