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啊,你这说的什么话!”
老爷子狠狠的敲着手中的拐杖,气愤道:“你大哥走了,二哥也走了,你还想让咱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爹,儿子心里苦啊!”
朱棣跪着上前,抱着老爷子的腿大哭起来。
“儿子实在不知道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儿子这辈子是为谁而活着!”
“漠北之战,蓝玉是自己要去送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还劝过他,结果倒成我故意害死他了……”
“当时,傅国公也在场,如今傅友德死了,谁还能为我证明啊!”
“我平白无故蒙受冤屈,风言风语,比刀子都疼啊!”
“父皇,爹,儿子也是人啊,儿子心里也疼啊!”
从小到大,朱棣都是一副倔脾气,就算犯错打死也不会认,更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失态,哭天抹泪的。
看到儿子这副样子,老爷子心里逐渐难受起来,那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拍在儿子的后脑上。
“老四,咱知道你心里委屈,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爹不会怪你的!”
朱棣继续哭道:“爹,我这一脉本就子嗣稀薄,直到今日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孙子,大哥,二哥,三哥,哪个不比我的多!”
“当年,儿子听信妖僧之言,犯了大错,可最终还是没有走到那一步,这些年,儿子已经在弥补当年的罪过!”
“高炽本可以留在北平,帮我处理日常事务,高煦也能留在护卫中历练自己,高燧也能陪着王妃……”
“可现在呢?”
“高炽留在宫里夜以继日的干活,高燧在锦衣卫跑腿,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
“爹,您以为高煦干的那些事是他的本意吗?”
“有人苦苦相逼,他不干能行吗!”
“安南是儿子打下来的,漠北也是我们燕藩打的,两场仗打下来,燕藩元气大伤,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向朝廷开过口!”
“我体恤朝廷的难处,不提这些事,可谁能理解我的难处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父子几人做的事情够赎当年之罪了吧!”
“爹,儿子请你转告陛下,如果我们燕藩活着就是一种罪,那就直接削藩吧,把我们全家流放到一个他认为放心的地方,让我们自生自灭,如果还不够,那我现在就带着王妃,儿子,孙子全部死在太庙,彻底的赎罪!”
朱雄英躲着不见,太子当搅屎棍,老爷子不愿意帮忙,朱棣彻底崩溃了。
天天口口声声一家人,这他娘的算什么一家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一家人的。
老爷子安慰道:“好了,老四,说也说了,哭也哭了,赶紧起来了吧,你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让人看到丢不丢人啊!”
朱棣抹着眼泪说道:“在爹面前哭,不丢人!”
“那你等咱死了在好好哭!”
老爷子一句话让朱棣再也不敢哭了!
“这件事咱管不了,你也要避嫌,不过,你三哥快回来了,让他去管吧!”
朝廷已经宣布,由兵部,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刑部论功过,最终由宗人府裁定。
宗人府大宗正是老秦王,朱樉死后,大宗正就一直在空着,但宗正下面还有左右宗正,分别是晋王,燕王,周王,楚王!
秦王走了,那宗人府就是左宗正晋王做主,也就是说朱高煦最终该怎么判,也是由晋王最后拍板。
既然事情有缓,那朱棣也算暂时放下心来,总算没在老爷子面前白哭一场!
朱棣走后,宝庆公主从后面跑了出来,抱着老爷子手臂说道:“父皇,父皇,四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啊,羞不羞!”
老爷子一乐,笑道:“因为啊,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宝庆公主哪里能听懂这些意思,对着朱棣离开的背影做个鬼脸。
“四哥哭鼻子,羞死了,回头我就要去笑话胖子!”
……
朱棣回到京城的燕王府,免不了对朱高炽一顿臭骂,让你好好看着你二弟,竟然让他闯出这么大祸。
朱高炽也不反驳什么,就站在那让他老子骂。
朱棣心里有火,憋屈,不能去找皇帝,太子发泄,更不能去找老爷子无理取闹,只能发泄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
朱高炽都理解!
天下没有不是父亲,只有不是的儿子!
锦衣卫诏狱!
在朱高燧的陪同下,朱棣来到昏暗的牢房之中,自新朝后,这里几乎没有关押过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犯人也有,几乎都是挑衅大明而被俘虏的外族人!
那个在古道被俘虏的沙哈鲁还有帖木儿在西域被俘虏的臣子都关押在这!
“燕王千岁!”
北镇抚司宋忠提醒道:“诏狱的规矩,千岁想必清楚,别让我为难!”
朱棣点点头,朱高燧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子塞了过去,说道:“老宋,多谢了,拿着买点茶喝!”
宋忠连忙拒绝,说道:“帮个忙还成,燕王千岁的钱,我可不敢收,沐昂可是在南镇抚司,让他知道了不好!”
沐家现在恨你们燕藩恨的要死,赶紧进去吧,说几句话赶紧出来,我这可是担着风险的。
朱高煦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之中,蓬头垢面,眼神中带着怨恨,他和其他犯人还是有区别的。
别的犯人穿的都是囚服,他穿的依旧是明军制式的鸳鸯战袄,只不过没了外面的盔甲。
房门被朱高燧打开,提着篮子走了进去。
“二哥,二哥!”
这几天朱高燧偷偷给他送了不少吃的!
朱高煦头都没抬,掀开篮子上面的布,拿起里面的烧鸡就啃了起来。
“你他娘的还有脸吃东西!”
朱棣一脚踢开他手中的烧鸡,而后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脸上。
“爹,你怎么来了!”
朱高煦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朱棣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在老爷子面前多委屈,现在打的就越狠。
“爹,你怎么打起我来了,错的是朝廷,我明明立了大功,却莫名其妙把我关了起来,我这找谁说理去!”
朱高煦一边用手捂着头,一边不断的大喊!
“你私藏财物,你想干啥啊!”
这一瞬间,朱棣真想打死这个儿子。
“还跑去凤阳,住皇城,大把的撒钱,你撒的都是阵亡将士的抚恤,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闯了多大的祸,你害了全家人跟着你担惊受怕!”
朱高煦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喊叫道:“爹,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朱棣喘着粗气呵斥道:“住口,别喊我爹,谁是你爹,你他娘的才是爹,你是咱全家人的爹!”