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只是默默盯着公孙兰,缓缓的摇摇头。
欧阳情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知道陈锐心中已经动了杀心。
越是平淡,公孙兰迎来的就可能是越爆裂的打击。
没有人能阻止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这些天她有什么要求,陈锐都一一应了下来,但她知道,这些只是在他可以允许的底线之内。
若是超过这个男人的底线,那他比谁都要铁石心肠。
就比如他要杀公孙兰,她也根本阻止不了,也没有谁能阻止了这个男人定下的决心。
场上安静了许久,突然,陈锐发声了。
“你我在江湖滚打多年,双手不知沾染多少血,这倒有几分相似,但还有一点不同。”
“我出手或杀人都是怀有自己的目的和利益,无论这些目的和利益是好是坏,若是不与我相关,我都决计懒得理会。”
“但是你不一样,江湖上你的其他名号,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熊姥姥无一不是恶名昭彰,好的人你杀,坏的人你杀,路人你杀,无关紧要的人你也杀,你随『性』杀人,杀得倒不像是人,反而像是猪狗。”
欧阳情面『色』一白,而陆小凤也是默不作声。
他是亲眼见过熊姥姥糖炒栗子的厉害,更差一点吃了下去。
若是吃掉那颗栗子,或许可以宣布大结局了。
公孙兰坦然应对,“你究竟想说什么?”
“像你我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最是应该明白江湖上弱肉强食的规矩,你能随意杀人,以杀人为乐趣,也是因为你比他们强,比他们毒,所以才能主宰他们的『性』命。”
“而今,易地而处,角『色』逆转,我能掌控你的生死,你也应该听从我的建议。”
公孙兰冷笑道:“哦?”
“我换做是你,我会选择潜忍,先假意将红鞋子交给欧阳情,和她叙叙旧情,通过枕边风,先保住你的『性』命,获得红鞋子二当家身份,然后在架空她,最后积蓄力量将我坑杀。”
“我不需要!”
话音落下。
平地掠起一道鲜艳的红影。
公孙兰突然暴起,向陈锐飞身袭杀而来。
陈锐看的分明,在她的话的第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她的剑已出手.剑光闪动间,她霓裳上的七『色』彩带也好似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敦煌画壁上飘飘舞动的仙女飞了出来一样。
令人目眩神『迷』,陶醉其中,哪里还能分辨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剑在哪里
若是连她的人影都分辨不清,又怎么能向她出手
陈锐这才明白了公孙兰的底气何在。
因为现在的公孙剑舞这才真正的发挥了她极致的威力。
据古老相传,公孙剑舞的剑法威力本就是需要一身七『色』霓裳来烘托的,同时也必须像公孙兰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
所以今天公孙兰才不惜以真容现身,施展剑法的真正实力。
这也难怪公孙兰心中认为自己的剑法不逊『色』于叶孤城。
公孙兰人如仙女,剑如流星,只在一瞬间就已经来到了陈锐的身前。
但陈锐身形不为所动,眼睛也是闭目。
即是避免受到剑舞影响,他的脑海中也在浮现一道剑招。
江海之滨,初战叶孤城。
那一战。
残阳似血,一剑飞仙。
若天外之招,穷极招式之变化,非人之目力之可及也,惊艳不可方物。
倏然。
花满楼已经感知到了空气中淡淡『荡』漾的波流,很轻,很淡,若是不仔细察觉是决计难以发现。
同时没有任何预兆,石桌上的一块银盘盛着的一枝木棉花猝然腾空飞起。
木棉花五羊城老百姓最为喜欢的花朵,所以也是种植最多的花朵,几乎家家户户都可以在墙头上看到这种花的存在。
这种花红艳但又不媚俗,『色』彩就像是美人的鲜血染红了花骨朵。
漫空生花香,木棉作飞剑。
所有人都沉醉在『迷』人的花香之中,哪怕公孙兰刹那之间也失了神。
因为这一剑之璀璨,仿若在无穷变化之中一仙人之飞剑遥遥裂空飞出,花朵中万千红光迸『射』。
慑神夺魄,不可直视。
即便瑰丽的公孙剑舞在天外飞仙这一剑中也顿时黯然下去。
公孙兰脸上浮现一抹慌『乱』,现在她才明白叶孤城天外飞仙一剑之强横。
或许她自信认为自己微微逊『色』叶孤城一筹,但是对于剑客来说不要说一筹,即便是一线也足以决定生死。
而且需知道有创出了天外飞仙一剑和没有创出天外飞仙的叶孤城可是天差地别,即便那一战中,陈锐凭借强横内力和金刚不坏神功才能完全抵御这一剑之攻势。
“砰!”
