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徐徐展现,赫然站立在陈锐面前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人。
一位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脸色如万载玄冰一样冷酷,正是武尊毕玄。
不过与过去毕玄的状态相比,他乌黑的头发不复存在,变为一头灰白,而那俊伟古俏的容颜也有斑驳之装,犹如青铜覆盖了一层锈迹。
可即便如此,他的体魄依然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毫无疑问,毕玄的武道相比于陈锐初战时已有进步。
而且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周身涌动的气势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陈锐精芒闪烁,再扫向毕玄身旁的一位人影中去。
他是高丽剑圣,也是世间三大宗师之一剑圣的傅采林。
对于他,陈锐很熟悉,同样很陌生,虽从攻打高丽的苏烈手中传来关于他的无数情报,但是真人还是头一回见。
傅采林侧身立于毕玄不远处,可得睹他的大骨架般的体型,可予人却没有丝毫臃肿的情态,反而使得身上的白衣具有不凡的威严气度,使人不敢生出轻忽之心。
而且在他周围环绕战神殿中的奇花异草旁,使他整个人像弥漫着山野早春的气息。
总而言之,看傅采林魁伟完美的背影,会给人心中无暇美好遐想,可陈锐却深知道,事实却并非如此。
果不其然,当陈锐缓步迈向二人之际,便看到傅采林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
他的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拥有的缺点,更像全挤往一堆似的,令他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浪赘,弯曲起折的鼻梁却不合乎出例的高耸巨大,令他的双目和嘴巴相形下更显细小,幸好有一头长披两肩的乌黑头发,调和了宽肩和窄面的不协调,否则会更增别扭怪异。
就是这样不完美的近乎变态的脸,却拥有大唐中最为完美的奕剑术。
“剑圣到来,真令我有些惊喜!”
“何喜之有?这一战本该在我收到你的话就来到。”
傅采林蓦一开口,原本因翕聚而显得局促和比例不当的五官,竟一下子像蜷曲的人舒展四肢变成昂藏汉子般,整张脸孔立时脱胎换骨般化成极具性格的形相,虽然鼻仍是那个鼻,嘴仍是那张嘴,眼仍是细而长,可是此时凑合起来后再不难看,令人感到极美和极丑间的界线不但可以含糊,更可以逾越。
而造成如此效果的最大功臣,肯定是眼眶内灵动如神的一双眸珠,有如夜空上最明亮的星儿,嵌进恰如其份的长眼内,天衣无缝。
陈锐点点头,颇有认同之感。
在当初傅采林收到陈锐由傅君倬传送的挑衅之语就应该来的,说不定反而能遏制他的势头,可傅采林终由于家国负担,没有前来。
不过而今傅采林同样因为陈锐令苏烈率领二十万大军兵临高丽城下而前来绞杀他。
这是一场赌博,尤其在得知陈锐战绩时候,他们就应该知道两人能获胜的几率很小,可他们依旧来了。
宗师所执,有所为,有所不为。
即便几率很小,也不代表没有机会,而若不出手拼搏下,甚至连机会都会没有。
两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淌过来的,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而陈锐便是利用他们心中的家国执念,特意引动两人前来,以绝后患!
“你们两位可准备完毕?”
话还未完,陈锐就将腰中的长刀徐徐拔出,刀光闪烁,展现极致冷意。
以陈锐现在的身份,贴身佩刀自然不可能是凡兵。
刀是幽刀,幽州制式军刀,现在因陈锐夺国更名为唐刀,此刀采取魔门千百年精粹,在由东溟派巨匠熔炼,刀身狭长华美,不输于剑,完全符合他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美学。
长刀在握,陈锐刚才还流露的书生气质顿时变为霸道而不可捉摸的黑暗,像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一样,深不可测。
对于此,毕玄与傅采林皆不约而同的电闪出手。
蓦地。
战神殿中虽无劲气狂飚,可整个空间却灼热沸腾,若如在黄沙浩瀚、干旱炎热、令人望之生畏的沙漠中赤身裸体曝晒多天,濒临渴死那干涩缺水的骇人滋味。
多年习练,毕玄炎阳奇功再上层楼,直将其周围花草树木燃烧灰烬。
“轰!”
毕玄手中长矛脱手,这奋力一击之下,矛尖裂破空气,迸射出星星点点火花,扭曲虚空。
同时毕玄仍未停歇,长拳刺出,拳势以惊人的高速推进,再生变化,热度不住递增升温,无可测度,更无法掌握,但又像全无变化,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如此武功,尽夺天地之造化。
毕玄这两击在须臾进发,一旁的傅采林也不遑多让。
长剑出鞘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剑体泛起的青芒,则如今夜没有露面的明月忽然从其内升上虚空。
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但又在刹那间,剑锋化为一道直线,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陈锐双目间的位置奔来。
此点星光仿佛有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陈锐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
陈锐终于面对着大唐中最负盛名的奕剑之术,剑法至此,的确臻达登峰造极的化境。
纵使师妃暄的死关之境,也要稍逊一筹,因傅采林的奕剑术是感性的,其精微处在于他把全心全灵的感觉与剑结合,外在的感觉是虚,心灵的感觉是实。如不明白傅釆林的境界,师妃暄这微微逊色的一筹恐怕毕生也难以企及。
当世两大绝世强者的联手一击绝非足以能轻易挡下,可陈锐面色如故。
长刀画圆,流露出丝丝道韵,刹那之间,这看似简单的一刀竟架住了两位强者的奋力一击。
傅采林脸色大变,直感到自己催出的剑,面对这更高层次的刀法,竟是如在班门弄斧般儿戏,别无选择下,暴喝-声,脚踩奇步,尽展所能,划出合乎天地至理妙至毫巅的弧度,而此时毕玄也奋尽全身力气、使出至乎充塞宇宙的一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