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听闻陈锐一言,又见他嘴角那戏谑的表情,心中顿时纠结万分,但未犹豫多久,“世子我虽好奇,但恳求你也不用多说什么。”
陈锐给其碗中倒满酒水,笑问道:“为何?”
窦建德苦涩道:“我现在地位卑劣,恐怕听了世子的计划,就不得不上你的贼船了。”
这可由不得他,幽州与河北接壤,息息相关,若要争霸天下,必先取河北之境,这样才能南下出兵,取关中,取河洛,进而一统天下。
窦建德此人若是不能收伏,就必须斩杀。
此行冒险前陈锐特地求得了罗艺的同意,他带兵秘暗探清河,做了一系列的动作,目的有三。
其一便是暗中扫清幽州南下的障碍。
其二幽州与突厥大战便再次名动天下,现在想要积攒实力容易被各方势力盯上,扶持窦建德明面这个反隋势力可以正大光明的打出反隋旗号,吸引对隋朝不满的流民,急速扩张实力。
须知杨广三征高丽,将北方民力抽调一空,搞得民间苦不堪言,为避征丁,多有农民跑到山野河泽间落草为寇,在大业七年农民起义就不仅遍及山东、河北等地,而且发展到全国范围。
而且随着时间发展,现在其中各地流民将超过数以万计,这也是历史上窦建德能在短短三四年间从数量过千的队伍达到十万之众,幽州的策略是广积粮,缓称王,不适合现在竖起反旗,去吸纳那些过万的流民盗匪。
收伏窦建德则是不错,而且当他一旦发展起来,所有势力都会乐意见到幽州旁边起来一个庞然大物的势力。
其三便是陈锐想要创建自己班底,收伏现在还未崛起的窦建德。
同时若是想要争夺天下,他还必需要有一套就算称不上完美,但也足以自洽的思想和制度,使人才有所适从,这其中包括完整的画策,思想,目标,关乎日后的分配和统治的方式。
不过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目前是要收伏面前这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民。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已带一千燕云鬼骑拿下了清河,安阳两县。你知不知道我打的是谁的名号?”陈锐轻声笑道。
窦建德登时眼睛瞪的老大,只听陈锐说道:“你猜的没错,正是你的名声。”
突然。
陈锐大声道:“窦建德你好大的胆子,高鸡泊聚众为寇反隋不说,现在居然派兵攻打县城,不仅破坏了你上首东海公高士达的计划,而且隋朝已经派涿州通守郭绚带兵上万来围剿你们了。”
现在可不比后面几年,现在的隋朝虽说国力凋敝,但是底蕴仍在,各地郡县都有将军兵卒镇守,就说幽州那边涿州通守郭绚同样埋有两万精兵盯防罗艺,若是罗艺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举兵阻拦。
涿州距幽州不远,但距离清河更近,现在陈锐打着窦建德的名号拿下两县,可比什么聚众占山占河反隋更为严重,若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杨广必定摘了郭绚的脑袋。
这场历史中的窦建德该打的战争,陈锐令其提前了一年。
还有一点,说来有趣,在大唐世界,南北两方面对隋朝将『乱』的局势,两者选择的方法完全不同。
在北方,隋朝将『乱』,流民众多,导致那些反隋势力多是直接竖起反旗,占山占水当个绿林魁首,积攒势力。其中以瓦岗,窦建德为其中翘楚。
在南方,极少会有人打出反隋的旗号,多是在各地郡城内成立各种大型帮派,隐秘控制城内官员势力,时机一到,立刻令城头变换王旗,其中以江南巴陵帮,海沙帮,巨鲲帮,竹花帮为个中翘楚。
这两种方法互有利弊,直接反隋,能够快速吸引流民,立刻吸引壮大势力,而成立帮派,在情报渗透,商业运作方面远非上者可比。
当然这两种方法和南北两地环境息息相关,南方没有众多流民,聚不了天下大势,北方没有商业土壤,较为贫瘠,获取财富手段也能靠劫掠和攻城拔寨原始手段,而且吸引流民也容易被各方渗透。
窦建德隐怒勃发:“我兵不过两三千,岁也是半百,何德何能有幸让世子招揽?”
陈锐心中诞起几分欺负老实人的愧疚,不过又转瞬即逝,随即道:“不要妄想将名声甩到我的头上,郭绚带兵是直接去你的高鸡泊,而且算算时间,应该就这一两天的功夫。”
“还有你硬是要将这名头甩给我,也是没有,既然我敢告诉你,就有把握将手尾收拾干净,最后还是你背锅,再说就算郭绚知道是我干的又能如何?”
“还有郭旭到了你的高鸡泊,带了一万多精兵,还能退回去不成,不将你们斩灭他怎么交代?”
窦建德如何不明白背后的含义,顿时垂头丧气,往嘴里灌酒。
陈锐默默等待窦建德的答复,但在此时,却听到一声马惊嘶鸣。
遥望去,大街上燕云鬼骑中的一名骑兵坐下战马不知是何缘故,嘶鸣过后,连人带马脱离队伍,胡『乱』冲撞。
路边酒肆的老板娘惊恐未定,吓的酒坛砸地,因为那战马竟朝她冲袭而来。
窦建德听到声音,也立时抬起头来,而陈锐不为所动。
眼见战马就要撞到老板娘,凭空冒出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挽着老板娘的蜂腰,手中一纸扇朝战马额头点去。
那狂暴嘶鸣的战马被纸扇点中竟安稳下来,着实惊异。
老板娘心神一定,看向这位松开自己腰肢的公子,他身材高挺修长,相貌英俊,身穿一袭白衣儒衫,手摇折扇,说不尽的倜傥不群,潇洒自如。
面带笑意,那对锐目『射』出来可教女『性』融化的温柔神『色』,他好像很易被亲近,但又若永远与其它人保持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所有这些融合起来,形成了他卓尔超凡的动人气质。
这名公子与她刚才所见的世家子弟相貌虽逊『色』一筹,但气质更令她心动,心中不由一阵『骚』动,使她脸『色』微红。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自领三十军棍,下不为例!”
骑兵退去,那人举扇抱拳问礼,“军纪严明,方可称得上是军队,要不然就是一群匪类,既然对军士做了处罚,那么这老板娘应当如何赔罪?”
陈锐道:“老板娘我自然会赔罪,白银一百两如何?”
白衣人问道:“一百两?”
陈锐问道:“嫌少?”
白衣人点头。
陈锐指着老板娘道:“你先问她是不是嫌少。”
老板娘市井打磨多年,早已洞察世情,练了一双好目光,自然知道现在该说真话,她连连摇头:“不少了,不少了。”
“一百两已经够多了。”
陈锐补充道:“二文钱能喝这里一小杯酒,千文为一贯,一贯即一两,二两银子差不多是县城小户人家较为豪奢一个月的消费,锦衣缩食能用三个月,一百两你算算能用多久?”
“这还是城内,放到城外,十两就能买一条人命,你说这重不重?你说这贱不贱?”
白衣人忙一愣神,旋即长长作揖到底,苦笑道:“未曾今日我也有何不食肉糜之问?江南和北地果然大为不同,是在下孟浪了?”
陈锐拱手还礼,道:“孟浪?孟浪倒没有。”
“不过你多情公子候希白什么时候有梁上君子的爱好,记得你在街角出足足盯了了我一刻钟,现在我和窦建德的谈话恐怕都被你听了过去。”
“现在我问你,你该如何向我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