公孙兰眼中还满是错愕与不可置信,但旋即已轰然倒地。
她的咽喉中是几道木棉花花瓣整齐拉开的锋锐切口,鲜血流了遍地,那朵木棉花也在剑舞的凌厉剑光中崩碎,飘散天空,随即又簌簌落在地面,落在血泊中。
人比花娇,血胜花红。
陈锐漠然看着欧阳情扑到公孙兰的尸体上,大声的痛哭。
折剑江湖。
折的不仅是剑,还有血!
“天外飞仙。”
一声悠悠的叹息回『荡』在这花香熏人的庭院当中。
陆小凤面『色』耸然,死死的按压住了自己想要起身欲望。
他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陈锐,同时,公孙兰手上沾满鲜血,枉杀无数冤魂,这一点根本无法指摘和辩白。
若是陈锐将这个抛出来,他阻止的理由还有什么?
当然陈锐也好不到那里去,手上鲜血也是无算,而两人之战斗就可定义为利益征伐,这在江湖上多不胜数。
而这凭借一点陆小凤根本难以调和和介入,最为重要的是薛冰的下落线索还在陈锐手中。
若是强行介入,那可能鸡飞蛋打。
花满楼同样不会出手,他不喜欢公孙兰,正如他不喜欢现在的陈锐一般,都是视作人命为草芥,信奉弱肉强食的那一套。
陈锐看在还在流泪的欧阳情。
终究他骨子里还是比较唯我的一个人,他本可才有更为怀柔的手段,令欧阳情无须介怀和难受。
陆小凤看着欧阳情和陈锐两人分别离开,消失庭院中,头也没有,像是相互赌气一般,叹道:“她爱上这样一个人,不知应该是痛苦还快乐。”
花满楼悠悠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情爱这东西本就不能言语表达,只是一个缘字,即便万千灯火中,我见你一颦一笑,便心生爱意那有何如?她只会越陷越深罢了。”
陆小凤道:“她们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西门吹雪,那样冰冷的一个人,石秀清居然还会喜欢。”
“这本就是缘。旁人无法言说。”
陆小凤看着逐渐消失院子拐角的陈锐,眼神定睛微缩,深吸口气,缓缓道:“他的剑法越发恐怖了,而我亦是相信他所说的话,他的剑道每日都在精进当中。”
“或许与他对敌之后的人会相信自己会大有进步,但殊不知他的进步远胜过旁人。”
花满楼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陆小凤沉默了半响,随即点点头,又道:“他的天外飞仙,比我从叶孤城哪里学来的天外飞仙貌似更加厉害?”
花满楼道:“学则生,似则死。这句话你不会不知道。”
“你只得了天外飞仙一剑的形,而霍天青则得了天外飞仙的神韵,或说将天外飞仙复刻下来也不为过。”
陆小凤叹道:“但我料想他一定会放弃天外飞仙这一招。”
花满楼应答道:“没错,天外飞仙的神韵只是叶孤城的神韵,但霍天青终究不是叶孤城,所以哪怕这一剑与叶孤城的一剑一般无二,他同样会放弃。”
“我很好奇属于他的天外飞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若是陈锐在这里一定会同意花满楼和陆小凤这两人的谈话。
那一剑只是属于叶孤城的天外飞仙,而非陈锐的天外飞仙,所以他自然要给他的天外飞仙注入灵魂。
金九龄是一个很懒散的人,能坐着他绝不会站着,但现在他却从那把天下第一名匠朱停亲手打造的摇椅上猛地起身。
他也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桌上是刚刚是吃完的五羊城明园麦大师的手艺,酒是波斯传来的葡萄酒,特意冰镇了三天。
不是第一流的他喝不进嘴,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去坐。
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心理却很恼火。
因为他的计划出现了意外,公孙兰死了,这就导致他的替罪羔羊死了,而且他也不能通过红鞋子里面老相好二娘掌控红鞋子,这就也导致里面数百万的金银财宝在他手上流失。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一个叫做霍天青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早在霍天青刚刚踏入五羊城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收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信息。
更有传闻他已经拿到了霍休,阎铁珊的所有财富,
且不论他破坏了他的计划,就拥有这么多财富而言,这就是一种原罪。
所以此人必须死。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陆小凤已经宣布找到了绣花大盗。
这些天,五羊城内所有人知道陆小凤要在清明节城郊做一件大事。
赏花论剑,公布真凶。
真凶就是他金九龄,还公布个屁,他也知道目前陆小凤的查案进度,根本就没有查到他的身上。
现在他怀疑到底是不是,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